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6
夢境中的白日夢酒店正在進行修繕,所以踏入入夢池後要前往黃金時刻需要走一趟臨時的通道,你在那條思緒長廊碰到了酒店門童米沙,你看着他才十幾歲害羞腼腆的少年模樣,心想難怪以前來匹諾康尼的時候沒有見到過他。
年級這麽小就出來打工了……可好像當時你也沒受到其他的酒店門童服務的樣子。
“是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客人。”
被你盯久的米沙臉紅的讪讪道。
“不,就是覺得你挺可愛的。”
你收斂疑慮的心神,向着這位門童問道:“請問我可以把你的模樣畫下來嗎?”
“當然可以。”
被誇可愛的米沙向你露出笑容,“您是畫家嗎?”
“嗯,是啊。”
你在思緒長廊多待了一會兒,剛好沒有其他接引客人的米沙觀摩着你畫畫露出了驚嘆的神情。
你為米沙畫了一副人像将其贈予他,
“謝謝您,尊貴的客人。”
收到你畫的米沙很開心地将禮物抱在懷裏,“前面就是黃金時刻的入口了,祝您在美夢中過的愉快。”
你對他笑了笑,同他告別,踏入了夢境入口,随後便是一陣失重感,你沒入星雲,俯瞰着下方的大都會全景。
雖然這并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每一次從夢境的天空直墜而下,都會被下方壯觀的奇景所驚豔到,這樣的體驗永遠不會膩,就是這高壓流的暈眩感也很寫實。
記憶流淌而過,時間線回溯到以前——
繼和小星期日在咖啡廳裏的‘約會’後,你下次見到他,是幾日後在黃金時刻的築夢邊境,他站在某處高樓的天臺,遙望着天空,神情有些哀傷和落寞。
“……小天使?”
你當時其實在另一棟樓的高臺,那邊人煙稀少,所以你大膽的把音量調高和對面沉浸在自己內心世界中的小男孩揚手打招呼。
聽到只有一個人會這麽對他喊的稱呼,星期日頓時回過神來,他看到了你,雖然距離有點遠,你卻好像能看到他臉上的委屈。
調整着天臺的機關,你走到了星期日面前,發現他就是一副要哭不哭心情壓抑的難過模樣,你溫聲詢問道:“怎麽了?是誰欺負了我們的小天使呀?”
“……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
星期日此話一出,你瞬間愧疚了起來,“——原來是我啊,抱歉啊,星期日,上回咱們分別的太倉促了,都沒能留下聯系方式。”
當時你和星期日聊得很開心,結果被一個囔囔着‘星期日少爺!你在這啊!’的男人出現打斷了,他看着你的眼神警惕地像在看一個不懷好意的人販子。
他對待星期日的态度雖然恭敬但也有些強硬,‘少爺,家主在找你,快跟我回去吧!’說着這樣的話,然後就把星期日強拉走了。
“我以為我被你讨厭了。”
星期日很難不多想,“不瞞你說,我是被橡木家家主收養的孩子,上回你見到的那個男人是家主的親信,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家主很難輕信外人。他對你的态度……我很抱歉。”
“我沒有放在心上,星期日。”
你搖了搖頭,“在那之後,你是一直在大海撈針地找我嗎?”
“嗯,我甚至找了客房經理,連他都聯系不上你,我在想你是否在故意躲着我。”
星期日,“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是不是已經走了。”
若不是你送給他的小諧樂鴿玩偶還在,他都以為你只是他夢中虛構出來的形象。
可能是你就像迷霧一樣,總給星期日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明明看的見,卻抓不住,明明身處在一片夢境之中,可你卻像是獨立于夢境之外的人,沒有什麽能把你留下來。
你不知道幾天的時間裏星期日又壓抑出了多少的心事,但看着他緊抓着你衣擺的小手,你選擇摸了摸他的腦袋,手指不經意間劃過了那柔軟的耳羽。
“沒有讨厭你哦,只是這片夢境大的沒有邊界,想找個人實屬有些不容易,但我們能此刻重逢,不正是說明我們有緣嗎?”
星期日身上有着一種區別于普通孩童的憂郁氣質,他的底色是溫暖善良的,但他的內心世界也上了很多的鎖,年級還那麽小,靈魂卻隐隐透露出一種比很多身陷泥潭的大人還要絕望掙紮的孤寂。
你和星期日一起站在天臺,手搭着欄杆,看着還在持續擴張的邊境,試探地開口:“我知道大家族的規矩多,你一定有很多壓力吧,如果你信的過我的話,可以和我訴說些煩惱,一直憋在心裏可是容易憋出病來的。”
“……星陽見過墜亡的鳥兒嗎?”
星期日選擇和你細說他和妹妹養的那只小鳥的故事——
“我和妹妹撿到了一只受傷的幼鳥,我們把它帶回去,可在那之後我和妹妹對鳥兒的去留出現了分歧——
我為它準備了籠子,我會精心照料它,給足它安穩的生活環境。
而妹妹認為鳥兒生來就屬于天空的,它不是為了在籠子裏生活才破殼而出的。”
“……我被妹妹說服了,在鳥兒傷好之際,我和妹妹放它自由。”
“妹妹到現在都以為小鳥已經回到屬于它的天空了,實際上……”
星期日道出悲傷的真相,“我看着那只小鳥一次又一次試着扇動翅膀飛起,直到有一次力竭,從空中墜亡而死。”
“我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放它離開,小鳥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快的死去,它那短暫的一生,是否有真正體會到翺翔天空的快樂與自由?”
