第73章 15
“……你剛剛說什麽?”
景元捏了捏眉心,他希望剛剛聽到的只是自己沒睡醒的幻覺。
丹恒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仔細斟酌了一下,聽着好像确實會讓人一頭霧水,于是他把自己為什麽會深夜打電話給景元并道出這樣奇怪疑問的始末緣由也概括了一下。
聽到丹恒說的,在列車分配給你如今便暫時屬于你的私人領地上出現了某個渾身煞氣的男人,景元腦中的畫面似乎有了,因為他有相同類似的經歷,所以對丹恒這個視角感受到的沖擊,代入感十足。
景元戴上了痛苦面具。
“……你還好嗎?”
丹恒得到通訊另一頭沉默的回應,問道。
“我只是在想那個前科犯到底有什麽用意。”
景元平靜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咬牙切齒。
丹恒,“……前科犯?”
景元嘆了口氣,把之前他就是在你屋子裏捕獲的刃說了出來,這下丹恒也沉默了。
走廊很安靜,丹恒聽不到從你客房裏發出的一丁點聲響,好像裏面的人都死透了一樣,只有他一人的走廊,窗外是漆黑的宇宙,燈光微弱,就像是誤入了什麽恐怖片的趕腳。
景元說的故事也很應景,丹恒語言又止的,“你說,有沒有可能……”
“不管你想到哪種可能,打住。”
景元制止丹恒的亂想,有些話可不能亂說,萬一烏鴉嘴成真了呢!
“可是那家夥……對星陽,态度很明顯不一樣。”
丹恒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前世的友人聊另一個‘友人’的八卦,“你确定他們私下真的沒有交集?”
“就算是如同家人般親近的關系,也會有難以說出口的秘密……”
景元怎麽可能知道的那麽詳細,“不過,她以前是挺崇拜應星的,你知道的,在沒受到詛咒之前,他是靠手藝吃飯的。”
這樣就能想通了,丹恒想起你送給他的親手雕刻的物件,“匠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聽上去有點奇怪,但又不知從何反駁。
景元更關心你現在的情況,“刃走了嗎?星陽還好嗎?”
“應該沒有吧。”
丹恒看了眼你仍然緊閉的客房。
景元,“……”
景元,“所以你現在是放任星陽和一個危險的通緝犯獨處一室,自己悠閑地在這和我打小報告?”
丹恒聽出了點危險的信號,如實說道:“是星陽說她想單獨和刃談談的。”
景元差點就将手裏的玉兆捏爆了,他現在只想提着石火夢身殺到星穹列車上,給那個二次偷襲未婚姑娘家閨房的家夥捅成馬蜂窩。
“我沒從星陽的臉上看出任何勉強的意味,她表現的很從容。”
這些時日和你相處下來,丹恒能明顯感覺的出你只是看着柔弱,實際上在那副輕易勾起人保護欲的皮囊之下,有着一顆神秘的強者之心,這也是他最終選擇在外靜觀其變的理由。
丹恒說完,客房就有動靜了,你完好無損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丹恒視線穿過你的頭頂上方看着你身後空無一人的內室。
“他走了。”
你看着丹恒手裏的手機,不好的預感湧現,“丹恒你該不會是……”
丹恒有種向同學的家長打小報告被當事人抓到的的心虛感,他将手機往你方向遞,“景元的電話,要和他說說嗎?”
你無奈地接過手機,“将軍……”
“星陽,旅途操勞,身子可無恙?”
面對你,景元對着玉兆的聲線都柔和了下來。
“嗯,列車上的大家對我很好。”
你和景元寒暄了幾句,主動提起剛剛的事,“将軍,抱歉,讓你擔心了,其實……我和刃接觸,想接觸的其實是他身上的魔陰身,我無意和他産生其他方面的糾葛。”
你說這話不僅是想對景元解釋,也是想讓在這的丹恒明白你的立場。
“身為仙舟居民,和仙舟重犯私底下接觸,這很不合規矩,因為我的任性,還讓列車上的人受驚了。”
你看着丹恒,抱歉地對他颔首,然後對電話裏的景元說道:“等我回去再處置我吧。”
“……是啊,如此不合規矩,你必須安全地回到仙舟等候處罰。”
知道你關注刃的點在魔陰身身上,景元就明白事情的嚴肅,不應在電話裏說的太具體。
你一直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其實景元心裏是欣慰的,但就事論事,在景元的視角裏你确實魯莽了,身為長輩語氣上不由得摻上了幾分感到後怕的嚴厲。
“星陽,魔陰身是仙舟幾千年來一直未能攻破的絕症,切忌,莫要劍走偏鋒,以身入險。就算想做的事是對了,但行事偏執一意孤行地舍去立場和原則的人,最終都會走上自取滅亡的道路。”
……這樣的人,景元見了太多,也親自送走了太多,他不願看到你的未來滿是洗不清的罪業,更不願白發人送黑發人。
知道你不可能只是簡單去旅個游,但沒想到你想搞的事這麽大,景元溺愛歸溺愛,涉及到原則的事,他也必須嚴厲地唱起白臉。
“嗯嗯。”
饒是景元不在,你也像是受教的學生,躬下身子,一副心虛的知道自己錯了的模樣,“我明白的,将軍。”
景元對你少有語氣這麽嚴肅的時候,難以想象他此時對你生氣的模樣,若是面對面,你說不定都當場滑跪了。
丹恒眼睜睜地看着你從容的接起電話,然後變成如今腰都直不起來的鹌鹑樣,深感對你的了解還是太片面了。
你只是看着安分,但實際上和星還有三月七一樣,都還需要被大家長管一管,才不至于闖出大禍,落得收不了場的地步。
你道歉的态度很誠懇,但景元也不會這麽簡單地就被你糊弄到,“認清錯誤,但下次還敢?”
