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故意讓看守摩格的人放松守衛,準噶爾部果然半夜劫獄,救走了摩格,叛逃出營。我帶着人追了上去,在河邊追上了他們。
“策妄可汗,這麽着急是要上哪兒去啊?”
策妄強自鎮定:“部落中出了點事,小王正要趕回去處理。”
“哦?那怎麽還把犯人給劫走了?”
“摩格畢竟是我的長子,我還指着他繼承可汗的位子呢,還請皇上寬宥。”策妄一邊與我周旋着,一邊不住地朝後望,口中喃喃:“怎麽還不來!”
“朕沒下旨,你私自劫走人犯,就是與他同罪,你想造反嗎!”我冷笑道:“你是在等你的大軍來接應你嗎?”
“你,你怎麽知道?”
我拍了拍手,大喝一聲:“出來吧!”
霎那間,對岸亮起了無數個火把,照耀得如白晝一般。一騎踏過河流,策馬至我跟前。
“年羹堯?怎麽會是你?”策妄看見來人,大驚失色:“你不是在陝西嗎?”
“這次秋狝之前,皇上就猜到了你們的行動,密令我率軍北上,你的前鋒已經全軍覆沒了!”他說着,揚了揚手中的一個帶血的包裹,扔在地上:“這是你先鋒大将的人頭!”
策妄癱倒在馬背上,我一聲令下:“拿下!”
接着,我吩咐年羹堯将策妄父子押回京城,扶持策妄的其他幾個兒子,分化了準噶爾部。安撫了其他蒙古王公後,我返程了。
回到京城,十三弟向我禀報,老十一黨聽說我遇刺昏迷不醒,拉攏隆科多欲行不軌,叛黨已經被他拿下了。我自是将老十奪爵圈禁,隆科多賜了自盡。
而年羹堯立了功,我欲行嘉獎,他卻拒絕了:“臣之前做了太多僭越不法之事,皇上肯給臣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臣已是感激涕零。如今西陲局勢穩定了,蒙古諸部也不足為患,臣願辭去一切官職,回家頤養天年。”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看來我之前将大臣們彈劾他的折子都給他看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我挽留了一番,見他去意已決,便允準了,但是保留了他一等公的世職。同時,我揪出了害甄嬛小産的兇手,還了年妃一個清白,晉封她為貴妃,複封號如舊。安陵容我讓她制舒痕膠将功補過,世蘭臉上的傷痕有了舒痕膠自然也消去了,當然,這盒舒痕膠裏頭沒有麝香。
接下來一次重生,我睜眼時已在倚梅園了,已是冬天,剛下過一場雪,太陽出來後,冰雪消融。我踏着白雪漫無目的地走着,紅梅開遍滿園,白雪散落于梅花之上,枝頭鳥雀驚飛,白雪簌簌搖落,帶動梅花瓣微微顫動。
我瞥見一個背影正站在梅樹下祈福,引得數只蝴蝶環繞周身。我知道那是甄嬛,我無心理會。白雪紅梅,按理說如此美景,我應該想起柔則的,可率先闖入我心頭的卻是那個寒冬臘月,擔心我的安危,踏雪尋來的女子。當她逐漸占據了我的內心之後,我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哎喲,這大冬天哪來的蝴蝶啊!”蘇培盛在一旁道:“皇上,奴才瞅着那邊好像是莞嫔娘娘,皇上可要去看看?”
我搖搖頭:“走吧!”說着轉身朝翊坤宮的方向而去。
走到倚梅園的另一邊,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正伸手采摘着枝頭的白雪,頌芝則捧着一只罐子站在底下。我定睛看了一會兒,忽然枝頭鳥雀受驚飛起,撲騰着翅膀,将雪花彈落在她頭上。
“哎呀!可惡的麻雀!”她跺起了腳。
“那是喜鵲!”我笑着走上前。
“皇上?”她驚喜地望着我,從她的眸中,我看到了自己。
我伸手撣去她發間的雪,問:“你們在這兒幹什麽呢?”