你耐心地聽着星期日的故事,直到聽到星期日對你發出的提問——
“如果是你撿到了那只受傷的小鳥,你會怎麽做呢?”
“……聽了你的故事,我的想法其實就已經偏向你這邊了,因為這是個從結局倒推的發展。”
你想了想,最終還是誠實說道:“但如果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話,以我的性格,我撿到任何受傷的生靈,我都不會在他們康複後做出強留的決定。”
“所以,你選擇相信小鳥最終能自由飛翔?”
“我期望有那樣的結局,但說實話我有時候也挺悲觀的。”
你說道:“我不留下小鳥,是出于對自己的不信任,因為我不認為它留在我身邊就一定能比獨自在外拼搏過的更好。
若是我對它付出了感情,它卻無法回應我的期待,這種單向控制的情感……就算它能在我的照顧下壽終正寝,但它一生沒有感受過它希冀的幸福與快樂——這樣的結局就真的是好的嗎?”
“……與其在得到後失去,不如從未擁有。”
你擡頭望着天空,似是在自言自語,“說是要放對方自由,可能也是因為我對他們從不在意。”
“所以我的痛苦是因為我在意是嗎……”
星期日摸着抽痛的心口,他想起了小鳥,想起了母親,想起了曾經目睹的戰争,那些在他眼裏逝去的生命。
每一個在哀泣中消散的生靈都令他痛徹心扉,星期日哀憐着,祈禱着——
“我只希望世界不再有任何一個生命痛苦的死去。”
聽着星期日垂眸的禱告,你宛若看到了垂憐人間悲憫衆生苦楚的天使,他所訴說的理想注定了往日他将獨自背負着難以想象的重擔砥砺前行。
“要想将美好傳遞給別人的話,一直愁眉苦臉是不行的哦。”
你牽上星期日的手,他掌心的冰冷令你憂愁。
“星期日,你現在能飛嗎?”
“……”
繼一陣詭異的沉默,星期日答道:“天環族的翅膀若沒發育完全,是無法支撐主人的重量的。”
“那還得慢慢長大才行,很多事急不得。”
你握着他雙手,“但現在,要先辦個臨時體驗卡嗎?”
星期日疑惑,“?”
“我就當你同意了。”
你自作主張地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後抱着星期日直接往下跳。
星期日,“?!!”
你将小男孩抱在懷裏,自己是下面的那一個,你們高速往下墜落,星期日震驚之後第一閃過的念頭是想和你換個位置,但他的力氣掰不過你。
在你們即将墜落到地面時,多重而夢幻的色彩閃現在星期日睜大的瞳孔上,猶如極光般的美羽從你背後展開,一陣發光的羽毛在地面上蕩起美輪美奂的光芒。
等星期日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你抱着飛到了很高的天空上方,下方黃金時刻的全景夢境一覽無餘,但星期日無心關心下方的景色,他震驚地看着從你身後展開的夢幻的羽翼。
鎏金的碎光宛如銀河的星星,點綴着每一片透明的羽毛,星期日沒忍住地上手一模,這羽翼看着有形卻無法捕捉實體,但穿手而過時,卻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美麗耀眼的星光就這麽停在他的手心上。
“哈哈吓到你了嗎?”
或許是這對羽翼的出現,五官并無變化的你此刻在星期日眼裏多了非人的神性之美,直面這份美麗,星期日失神了,莫非他真的見到了流落在匹諾康尼的神明?
“驚喜嗎?”
你微笑着注視着愣神的男孩,“這是我用存護之力幻化出來的翅膀,但維持的時間很短,陪我先感受一下飛翔的魅力吧。”
你抱着星期日飛躍在黃金時刻的上空,明明觸摸不到,星期日卻能感受到被羽毛溫柔包裹的感覺,這種感覺自母親死後便……
而以後,他自己恐怕也沒法……
好溫暖。
星期日閉着眼睛,悲郁的靈魂在此刻得到了短暫的安寧。
“你是神明嗎?還是天使?”星期日對你問道。
“不,我是人類。”你堅定地回答。
時間線回到現在——
你入夢黃金時刻,在空中漸漸穩住身形,輕輕地降落在了地面。
“我還以為你會展開你的羽翼。”
星期日似乎是刻意等在這裏的,“沒能再次看到我童年時親眼目睹的神跡,稍微有些遺憾。”
“……那樣也太引人注目了。”
你轉身擡頭說道:“實際上自上次離開匹諾康尼之後,我就沒再幻化出它來飛翔了。”
“為何?”
星期日耳羽動了動,眸色暗了一下,“你不喜歡飛翔的感覺嗎?”
“我不喜歡被圍觀的感覺。”帶着那雙炫光彩翅,酷不酷炫另說,但真的引人注目,一個人也挺很社死。
你答道:“而且在那之後,我沒有非要飛向天空的理由,人,可是腳踏實地的動物。”
“還真是敗給你了。”
星期日對你無奈一笑,他還想說些什麽,便被不速之客打斷了。
“哎呀,你們在聊些什麽,介意加我一個嗎?”
砂金從暗處中走出來。
見到他,星期日很明顯皺眉了一下,眼裏的厭惡肉眼可見,他向你表示自己還有些事就先離開了。
“我打擾到你們了?”
砂金對着你微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你沒有心情回應‘不,你來的正是時候’之類的梗,因為——
“不想我在大庭廣衆之下撕爛你的皮的話……”
你注視着‘砂金’的眼神冷漠到冰點,“現在,立即,變回去!愚者。”
“呵呵,對這張臉,你舍得嗎?”
‘砂金’笑意更濃,金魚花火環繞身側,發出挑釁的女性笑聲,“撕爛這張皮?有趣,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