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難忘 - 第 3 章 ☆、章

? 厲仲謀趕到醫院時,正是華燈初上。這家醫院也是厲氏産業,可就診的醫生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見他詢問病人情況,就不客氣了:“你是怎麽當人家老公的?懷孕才一個月就應該格外小心,她年紀不小,這胎沒了,以後想有孩子怕是更難”。

“什麽!”厲仲謀滿腦子都是醫生說的“這胎沒了”,法庭上,他幾次看到吳桐捂着腹部,眉頭緊皺,他以為她在裝柔弱、博取法官同情,原來……

吳桐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的右手纖細,太瘦了,青筋看得一清二楚。她就那樣躺着,一如白天的她,安靜。

厲仲謀仔細回想和這個女人認識之後的每一件事,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厲芷寧說這個女人不簡單,照顧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四年,為的就是一日麻雀變鳳凰。包括那一晚和他上床,也是她處心積慮的?

鈴…電話響起,厲仲謀出門去接手機,他的母親厲芷寧打來的,他們母子之間談話永遠是劍拔弩張,最終也照舊以不愉快結束。

等到厲仲謀回到病房,從鏡子中看到吳桐已經清醒,正在和主治醫生說話,醫生是有一說一,吳桐的反應,還是平平淡淡的,只是眼裏滑下了一串串淚珠,頭一次看到她哭,原來她連哭都是安安靜靜的。

主治醫生大概也極少見到這樣的病人,便嘆口氣安慰:“你年紀也不算大,再好好調養,以後要孩子還是沒問題的。就是以後千萬要……”

“大夫”,吳桐輕聲打斷醫生的話,“藥費和病床費要多少錢?”

“(⊙v⊙)?!”

“厲總,你怎麽站在門口?”林建東拎着飯盒回來,他的聲音也驚動了裏面的醫生和吳桐,厲仲謀轉身出房門。林建東就站在原地,頓時尴尬起來:“吳小姐,吃點東西吧”。

吳桐用一只手翻出錢包,“我的卡,麻煩林先生幫我刷卡繳費,密碼是090409”,童童的生日。

“這”,林建東放下飯盒,拿着卡走出病房門,厲仲謀在拐角處接電話,家裏的傭人打來的,童童吵着要見媽媽,無論他怎麽哄都是沒用,電話那頭,童童已經哭得撕心裂肺,厲仲謀皺眉:“童童,如果你不哭,爸爸就讓媽媽聽電話!”

還是這句話好使,童童果然不哭了,只是仍抽泣着:“爸爸不要騙我,童童想媽媽”。

厲總裁只好又走進病房,電話遞過去,不用言語,吳桐也知是誰的,“童童,有沒有想媽媽?”

一聽到媽媽的聲音,童童又要大哭,吳桐這邊三言兩語就把孩子哄住,“童童,你是男子漢,媽媽說過什麽,你怎麽不記得了?”

“童童記得”,童童果然不哭了,“媽媽說過媽媽不哭,童童也不哭。媽媽,童童想回家”。

手機信號不好,吳桐就下床,她還打着吊瓶,林建東剛想上去幫忙,自家大老板已經提前一步。吳桐蹭到窗前,“媽媽就站在窗前,童童有沒有看到月亮?”

厲家豪華的兒童房裏,童童也邁着小短腿趴在窗戶邊上,努力擡着小腦袋望天,“看到了看到了,好大好圓的月亮”,小孩子哭也快、笑也快,“月亮好像媽媽做的雞蛋餅”。

大概實在累了,吳桐緩緩坐在飄窗旁墊子上,頭靠着玻璃窗,聲音喑啞,“童童和媽媽都在同一個月亮下面,童童去睡覺,就能在夢裏看到媽媽了”。

“可是媽媽為什麽不來看童童?”

