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達姆的身後,幾乎無窮無盡的滅世之靈,如潮水般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
而在那遙遠得幾乎看不清楚的遠方,似乎還有無數的滅世之靈,在不斷地生成,不斷地向着遠方蔓延着。
這些滅世之靈,只是占據了土黃色光屏後面的這一片矩形區域,以阿達姆的身後為起點,向着遠方延展開去。
只不過,此時生成的滅世之靈,盡皆是阿達姆在幽暗地域通天塔裏見過的那些種類,也就是說,這些土黃色光屏後面生成的滅世之靈,都屬于土行迷陣。
阿達姆心中泛起無盡的冷意,眼前這些滅世之靈,簡直超越他的極致想象,自己自通天塔內一路闖過來,所殺戮的這種怪物,雖然自己已經記不清具體數量,但是絕對比不上眼前所見。
不知道自己方才一路以來所殺的滅世之靈,有沒有眼前這些兇物的萬分之一。
但數量其實對阿達姆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只是通天塔裏所殺的那區區一丁點滅世之靈,就已經讓阿達姆達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那麽眼前的這無窮無盡的滅世之靈,肯定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或者是在拼命搏殺之後,吞噬到極限的自己爆體身亡,或者是直接被滅世之靈圍攻撕裂。
反正阿達姆看不到一絲,自己能夠生還的希望。
阿達姆方才已經看到了這個空間裏的情形,他也已經判斷出來,如果這個地方,真的就是通天塔的頂端,聖水最終的取得之地,那麽,最終獲得聖水,找到秦姐姐的契機,也只可能存在于接下來的空間變化裏面。
也就是說,自己唯一的生機,唯一的能夠救回阿美,找到秦姐姐的希望,就一定藏在眼前這幾乎無窮無盡的滅世之靈之中。
阿達姆發出一聲嘶吼,這嘶吼沙啞黯淡,如裂帛一般聞之不似人聲,然而其中,卻藏着無限蓬勃的戰意。
沒有絲毫恐懼,也見不到一絲猶豫,轉過身來的阿達姆雙足用力,如同一顆炮彈一般,迎着面前那幾乎無窮無盡滅世之靈轟然射出。
雖萬千人吾往矣。
為了我心中的信念,為了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們,我滿懷歡喜,沖向死亡。
一身黑衣的阿達姆,如同一顆微不足道的細小石子,輕飄飄的墜落在了一片土黃色的無盡汪洋之中。
這是一個多麽大的反差,讓人看起來如同飛蛾撲火般悲壯。
然而,無論汪洋多麽寬廣,多麽讓人望而生畏,那石子多麽渺小,多麽不值一提,但只要墜落,就會濺起浪花,只要對着山崖吼出聲音,就一定有回聲在滿山回蕩。
沖進了滅世之靈無盡汪洋的阿達姆,自他的身體周圍,轟然間便有一圈又一圈的滅世之靈,在向着四周的天空,激射飄飛出去。
如同一朵又一朵轟然綻放的土黃色花朵,震撼中又有着獨特的美感。
元靈空間裏,除了阿達姆那沙啞黯淡不似人聲的嘶吼,斷斷續續地響起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聲音響起。
那些滅世之靈,只知道向着阿達姆,那個它們所有意識裏唯一存在的毀滅目标撲去,除此以外,它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似乎,它們所有的生存意義,都只是毀滅眼前的這個蝼蟻般的存在。
沖上去,沖上去啊!撕碎它,淹沒它,毀滅他!
阿達姆不停地揮舞着雙臂,不停地踢出雙腿,除了指掌腿膝這些用來攻擊的部位,他甚至張口撕咬,以頭沖撞,此時的他,已經活脫脫成了一頭野獸,不見了絲毫人類模樣。
甚至,此時的他,比眼前的這些滅世之靈,看起來還要瘋狂,還要兇厲。
然而,即便是如此,即便他已經使出了全身力量,拼出了心中最後一絲戰意,奈何眼前的敵人是如此的繁多,他早就已經被迫止住了一開始的沖勢,開始無可抑制的節節敗退。
阿達姆雖然瘋狂兇厲,但內心深處,卻依舊保持着一絲清明,他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腹背受敵,不然,自己肯定會被瞬間撕裂,沒有絲毫存活可能。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敗退,朝着那一道土黃色巨大光屏的方向敗退。
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只有土黃色光屏的方向,沒有滅世之靈的存在,而這些滅世之靈,也不知為何,只是擁擠在他的身前向他發起攻擊,卻沒有一頭,選擇繞到他與土黃色光芒中間,去襲擊他的後背。
但阿達姆卻清楚的知曉,眼前的這種選擇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為,就在他的身後,那道巨大土黃色光屏之下,正有一頭更加可怕兇戾的兇物,在盯着自己。
而在生死搏殺之中的阿達姆,似乎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那頭兇物肚腹間那個女人面容的目光,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後背。
可是自己別無選擇,在這個幾乎看不見希望的絕境裏面,他所能做的,只能堅持下去。
只要堅持下去,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而一旦放棄,所得到的,絕對是毫無疑問的死亡。
漸漸地,随着滅世之靈死得越來越多,阿達姆身不由己吸收進體內的土黃色氣體也越來越多,那種之前折磨得他欲仙欲死的痛苦感覺,終于又一次降臨在他的身上。
阿達姆忍受着這越來越強烈的痛苦,依舊拼命地發動着攻擊,雖然這種行為不啻于飲鸩止渴,但與立刻就被撕得粉碎相比,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飲鸩止渴。
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而他的靈覺雖然已經有所削弱,但相對來說還算比較清晰,在這無邊的痛苦裏面,他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叩響。
若在平日,這種輕柔普通的響聲,或許絲毫無法引起阿達姆的注意,但是,在如今這個絲毫看不到希望的絕境裏面,這樣一連串的輕輕叩響,卻如同天邊滾滾而來的巨響雷聲,突然響徹阿達姆的整個腦海。
在這一瞬間,阿達姆的心湖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那個一直在光屏之下,在他的身後靜靜盯着他的圖騰祖獸,終于動了身軀。
而且,正直直的向着自己,八足輕叩,緩緩而來。
阿達姆并沒有感到惡意的存在,然而,那種覆滿全身的冰冷寒意,卻還是無法抑止的凍結了他的全部僥幸。
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