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傳]我家瑾軒不可能那麽少女 - 第 2 章 ☆、前塵舊事恍如夢①

幾乎是在一天之內失去了所有親人朋友的夏侯瑾軒,遠遠的望着全身散發着魔氣的黃衣女孩浮在半空,陰厲的神情赤紅的雙目再不複往日的巧笑嫣然。夏侯瑾軒咬牙切齒的從口中擠出兩個字:“枯木 !”

枯木轉過身,俨然是平日裏教導瑾軒時的樣子:“瑾軒,我有将你教的如此愚蠢嗎?明知不是敵方的對手,仍舊孤身前來挑釁,與送死何異?”

夏侯瑾軒揮毫潑墨,從枯木那裏習得的玄墨咒一次又一次的招呼到枯木身上:“我會阻止你,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絕對不會讓你用瑕的身體胡作非為!”

而枯木的反應僅僅是擡手一指一揮,夏侯瑾軒便連站直身體都做不到了,瑕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是對他十足的嘲諷:“瑾軒,以你這樣的實力,要如何與我抗衡?”

經常因優柔寡斷被夏侯彰責罵,天性不喜與人争強的夏侯瑾軒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憤怒:“哈啊……哈啊……你……給我離開她的身體!”

“呵呵,若不是我,這具身體早該是一副白骨。”

“什麽?!你說……什麽!?”

枯木身上散發的幾乎要将天空也染成黑色:“……也罷,現在我的心情很好,就告訴你吧。六界之間,雖然有封印阻隔,但五靈氣脈仍互相連通。數十年前,神魔之井動蕩,使得六界水脈紊亂,魔界因而日益幹旱。然而你們人界,卻仍舊享有豐沛水源。”

“這與瑕又有什麽關系?!”

“莫急,聽故事要有耐心。”仿佛回到了給年幼的瑾軒講故事的狀态,但在夏侯瑾軒眼中,這樣的枯木讓他覺得更加可惡,“人界水脈得天獨厚,卻被人類這弱小的種族所占據,我族卻被困在魔界忍受幹旱折磨。如此我絕不容許!”

“你—— !”

枯木對夏侯瑾軒的憤怒充耳不聞:“雖然六界封印使得我無法離開魔界,但鎖妖塔的封印每隔數年都會動搖減弱,引發兩界動蕩,使得六界封印變弱。因此我才能借助夜叉王室的越行之術,将縛魂玉散到人界,尋找能讓我憑依的人界宿體。能承受縛魂術的人軀本就少之又少,而要令遠隔兩界的縛魂術成功,更需要剛死不久的屍身才可。多虧兩界動蕩引發的人界大地動,帶來死傷無數,才讓我尋到了兩個合用的軀殼。”

夏侯瑾軒抿抿下唇,他想要知道真相,卻又覺得真相會比眼前的事實更加傷人:“這兩具身體……就是二叔和瑕嗎?”

“這棄用的身軀本該死亡,誰料我的縛魂術卻使女孩的魂魄勉強留在了身體裏,竟還讓她長大成人。更妙的是,五年前那一天,當她出現在我眼前時,她身上的縛魂玉魔氣與我共鳴,竟使得偶然前來夏侯家的姜承身上的蚩尤血脈開始覺醒—— ”枯木揮手,墨色中顯現出姜世離被封印在血玉之中的樣子,“一日之間得到意料之外的宿體,和足可撼動武林的魔血棋子,呵呵,即便是我,也要喜出望外啊。”

“阿承……”被封在血玉之中的那個人不複當初沉靜淳樸,卻從未失去過本心,“他一心只想要守護同族,你卻将他……”

枯木似乎發現了什麽,眼波流轉之間竟說不出的魅惑動人:“阿承?呵,真是有趣的稱呼。要知道,魔物會受魔血吸引,而一再跟魔物戰鬥更會促使魔血激發,到品劍大會之時,我不過稍加催使,姜承的蚩尤之力便爆發失控。”

夏侯瑾軒自知失言,但是剝絲抽繭得來的真相讓他更加痛苦:“然後……他便如你所願,被趕出折劍,堕入……魔道!”

“他本就是魔,又談何堕入。”

“你——!”夏侯瑾軒在心中不停默念‘要冷靜要忍耐’六字真訣,“那歐陽家的蕭長風蕭師兄想必也是被你給……”

“沒錯,你們離開折劍山莊之後,雖然我不便一同行動,但有那個為了錢財無所不為的女人作為眼線,我還是可以掌握你們的情況。再因勢利導,讓你們保護我重要的棋子姜世離,助他一路走上淨天教主之路。”

“你一直在……利用我們!”