你虎軀一震,感覺就像是被只白毛大獅子的爪子按住了腦袋,背頸一涼。
景元感受到了你遲來的叛逆期,輕嘆了一口氣,“把電話給回丹恒吧。”
你雙手捧着手機,恭敬地呈遞給丹恒。
丹恒對此無語凝噎,他接過電話,“嗯,景元?”
“今天發生的事,拜托你如實轉告給列車組上的人。”
景元向他請求道。
“我會的。”
丹恒明白景元的用意,防不住你和刃抑或是星核獵手之間的聯系,那就別藏着掖着讓大家都知道,就像星那樣,星穹列車和星核獵手之間不清不楚的糾葛早已結下,有姬子和楊叔在,無非就是需要照看別被星核獵手偷偷拐走的娃多了一個。
“放心吧,星穹列車早已經将星陽當成自己人了。”
“多謝了,丹恒。”
景元輕舒了一口氣,“替我向列車組的各位問好,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丹恒嗯嗯的兩聲放下了手機,對着眼神小心翼翼試探過來的你,說道:“通話結束了。”
“嗯,哦……”
你低頭,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後腦勺,看來将軍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都不願意和你多說一會兒話。
“別多想。”
看出景元對你演出來的冷漠和失望,讓丹恒無奈地接下他抛過來的紅臉一角,他低聲對你說道:“抱歉,我不該打電話給他的,讓你受到責難了。”
你搖了搖頭,“是我犯錯在先,你會有這樣的顧慮是應該的。”
空氣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丹恒試着找話題,“所以,你找刃,是想試着治療他的魔陰身嗎?你這樣做——是為了景元?”
“嗯……”
你緩緩說道:“丹恒,你知道的,仙舟的長生種理論上壽命無盡,但大多活到八百歲後就會陸續堕入魔陰身,有些甚至還會提前,将軍,已經到那個時限了,近來還發生這麽多需要他多加操勞的大事。
我沒有父母,兒時的生活深受将軍的照顧,我發自心底的尊敬仰慕他,如果他被十王司帶走,我和彥卿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丹恒覺得自己可真該死啊,讓他多嘴,你和将軍之間好好的關系就因為他這麽橫插一腳給鬧僵了。
——而另一邊,将電話挂斷的景元也沒法安然入睡,他輕撫着額頭嘆氣。
聽到你是為了魔陰身才找上刃的,景元如何不能感受到你的用意。
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後怕。
過多接觸魔陰身不是一件好事,他最怕的就是你沒研究出個所以然出來,先走火入魔了。
你最近的變化是真的有點大,先前符玄也和他說過,你把自己關起來不知道在搞什麽實驗。
談戀愛分手這一件事像個分水嶺,讓人淡如菊過着自己小日子的你激進地像變了個人。
混賬黃毛!
景元不無有對砂金遷怒的想法,在他的視角裏,乖巧懂事的養女像是被人給帶壞了一樣。
但理智回歸,景元不由得先檢讨自己,如果他以前能再多關心你一下,哪怕态度再強硬一點,你是不是就不會被外面的男人給騙走了?
砂金只是一個……如今刃也讓景元感到點危機,還有那個特地給你發邀請函的匹諾康尼話事人,說不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人物在暗流湧動。
哦,當然,這很正常。
看着你長大的景元知道你有多優秀,若不是你有意遮掩自己的光芒,景元相信你的追求者能繞羅浮一圈。
你是為了魔陰身接近刃的,但對面是什麽态度誰又說的清呢,畢竟按照以前還是個人的應星的标準來看,同為工匠又天賦異禀性格還互補的你們說不定會很契合。
但現在不是,一個年紀比景元還大的難啃的老臘肉……兩次了!他已經進了不該進的地方兩次了!
落花無意,防不住流水有情。
符玄暗指的桃花也沒說只有一朵啊。
要景元說,這哪是什麽桃花啊,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
或許是屋裏的燈光太暗,或許是此時無人陪伴的孤寂惆悵,景元摸着心口發出了聲悶哼,臉上的神色多了些不再他人面前展現的脆弱。
自和幻胧一戰以來,這裏常常會有心悸疲乏之感。
只希望他能再撐的久一點,他還想再多陪伴羅浮,陪伴你和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