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求婚”的當晚,厲仲謀就飛去新加坡,走得匆忙。
五天了,吳桐只接過一條短信:等我回來。
周六傍晚,陳特助來接吳桐參加酒會。
那是東四環外的一座別墅。吳桐進到化妝室,就有專人替她打理儀表。一個小時之後,吳桐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也有些難以置信。
都說沒有醜女人,沒有懶女人,還真是這個道理。吳桐很瘦很白,造型師就給她選了一條藕荷色的抹胸禮服裙,頭發梳成新娘裝,滿頭只一支蝴蝶壓發。而她肩膀上的傷疤,也用蝴蝶紋身貼紙來遮掩一二,遠遠看去,反而魅惑至極。
“可以幫我拍張照片嘛”,吳桐臉紅,掏出手機遞給化妝師。
造型師許是職業病犯了,把她拉到窗邊,借着燈光,認認真真拍照片,“吳小姐要是早些進影視圈,恐怕早就沒有林迪的位置了”,上了妝的吳桐與大明星林迪更有六七分相像,只是氣韻南轅北轍:她自幼習字,身上是揮之不去的書卷氣,也是林迪最缺乏的氣質。
“林小姐那麽漂亮,我怎麽比得了”,吳桐拿回手機,屏幕上正好顯示一條短信,來自厲仲謀:在哪兒?
咚咚傳來敲門聲,陳特助在門外:“吳小姐,方便嗎?”
噢,吳桐努力适應着高跟鞋,過去開門。
開門的一刻,陳特助也有一絲驚訝,“吳小姐,今晚很是驚豔”,聽得出,是由衷的贊許,“宴會馬上開始,蔣先生請您過去”。
“可,可我去幹什麽?”
陳特助前方帶路,“吳小姐請放心,只是宴會而已,不會讓您為難”。
推開宴會廳的大門,陣陣絲竹聲飄來,大廳內,不是美女,就是有錢的男人,各個笑顏如花、彬彬有禮,這大概,就是上流社會的生活。
吳桐不敢四處張望,微垂着頭,跟着陳特助一直向前,耳朵裏滿是人們的竊竊私語:她是誰?怎麽這麽像林迪?
陳特助就在吳桐側前方,一位稱職的護花使者,帶着吳桐一路來到自助餐區,水果、點心倒是應有盡有,“吳小姐如果餓了,可以先吃點東西。我去去就來,請慢用”,說完,極有禮貌的退下。
這種宴會,賓客一般都是不吃東西的,可吳桐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剛下定決心嘗個燒麥,聽身後說:“吳桐?”
回身,卻是陸岳峰。
陸先生仍是西裝革履,若是識貨的就會知道他穿的是當季意大利手工定制,他手持一個高腳酒杯,面露些許驚訝,“吳桐,你今晚真漂亮”。
這種見面方式是吳桐怎麽都沒想到的,“謝謝,我,我”,反而說不出話來。
“哪位男士這麽榮幸能陪你來赴宴?”陸岳峰湊上前。
“我,我沒有男伴,是蔣先生給了我一張請柬”。
陸岳峰似乎在琢磨這句話的含義,放下酒杯,取過一些食物遞與吳桐,“我好餓,美麗的女士,能陪我吃點東西嗎”。
吳桐知他是在替自己解圍,接過瓷盤,笑着道:“應該是我謝你才對”。
“你救了小小的命,就是陸家的大恩人,我怎麽感謝,都不為過,而且”,陸岳峰似是故意的,離她又近了一點,“你可是我閨女的小姨,咱們,是親戚,不是嗎?”
