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之景,桃三杏四。
三月底,杏花開得正盛,層疊數重,豔溢香融,白的、粉的、紅的,簇成一片一片香氣彌散的花海。
“春,色那個滿園啊關不住,一枝那個兩枝啊三四枝。。。”隐去眉心的昙花,穿着一襲青衫,我搖着杏花紅的折扇,哼着小調悠閑自得的走在浙州昔湖邊上。
想我堂堂佛花,怎麽着在下界着男裝也是個翩翩少年郎,都說上有天堂,下有這江南的蘇杭。
浙州的昔湖可謂是賞景相親的一大妙處!百年來難得人間一游,怎可辜負這萬人相親盛景?
左顧右盼欣賞各色美人,心裏樂開了花。
“我天,好嫩好嫩的小臉,膚若凝脂,纖腰不盈一握!”
“刷”地展開扇子,擋住激動而憋得通紅的臉,我慢慢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着面前的大美人兒。
美人兒懶懶的躺在亭中塌上。,一條細腿兒支起來撐住,另一條腿搭在那支起的腿上,晃啊晃啊晃得我心神蕩漾。
一雙撲閃撲閃的狐貍眼戲谑地瞅着我,一下一下,又一下一下,閃得人家脆弱的小心肝兒“撲撲撲撲”的跳。
一件玄色的長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更襯得膚色似雪妖嬈萬般。
白嫩嫩的修長手指輕輕一挑,落在身旁的折扇便被美人兒“嘩”地展開,素白的扇面上六個風騷的大字一下子落入我的眼簾。
“哇唔!‘江南第一公子’!”我興奮得滿眼都是粉紅色的小泡泡,直直得盯着似乎很是強大的美人兒。
“嗯哼。”地上的美人兒送過來一個大大的媚眼兒,手中扇面又“嘩”地一轉,背面又是四個更大更風騷的字,美人兒似乎是擔心我瞧不見,特別“嘩嘩”地扇了幾下往我眼面前湊。
“拂,拂生公子?!”我頓時驚悚得熱淚盈眶,嗓音都變了調兒,小腿小手小臉小眼兒一齊使勁兒地哆嗦,顫顫巍巍地盯着那四個特別飄逸,特別潇灑,特別觸目驚心的大字。
“……”一個踉跄一下子撲倒在綠汪汪的草地上,我忍住內心的悸動淚流滿面。
我端莊純潔高尚的佛祖大人喏,您老怎變成這副風騷銷魂的德性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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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大陸上,北有青崇南雲祁。北邊崇國國姓為青,南邊祁國國姓為雲。
白家,祁國江南第一世家。
白家祖宅位于祁國江南浙州。
俗話說:十鋪七白,餘三姓墨。白家先祖早年為祁國開國功臣,後辭官回鄉,以經營織造業起家,宮內的布匹綢緞皆由其供給。
後又涉及船運業、鍛造業、茶業等多個領域,并開設酒樓、錢行、茶館、琴行當鋪等等。
白家後人深谙“功高蓋主,富可敵國”乃大忌,遂擁有産業大多分布于江南地方,故為江南第一世家。
現任白家家主白寞與其夫人—-祁國國主親妹,長公主雲拂當獲“江湖相親相愛第一夫婦”獎,感情尤不減當年,一大把年紀還堂而皇之地卷起包袱,雙雙翹家各處游玩,美名其曰:巡視産業。
白家家業遂由次子代為掌管。
常言道:江南有二寶,大寶二寶都是寶。大寶為拂生,二寶叫小白。大寶不得了,回眸一笑善事好,二寶更難尋,冰肌玉骨見鐘情。
白家大公子白拂生,人稱“江南第一公子”。
江南地區上及八十歲老母,下至八歲女童,無一不已拂生公子作為夫婿第一人選。
大公子出生時,滿天金色朝陽熾烈的耀眼,大公子卻是不哭不鬧,只一個勁的彎着紅潤潤的小嘴兒微笑。
家主夫婦喜出望外,晝夜翻遍字冊也尋不出一個頂呱呱的好名字,只得取白家家主白姓與其夫人之名,遂白家大公子得名—-白拂生。
白家二公子白小白,個性不羁,自小便讨女性生物的喜歡。現掌管白家家業,使白家商號在祁國獨樹一幟,成為江南商界中的龍頭招牌。
江南地區上及八十歲老母,下至八歲女童,無一不以小白公子作為夫婿第二人選。
二公子出生前,白夫人對一向不喜的辣椒突然來了興致,因此白家夫婦一直認為會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但當同樣粉嘟嘟卻是個男孩的二公子眨巴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吐着小泡泡直直地瞅着白家夫婦時,滿心想要個乖巧女兒的二人也同樣傻眼的瞅着這個比女孩子還要白嫩漂亮的男娃娃。
于是當衆人問起孩子名字時,尚未回神的白家家主想起那雪花團似的小哈巴狗,愣愣地喚了聲“小白”,遂白家二公子得名—-白小白。
“那什麽,拂生大人,您、您可不可以修佛來着?”
