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繁華扶着手腕，臉有點白，緊緊皺着眉頭。李小男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一定是疼到了盡。老張和校醫護隊迅速進場查看情況。
周圍的一群女生顯得很激動，七嘴八舌開始指責二中球隊，說他們一定是故意沖着人來的，甚至有人直接把問題賴在對方前鋒，何峻的身上。在維護自己家校草的時候，對方顏值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這無疑是把火點在了炮仗上，對面觀衆區立刻炸開了鍋，群情激憤，說一中自己技不如人，還非把錯賴在別人身上，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繁華眼看着收不住球門，故意假摔退場。
兩邊越吵越厲害，接着男生也開始加入，甚至球場內也漂浮着躁動不安的情緒。裁判和兩個學校的老師适時出面，制止了兩邊即将暴動的惡劣情況，總算穩定了下來。
老張走到場邊，和班長季開說了繁華的情況，校醫說可能是前幾天有傷沒有恢複，今天引起了舊疾複發，問題不大，但是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穩妥。
前幾天的傷？李小男回憶了一下，難道是那天打架傷着手腕了？
老張把班裏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便和季開一塊兒陪着繁華去了醫院，二中校方覺得這場比賽是兩校的友誼之賽，于情于理也應該關心一下傷員情況，也派了一位老師跟着，有事方便照應。
一中替換了候補守門員，比賽繼續進行。如果說李小男還能很淡定的繼續看比賽，那完全是鬼扯淡。但是她也知道不能跟着一塊兒去醫院，因為輪着誰也輪不到她。中場休息的時候，何峻找了個空閑，拎着一瓶水，跑到愁眉苦臉的李小男面前，一屁股坐下。
“不用太擔心了，我剛才給我們學校老師打了個電話，醫院檢查沒問題，簡單固定了一下，交代這段時間注意休息。這會兒應該是在回家的路上。”何峻邊說，邊打開瓶蓋，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水。
李小男有點詫異，“你專門跑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事兒？”
“你不是很擔心嗎？”
“你……你怎麽知道？”
“何峻，幹嘛呢？快過來！”這個時候，二中足球隊的教練喊着何峻回去。
何峻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打算用髒了吧唧的手去拍李小男的腦袋，被李小男一把拍過去，“去去，怎麽這麽喜歡拍我腦袋，而且還是那麽髒的手！”
何峻哈哈的笑着，一邊往球場另一邊走，一邊回頭和李小男說到，“回去路上跟你說，你啊，趕緊買個手機！”
李小男已經無力管身邊那個亢奮的快掐斷她胳膊的陳蕊，她把胳膊抽回來，一邊揉一邊悶悶的想，這種什麽都被人看穿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陳蕊一臉八卦，“該不會是看上你了？”
李小男正在喝水，聽了陳蕊的話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是不是不管哪個男的，你都會往男女方面聯想啊？他就是普通的網友！網友啊！”
陳蕊嘆口氣，“李小男，你總是有本事能把身邊的男生處成哥們兒。”
不過好在，李小男确實也放心許多，起碼能有點精神看看比賽了。
由于頭號守門員換成了替補，比分一下拉開差距，最終以三比一，二中勝利結束戰鬥。何峻一人進了兩球，沒有繁華的阻擋，憑他實力面對禁區宛如進入無人之地。
兩邊又進行了一場口水戰，最後在各路老師驅趕下收了尾。
而李小男，這次終于被何峻活捉，綁在身邊寸步不讓離開，最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出了校門。
回家的路上，李小男很惆悵，“你說你啊，叫我在門口等你就好了啊，幹嘛要我一直跟着你？你們學校老師訓話，叫我一邊聽着；你去換個幹淨衣服，叫我在門口候着；去個衛生間還要我給你帶路，然後在門口繼續等着你！我又不是你家的小狗小貓，你是不是還得有個繩子拴我脖子上啊？”
何峻故作嚴肅的摸着下巴，打量着李小男脖子，認真的說，“唔，倒也不是不行，那得看是你想來我們二中，還是讓我跟你去一中了。不過李小男，我剛發現你脖子還挺長的。”
“所以呢？”李小男有點不明白。
“長脖子的都愛看熱鬧啊！你看今天出那事兒，你在場邊着急的，就差把脖子伸到球門旁邊了。”
李小男伸腳踹了何峻的單車一下，“我那是看熱鬧麽！我那是因為——”
說到這兒，李小男頓住了。怎麽和何峻解釋她這說不清斷不掉的情感？