她撇了撇嘴:“宮裏悶得緊,臣妾出來透透氣。”
“娘娘是聽說用梅花上的雪水泡出來的茶口感格外清冽,便來倚梅園采雪來了。”頌芝道。
“要你多嘴!”她嗔怪道。
“這有什麽好瞞着朕的?”
“娘娘是想等茶泡好了給皇上嘗嘗鮮,想給皇上一個驚喜。”頌芝又搶先道。
“你還說!”她急了,輕拍了一下頌芝,忽又撞見我含情脈脈的眼神,慌亂地低下了頭。
我笑道:“朕和你一起采。”
回到翊坤宮,我拉着她冰涼的手吩咐頌芝:“去給你們主子煮碗姜湯去去寒!”
“煮兩碗!”她又急着吩咐。
見我含笑看着她,她有些羞惱:“皇上怎麽突然想起臣妾來了?臣妾還以為您都快忘了有臣妾這個人了呢!”
她這會兒還處于失寵狀态,看來我得先活絡氣氛。我捏了捏她的臉,調笑起來:“朕今日在禦花園看見一只小野貓,便上去喂食,哪想到它不但不吃還撓朕,朕便想起你來了。”
“皇上慣會取笑臣妾的!臣妾和那小野貓怎麽就相像了?”她嗔怪地睨了我一眼。
我哈哈大笑:“你和它一樣小性兒!”
她又羞又惱,拍打着我:“我有那麽小性嘛!哼!皇上再這般說以後就別進翊坤宮的門!”
她說着又将手伸進我的衣領裏邊,凍得我直打顫:“愛妃饒了我吧!”她這才将手挪出,忽又覺得不妥,忙福身道歉:“臣妾失儀了。”
我拉起她,很認真地說道:“朕與你之間只是夫妻,沒有君臣。”
她先是一愣,接着眼角眉梢處都綻放出笑意。我笑道:“朕批折子批得累了,蘭兒可願收留我一晚?”
她偏頭想了一會兒:“好吧,本姑娘就發善心收留你一晚!”
“那本公子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當晚,我宿在了翊坤宮,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頌芝服侍我入睡,吓得我立刻醒了過來。眼前站了一個宮女,正是頌芝!
我還在夢中?我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覺到疼痛,這才發覺不是夢。
“你怎麽在這兒?”我脫口而出。
頌芝有些疑惑:“奴婢是奉華妃娘娘之命前來服侍皇上的。”
我想起來了,前世我去翊坤宮,洗手的時候聞見水中有香味,便問了一句,頌芝搶先答話說是用了新配置的香料,我見她對香料之事娓娓道來,便想起了歡宜香,擔心她看出了歡宜香中的端倪,便故意誇贊了她幾句。而後因為年羹堯勾結敦親王的事朝中議論紛紛,華妃為試探我的态度便将頌芝送過來了。頌芝跟随華妃多年,我要看上早就收用了,但為了安撫年家,我還是讓她侍寝後封了答應,後來還利用她唱了一出戲。
“你對香料了解得挺多啊。”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奴婢是學過一些。”
我心中一動,吩咐蘇培盛去一趟甄嬛那兒取些舒痕膠來,而後對頌芝道:“你聞聞這裏面都有哪些香料。”
頌芝聞了片刻,道:“奴婢聞出來有桃花、蜂蜜、玉屑和白獺髓,不過觀成色應該還摻雜了珍珠粉和琥珀。”
我盯着她:“沒有別的了?”
頌芝猶豫片刻,道:“還有一味麝香。”
舒痕膠中的麝香經過其他香料掩蓋之後很難聞出來,歡宜香也是一樣的原理,而她能聞出來,那麽歡宜香的秘密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你是故意表現自己,吸引朕的注意對嗎?朕記得你從小就跟着華妃的,為何要這麽做?”