“俗話說得好,紅塵一場夢,萬事終成空,不如抛開執念,立地成佛?”
“哎,您別走!我瞧您骨骼清奇,面色慈悲,正大有佛相啊。”
白家巍峨的大門前,一位身着青衫的清秀男子毫無形象的撲在地上,伸出滿是灰塵的手緊緊抱着一位身穿月白長衫男子的大腿,一邊嚎哭一邊将眼淚鼻涕統統往長衫男子大腿上抹。
月白長衫男子眼角不停地抽搐,拼命往回抽着髒兮兮的大腿,匆匆揮着袖子遮擋住扭曲變形的臉。
“放手,不要拿我的褲子擦眼淚!”
“不放!”
“再說一遍 放手!”
“…就不!”
“恩?”玉手猛地收緊,被攥住的肩膀發出咔嚓咔嚓滲人的聲音。
“嗚嗚。。。佛。。公子。。”我吓得一下子松開抱緊大腿的手,揉着紅通通的眼睛捂着肩膀可憐巴巴地擡頭望着拂生。
“到底打哪來你這丫頭,天色不早,回家去吧。”拂生嘆了口氣,俯身用還算幹淨的袖口仔細擦幹我的眼淚,抹掉我臉上沾的泥巴,将我落在腮邊的發絲細細拂到耳後。
“唔,公子,我、我沒地方去。。。”撅了撅嘴,又順手拽住了拂生的袖子。
“你。。。”又一次詫異地皺眉,拂生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好,我問你,你是一定要跟着我?”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拂生摸了摸我的腦袋,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嗯,公子大人在哪,小人就在哪!”我忙扯了扯袖子,用力點頭。
“那姑娘是找我有什麽事情嗎?”拂生繼續笑問我。
“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使命!小人是要助公子大人成佛!”歪着腦袋将手中拽住的袖子繞着手指轉了幾圈,我嘟着嘴乖乖答道。
“成佛?”拂生扯開袖子,挑眉勾唇。
“公子您正是佛祖大人喏,您是下界來造歷的。小人是您座前第一等佛花。”我昂了昂頭,認真看着拂生。
“還有這事?既是渡劫這等大事,小姑娘,本公子又為何要相信你呢”含笑的嘴角微微滞了滞,拂生眼中閃過一絲淩厲,随即又恢複了笑容。
玩味地瞧着傻眼的我:“或者,你變朵花來瞧瞧?”
“啊?佐空佛使說禁用佛法的…”低下頭,我絞着手指頭局促不安地嘀咕。
“噢,那沒辦法了小花兒。”微笑着摸摸我的腦袋,佛生似笑非笑地對我擺擺手,轉身便往門內走去。
“公子…您不要這樣!”這不是明擺着欺負本花上頭有人!
“公子我跟您講,小人會一直在這等您白天等晚上等早上等下午等,總有一天你會看到小人的!”
“公子您聽沒聽到啊,還跑,公子您心是什麽做的啊,鐵石心腸的,沒看到小人在這哭嗎!完不成任務佐空佛使會念叨死花的啊!”
“啊啊啊,再走就進門了,公子您真的聽不見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人是為你好啊!”
幽幽嘆出一口氣,捂住耳朵惱怒回頭,拂生解氣般踹了一腳窩在他腿邊擠眼嚎叫的我,大步走開:“蠢貨,跟上。”
“好嘞,公子,小人給您做牛做馬,小人不要工錢,公子等等我!”
我彎着眼睛笑得像只得到骨頭的小狗兒,管他什麽銀子不銀子,只要能夠讓咱跟着,等到佛祖大人重塑佛身,還在乎這些個阿堵物?
越想越開心,一切真是太順利了!
于是我咧開嘴挂起大大的笑容,搖着尾巴屁颠屁颠兒地奔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