“樓上的王叔叔家要裝修,很吵很吵,會有很可怕的聲音,所以,童童好好在爸爸家裏,想媽媽了就給媽媽打電話好不好”,吳桐一手打着點滴,一手拿着電話跟兒子進行溫情一刻。

忽然,不知童童說了些社麽,吳桐,呆住了。電話那邊又傳來保姆的聲音,童童,睡着了,睡前嘟囔了一句“媽媽,我想要個妹妹”。

許是這一天看到太多的大喜大悲,林建東立在房門口,眼看着厲仲謀和吳桐面對面,卻相對無言。

那本來是幅很好的畫面,氣氛卻沉重得,讓人喘不上氣。

“厲仲謀”,吳桐叫他的全名,眼睛盯着遠方,玻璃窗上卻泛着她的倒影,模糊不清:“如果你認定我別有企圖,我無話可說。我自己的孩子沒了,也算是老天爺的報應,這個懲罰也夠了。我和童童相依為命四年,他很快就會長大,有朋友、有愛人、有自己的孩子,我能陪他的時間不多,所以,請不要生生斷了我們母子的情分,算我求你,厲先生”。

吳桐說話輕輕的,一臉平靜,即便是說道孩子沒了,也仿佛和她自己沒有太大關系,就是這樣一段話卻讓人動容,尤其最後幾個字“算我求你,厲先生”。若放在法庭上,不知來聽審的有多少人會落淚。她應該知道,這樣一段話在法庭上說效果會更好,但她依然選擇冷靜面對,除了最後那一巴掌和打她自己的那一耳光。

“為什麽在法庭上不說?”

“我修過法律課程。出庭之前,我就知道,沒有勝算。唯一沒有料到的是你們居然會找張曼迪”,吳桐低下頭,左手上的疤痕仍清晰可見,“厲先生的…不擇手段,我領教了”。

說“不擇手段”已經是委婉了,厲仲謀猜對方真正想說的是“卑鄙無恥”。找張曼迪是厲芷寧的意思,他為了确保勝訴,沒有反對。庭上,聽張曼迪說吳桐曾經為了一個男人自殺,他看得清楚,吳桐全身發抖,指甲掐進肉裏,那是人在極度忿恨的情況下一種控制心緒的自然反應。後來,吳桐咬着牙說:“一個宿舍八個人,你還記得我住哪個床位嗎?嘉嘉又睡哪張床?死者為大,你就不怕午夜夢回,嘉嘉來找你追魂索命!你就不怕我變成厲鬼,這輩子都纏着你!”

中國人多多少少都信鬼神,那一刻,張曼迪臉上沒有表情,手上卻滿是汗水。厲仲謀知道,張曼迪一定撒了謊。

“吳小姐最好把支票簽了,從此不相來往。童童的探視權,你也打不贏的”。

“所以,算我求你”,吳桐大口大口的喘氣,咬着牙說,“我不要厲家一分錢,要怎麽做,你們才會相信?”她看似柔弱,實則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如此卑微,大概真是她的底線。

“你拿了支票,我自然就信了”。

一切仍回到了原點。

吳桐手上青筋暴露,血水回流到輸液管裏,她索性拔下針頭,“既如此,法院見”。

“你應該清楚,這麽做沒有意義”。

“魚死網破的法子有很多種”,吳桐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我上無父母、下無子女,厲先生,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你在威脅我!”厲仲謀欺身向前,他不能容忍被人威脅!

吳桐抄起水果刀,輕輕一劃,指尖鮮血滴答滴啊,“是你的證人說的,我有過自殺傾向。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上報紙頭條?”紙包不住火,那樣的話,童童長大之後一定會知道。

她瘋了。瘋女人厲仲謀見過,這麽冷靜的他還沒領教過,對方在賭,賭童童離不開她,如果強行分開,童童一定會怨恨他!

“原來,吳小姐不像外表這麽純良”。

“我說過,魚死網破的方法有很多種,我不會用最笨的一種”。

“那就,走着瞧”,厲仲謀大步離開,身後卻傳來刀子落地的尖聲,而吳桐,朝着地板直直栽了下去。

醫生再次進門,看厲仲謀的眼神已經從憤怒變成不屑,“你到底是她的愛人,還是仇人?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再這麽下去,她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

“我跟她,沒有關系!”

“如果沒有關系,何必要來?”醫生輕嘆,“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女人的威脅”。

“什麽叫威脅?”醫生是位中年女子,“人的身體不會說謊,年輕人,用你的心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