“奴婢……是想替娘娘解憂。”
我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她既然選擇不告訴華妃歡宜香的事,看來還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至少我不必擔憂她會說出來。我揮了揮手:“你回去吧,告訴華妃,不必把別的女人推給朕來試探朕的心意,有什麽話讓她自己來問。”
頌芝走後,我還是不放心,召喚出了系統,說要看看此時華妃那兒發生的事。
我看到華妃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忽而坐起身對旁邊的宮女說:“從前曹貴人和麗嫔依附本宮,本宮也提拔她們。可是把女人送到皇上床上去,本宮還是頭一回。本宮此刻多希望頌芝回來,說皇上不喜歡她,讓她離開。可真若如此,又于大計無益……”看得出來她正努力忍着淚水,語中盡是落寞。
這時,頌芝進來了,怯怯地叫了一聲:“娘娘。”
“頌芝?你怎麽這會兒回來了?皇上沒讓你侍寝嗎?”
頌芝搖着頭:“皇上讓奴婢回來的,說有什麽事讓您親自去問他,不必将別的女人推給他。”
華妃有些愣神,眉間不知是喜是憂,忽而又問:“現在幾時了?皇上睡了嗎?”
“快二更了,奴婢出來的時候皇上還在批折子。”
“快!随本宮去一趟勤政殿!帶上小廚房新做的點心!”
華妃進來的時候,我還在批着折子。
“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我擡頭瞥了她一眼,她只穿了一件紫色睡衣,罩了件披風,我問道:“夜裏涼,怎麽穿這麽少就來了?”
“臣妾走得匆忙,來不及換了。”
我招招手讓她過來坐下:“這麽晚過來,有事嗎?”
“皇上批折子批得餓了吧?臣妾帶了些點心過來,皇上嘗嘗。”
我吃了一塊,點頭稱贊了一句。
“皇上,是不是頌芝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讓皇上不高興了?”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我哭笑不得:“你怎麽想的?朕不過随口誇了她一句,你就以為朕看上她了,這麽迫不及待地将她推給朕?她是你的宮女,這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她一陣語塞,我接着說:“替朕磨墨吧!”
她一邊磨着墨,一邊試探着問我:“皇上,聽聞朝中有人彈劾哥哥……”
我打斷了她:“朕不想聽這些。前朝的事朕自有決斷,你就不要插手了。”
她閉上了嘴,再沒說過一句話,只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看着我批折子。不一會兒,她就困得打了個哈欠。
“困了?”我攬她入懷:“睡會兒吧。”
“嗯,皇上也早些歇息。”
“朕再看一會兒就睡。”
溫香軟玉抱滿懷,我心神不定地看了幾道折子,已經快三更了,她依偎在我肩頭睡熟了。她的鼻息呼在我脖子上,我感覺癢癢的,偏頭欣賞起了睡美人。
她的睫毛長長的,微微顫動着,即便是在睡夢中,她的嘴角還是泛着清甜的笑意。她已經快三十了,皮膚還是那麽白皙細膩,吹彈可破。我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她緩緩睜眼:“皇上要睡了麽?幾更了?”
“弄醒你了?睡吧。”我拉着她走向床帷。
枕邊人已經熟睡,我想了一夜,如何才能讓年羹堯和敦親王斷了聯系,終于找到了破解之法。有些話不好當面說,只能借夢話了。
我打量着她已經醒來,裝作熟睡,說起了夢話:“世蘭,不是我有意瞞你。那碗安胎藥是老八老九老十他們收買了府中丫鬟換成了堕胎藥……為了不讓你生下孩子,斷了我和年羹堯之間的紐帶,讓你們兩個将門之女交惡,讓我必須在你們兩家之間選一個,好削弱我的兵權……你要恨月賓就恨吧,總好過把你卷進這暗流洶湧的奪嫡之争……我不是存心瞞你,你不要怪我。”
我感覺到身旁之人愣了片刻,抱住了我的肩。
清晨醒來,一切照舊,只是她變得比平常越發溫柔了。我忽然有些愧疚,我又騙了她。
過沒幾天,年羹堯就和敦親王斷了交,年黨瘋狂彈劾敦親王結黨營私、貪酷暴虐。據粘杆處的情報,敦親王有一天在回家路上還遭到一群蒙面人的襲擊,被打得鼻青臉腫,事後那群人揚長而去,竟找不到蹤跡。
我借機嚴查,将敦親王奪爵圈禁,此後,年羹堯行事也收斂了許多。而後宮之中,華妃也讓內務府不必再苛待端妃,還讓太醫好好醫治端妃的身子,延慶殿又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