吳桐不習慣離一個男人這麽近,後退半步,卻正好瞥見陸先生臉上那絲狡猾的笑意,肯定,沒有好事,腰身被另一個男人輕輕摟住,“陸先生,請尊重我兒子的媽”,厲仲謀,回來了。
“厲先生真沒有幽默感”,陸岳峰舉着酒杯,優雅離去。
“你出來,童童知道嗎?”這回換厲仲謀動手夾水果點心,吳桐微微點頭。
之後,二人之間再度冷場,片刻,厲仲謀輕聲道:“你,很美”,那聲音柔柔的,和他平時的嗓音判若兩人,透着絲□□惑。
“仲謀,好久不見”,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那是一位穿着得體的高大男人,而他身邊的女伴竟然是大明星林迪。
若有狗仔隊在場,一定會拍下這張有趣的照片,一個大明星遇到一個和她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只是,狗仔隊雖然不在,在場的嘉賓也不乏八卦之心,比如,林建東助理,就裝作看手機信息,抓拍下吳桐和林迪對視的那一刻。
“上個月不是剛見過?”厲仲謀和男人寒暄起來。林迪則對吳桐有了興趣,撫了撫鬓角的秀發,儀态堪稱完美,妩媚異常,“恕我冒昧,這位小姐,和我真的有幾分像呢。厲先生,不介紹嗎?”,原來,她和厲仲謀也是相識的。
吳桐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兩年前一則八卦:一線女星與青年才俊幽會,報道的男女主角似乎就是林迪和厲仲謀。
這個世界,還真小。
“她是吳桐”,再無下文。
“原來是吳小姐,幸會”,林迪開心得笑了,伸出芊芊玉手。
“女士們、先生們”,麥克風響起,衆人的目光都朝向舞池中央,吳桐想趁機離開,腰身卻被厲仲謀摟着,動彈不得。而對面的林迪的眼神在他倆身上飄過,總有幾分探尋的味道。
“有請今晚宴會的主人——蔣偉東先生”,衆人鼓掌,一位穿着中山裝的中年人走來,身後正是斯文的陳特助。
蔣偉東,中國大陸最神秘的富豪。
吳桐終于想起在哪裏聽到過“蔣偉東”這個名字,她吃驚,九年的老主顧“蔣先生”竟然是個超級富豪,這多半年,日子過得堪稱狗血。
蔣偉東來到舞池中央,他中等身材、體型削瘦,年紀大致六十上下,“感謝各位賞光,鄙人五年前為老母設立慈善基金,每年一千萬捐助留守兒童。今天依然是慈善拍賣,廢話不多說,感謝每一位出資者”。
蔣先生風格利落,三言兩語說完,退到一旁。
外界知道蔣偉東是在十年前,他一口氣買下圓明園流散出的幾十件瓷器。他的財富究竟有多少,外人不得而知,可他的博物館卻被稱為“中國最牛私人博物館”,據說藏品之豐富可以媲美省級博物院。
今晚的拍品多是民國的物件,算不得老,卻獨有一股味道。
不過一個小時,二十件藏品拍得近五百萬元。厲仲謀也拍下一張楠木書案,楠木極難得有大料,這張書案的木料來自蔣先生之前收購的一批舊家具,據說買下時大多已經破敗不堪,是能工巧匠篩選可用的木料一點點拼湊出這樣一張案子,當真是巧奪天工。
拍賣結束,酒會正式開始。嘉賓們或是跳舞、或是忙着攀關系談生意,總之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吳桐已經餓得胃部抽搐,也顧不上旁人眼光,吃點心充饑。
“吳小姐不去跳舞?”神出鬼沒的陳特助不知何時又飄了過來。
吳桐咽下水晶糕,“不好意思,我不會”。
“蔣先生有請”,吳桐就随着陳特助來到落地窗旁,這是拐角處,不熟悉別墅的人是找不到的。
吳桐和她九年的老主顧就這樣,見面了。
“吳小姐人如其名,聰慧、漂亮”。
“哪裏,哪裏”,這一晚聽到太多誇獎,吳桐反而不習慣,“見到蔣先生,我真的,很意外”。
“吳小姐不好奇我什麽要邀請你?”蔣偉東身姿很是挺拔,吳桐猜他當過兵,“不瞞您說,我是挺好奇的”。
“其實,我的母親九年前就過世了。家母頭七,無意中看到吳小姐的字,與家母的很是相像。老母信佛,生前常常在家抄寫佛經,她的遺願卻是不留一文一墨。而我看到吳小姐的字,就好像看到家母伏在案上寫字”。蔣家神秘,外界甚至不清楚他的發家史,更別提他的家人。
聽對方提到母親,吳桐也想到自己的媽媽,推己及人,也頗為感傷:“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蔣先生仁孝,老夫人泉下有知,想必是安心的”。
“我知道一些吳小姐的事情,你和厲仲謀、陸岳峰還真有緣”。
“若說有緣,怕也是孽緣”,吳桐笑得勉強,她不想麻雀變鳳凰,卻沒人再信,“今天見到蔣先生,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您的世界離我太遙遠,我想很難再有交集”。
蔣偉東也笑笑,像是長輩對晚輩的親昵,“這個世界不是平的,今天也不會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神出鬼沒的陳特助再次出現,适時提醒老板還有其他會見,蔣先生告辭。
陳特助護送吳桐回到大廳,分開時,取出兩張精致的灑金書簽,“蔣先生送給您的禮物”,一張上印着厲仲謀拍得的楠木書案,另一張上印的則是張圈椅,也是楠木的,與書案相得益彰。
“陳先生,我糊塗了,蔣先生為什麽這麽做?”
“我是下屬,不好猜測老板的心思。不過,蔣先生随母姓,他的父親,姓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