“瑾軒,忘了我經常教導你的嗎?若有所翼謀,那就定要細細謀劃,步步為營,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那是夏侯瑾軒五年前即将出海之時二叔對他說過的話,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二叔早已是枯木所扮。

“姜世離會有今日,是我百般謀劃的結果。但這個女孩,卻是你送給我的驚喜。”

”縛魂術的身體雖可讓我依附在這具身體之上,但魂體聯系終歸不穩,無法發揮全部力量。”

“可你竟然找到了辦法,将這女孩身體與魄體的聯系加固,于是這軀體變得可以承受我全部的力量。”

“我該感謝你們,作為我在人界的憑依,真是沒有比現在這個身體更理想的了。”

玄墨咒再一次擊中瑕的身體,淺黃色的衣服被法術染成黑色,夏侯瑾軒心痛的同時,更加堅定了要将枯木趕出瑕的身體的決心:“你!你想用瑕的身體幹什麽?從瑕的身體裏滾出去!”

枯木絲毫不在意夏侯瑾軒那如同撓癢般的攻擊:“有了這具身體,我就能在人界發揮完全的力量,打破神魔之井封印,讓夜叉族君臨人界!”

夏侯瑾軒的攻擊停滞了一下,随即變得更加猛烈:“夜叉……你是魔族?還有神魔之井封印……那淨天教攻打鎖妖塔也是你指使的?”

“姜世離聽了我的‘教誨’,一心想帶淨天教回歸魔界,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枯木微笑,“說起來還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在鎖妖塔對姜世離不由分說的質疑,恐怕他還無法斬斷對你們的最後一絲執念,乖乖的成為我的傀儡呢。”

枯木的話如同枷鎖将夏侯瑾軒緊緊纏繞:“我所做的一切,不但一個人都沒能拯救,反而害了更多的人……瑕……阿承……我要,我要殺了你——!”

揮手擋下夏侯瑾軒拼盡全力用出的五靈化丹青,枯木突然露出與瑕往日裏一般無二的甜美笑容:“出手這麽重,不怕傷了這具身體嗎?”

“你——你這個混蛋!”

“何必如此憤怒?若是沒有我,二十多年前夏侯韬也好,瑕也好,不就早已死了嗎?”枯木不明白,身為魔的他擅長玩弄人心,卻始終無法明白人類的感情,“故事說完了。瑾軒,念在我們叔侄二十餘載,今日我不想要你的性命,你走吧。”

“……”往日的相處歷歷在目,夏侯瑾軒母親早逝,若是說夏侯彰是标準的嚴父,夏侯韬充當的就是慈母的角色。為人處事、讀書習字、玄門法術皆是由他的‘二叔’教導,還有病時求醫問藥,他任性時為他求情免去責罰……二十年的時間,哪怕是養條狗都有感情了,可是“爹多年來将你當成真正的兄弟百般照顧,你還是對他下了毒手,叔侄之情又算得了什麽!不對……你在絕行天途還想殺了我們,為什麽現在卻一直不肯出手?”

枯木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你……剛奪取了瑕的身體,還無法操控自如,所以才和我說這麽多來拖延時間,是不是?”

枯木贊許的點頭:“……不愧是我一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可惜,以你的性格,斷不可能歸附我夜叉。這具身體現在雖然只能發揮我不足五成的修為,但要碾除你,還是綽綽有餘。本想你現在已不足妨礙我的大業,讓你多活幾天也無妨……既然你如此不知進退,那就讓你成為我夜叉族君臨人界的第一個祭品吧。”

夏侯瑾軒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父親、二叔、瑕、姜承還有其他的人,無論是親人友人愛人,他誰也保護不了,誰也拯救不了

突然就想起了皇甫卓曾經揪着他的耳朵教訓——‘你定要多多練武,不為別的,哪怕只是強身健體也好。’而他又是怎樣答的呢?大約是贊同了皇甫兄的話之後,又跟了句‘有你們在,我便也沒什麽可怕的’吧?

只知仰賴他人,孤身一人時你要如何?

他到如今還能記得皇甫兄說這話時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卻不料真的是一語成谶。

傷痕累累的夏侯瑾軒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摔倒在地,眼前只有遮天蔽日的魔氣,連那抹淺黃色都再也尋不見:“我……好恨……連與你最後的約定都……”

“瑕……阿承……”

躺在雕花大床上粉圓的一小團嘴中喃喃着誰也聽不懂的話,須發皆白的老郎中捋捋下颌上不甚濃密的胡須,卻也不敢向往常一樣賣關子,他面前站着的可是夏侯家的大當家和二當家,若真是開罪了他們,這明州城可就真的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