何峻彎了點腰，把臉湊到李小男面前，“說啊，因為什麽？”
李小男呆呆的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臉，她發現，和白天嘻嘻哈哈的何峻不同，這會兒的何峻，眼神裏透出一種深邃幽涼的冷漠感和距離感，直射入李小男的心裏，窺探着她的內心。
李小男突然想，可能真實的何峻，并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樣子。
李小男一把推開何峻的臉，“你剛才去換衣服的時候有沒有洗臉啊？全是灰！髒死了！”
何峻直了直腰，摸摸自己的臉，“咦？很髒嗎？好像還真的忘記洗了。這麽一說，我手好像也沒洗。”說完，大手就蓋住了李小男的臉，一通塗抹。
李小男手忙腳亂的扒開何峻的手，“看來你還真的想讓我被你們學校的女生們唾棄死啊。”
何峻一把摟過李小男的肩膀，“沒事兒，習慣了就好了。”被李小男一把推開。
氣氛顯得輕松了很多，何峻一手扶着單車把，一手插在褲兜裏，又恢複成痞痞的樣子。“好了，現在可以算一算賬了。上次明明說好在校門口等着，結果自己先跑了，這事兒怎麽算？”
李小男很奇怪，“我沒有自己先跑啊，我那天突然有點事兒，就讓徐亞婷去門口跟你說一聲，還讓她告訴你，第二天我上網賠罪。怎麽了？難道她沒找到你？”
何峻聳聳肩，“嗯，倒是有一個女生跑來找我，說是李小男的朋友，問我是不是何峻。個兒不高，短發，長得比較清秀。”
李小男點點頭，“那應該就是她。”
何峻接着說，“可是她說的話，和你說的完全不一樣哦。”
“不一樣？她說什麽？”
何峻一把拉住不看紅綠燈就準備過馬路的李小男。“紅燈！你是不是傻？過馬路都不看的嘛？”
李小男乖乖的回到何峻身邊，兩人并排站在人行橫道等綠燈。
太陽已經很靠近西邊，斜斜的餘晖拉長兩個人身影。
“她說啊，李小男說今天有事，早都回家了。”
李小男有點沒反應過來，“她說我走了？”
“是啊！說你一放學就走了。”
徐亞婷這是什麽意思？李小男有點不明白，先抛開友情這東西不說，她這樣撒謊，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啊？
何峻看着李小男這一臉懵逼的樣子，搖搖頭，“李小男，有沒有人說你傻？”
李小男突然很不适宜的想起前幾天放學後，剛打過架躺在地上的繁華，對着天空，輕輕說到，“李小男啊李小男，你是不是傻？”
李小男嘆口氣，沒有回答何峻的問題，只是換了一個話題，“所以你生氣了好幾天不上線也不回我留言？”
何峻挑着一邊的眉，好笑的看着她，“你覺得我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李小男想了想，點點頭，“是啊，你犯不着為了我生氣。”
“啪！”剛說完，李小男後腦勺就被狠狠的敲了一個爆栗，“你就是這麽理解別人的話嘛？”
李小男捂着腦袋，“幹嘛敲我腦袋！本來就快高三了，腦子已經不夠用了！打傻了算誰的啊！”
何峻無所謂的聳聳肩，“那就算我的呗！”
轉彎路口，一輛公交車正在轉彎，拼命按着喇叭提醒路口的行人。李小男沒搭何峻的話。她突然覺得何峻也挺油嘴滑舌的，于是快步走了幾步。
何峻推着單車趕上李小男，“生氣啦？好吧好吧，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你那同學跟我說完這話，我就有點奇怪。是，我的确很帥……”接收到李小男一個大白眼，接着說，“但是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會突然有個女生用這種方式搭讪，莫名其妙跑來告訴我你已經走了，怎麽看怎麽像故意的。我又不傻，被一個丫頭片子耍來耍去？所以我聯系了一中的朋友。哦對，就是上次我來找他，然後遇見你的那個人。”
李小男比較好奇接下來的事情，催促道，“然後呢？你聯系他然後呢？”
“然後他就找你們班的人了解了一下，告訴我，你在後操場處理私人事情。”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會兒，站在路邊，并意有所指的看着李小男。
李小男又感受到何峻那讓人覺得渾身都冷的目光了，她不自覺裹了一下外套，盡可能裝着輕松的說，“啊，我一個朋友，說打架了，同學讓我去調節一下。”
“哦……”何峻拖着腔。
“那，那個，那你知道事情真相了，為什麽後面幾天就突然沒消息了呢？”
何峻含着笑，說，“嗯，因為我花了點時間，很認真的去了解了一下，繁華到底是誰。畢竟，張彥軍初中和我一個班，追了我三年，我也有點好奇，這個繁華不選擇你，選擇張彥軍，這眼瞎的夠可以的，這樣也可以當你們一中的校隊守門員？”
信息量有點大。李小男張着嘴半天沒說話。
何峻只得拉着李小男胳膊往前走，一臉懊惱，“真糟糕啊，又死機了。早知道你這麽容易死機，就把事情分開跟你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