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廳,夜色已然降臨,望着燈火闌珊的城市街景,許相思忽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也許她真的不應該回國,她斷絕得還不夠徹底,才會讓冷墨重新攪亂一池春水,現在又辜負了季維揚,都是她的錯!
這麽一想,許相思更加堅定了要離開兩人的決心。
正準備過馬路的時候,季維揚的聲音伴随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思思,我送你回去!”
許相思并沒有猶豫和推辭,反正她總是要回冷宅的,與其在路上和他糾纏,還不如早點回去眼不見為淨。
冷墨自然也坐上了同一輛車,三個人再次在同一個逼仄的空間,但這一回,許相思沒有再覺得有多尴尬,反而樂得一身輕松。
女孩看着窗外的燦爛霓虹,可車內的兩個男人心思卻都在她身上,季維揚哪怕是開車,也要透過後視鏡瞥兩眼。
相比起來,冷墨那看不出情緒的目光卻是光明正大定格在許相思身上,不過他也只是默默無聲的凝視,并沒有開口打擾對方。
車廂內的安靜讓許相思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打盹起來。
這也不能怪她,今天一直忙碌,到了下班時間還來這一出心力交瘁的對峙,多少有點身心俱疲。
看見許相思的腦袋時不時撞在車玻璃窗上,而她本人卻渾然不知,坐在旁邊的冷墨便伸出長臂,将她的頭輕輕掰了過來。
迷迷糊糊中,許相思覺得一直磕磕碰碰的腦瓜靠在了一片堅實又溫暖的地方,她困惑的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倚在冷墨的肩頭。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許相思急忙擡起腦袋,頗不好意思的開口。
之前才說了要和人斷絕關系,現在卻往人家身上蹭,這不是“啪啪啪”打臉嗎?
窘迫時刻,冷墨開了口:“沒關系,你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
“……”
這麽一說,許相思不由得想到以前,偶爾在車裏睡着了,會十分自覺的往冷墨肩膀靠去,習慣成自然,男人也從未說過什麽。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
“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冷先生不要介意。”許相思急于和他撇清關系,再一次開口。
然而千算萬算,許相思猶如頭腦風暴般刮過了n個接下來拒絕的理由,卻沒想到冷墨飛來一句——“如果我介意呢?”
許相思呆了,這是什麽回應?為什麽不按套路出牌?!
“那——冷先生打算怎麽樣?”
冷墨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現在還沒有想好。”
許相思抽了抽眼角,移開了自己的頭部。
敢情他是在這裏等着她答應什麽條件啊,沒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看見許相思和冷墨在後座互動,季維揚忍不住開口打斷他們的對話,“思思,馬上就到了,你要不要吃點兒夜宵?”
“不用了。”許相思搖頭拒絕。
她現在就想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一頓,順便不要再看見這兩人的臉。
季維揚略有落寞的收回了目光,默默開車到達了目的地。
沖季維揚簡短的告別之後,許相思頭也不回的進入了客廳,卻一眼看見管家正在焦頭爛額的哄紅了眼睛的女兒。
看見許相思進門的一刻,圓圓立刻丢下手裏的玩具,沖她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帶着鼻音開口:“媽咪!”
緊随其後的冷墨當然也看見了這一幕,略一皺眉看向管家。
管家自然不等人主動問就意會的解釋起來。
“小小姐等了很久,沒有看見少夫人回來,以為少夫人……丢下她走了。”
許相思聞言心頭一震,沒想到那一次的失誤給孩子造成了這樣大的心理陰影,想想以後真的要抛下女兒在冷家,她真的能夠狠下心來嗎?
小蘿莉仰頭鼻尖紅紅的看着母親,稚嫩的臉上浮現出擔憂。
“媽咪,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呀?”
女兒軟軟的聲音任誰也不忍心,聽得她心裏化成了一灘水,又內疚又溫暖。
“媽咪在外面吃飯了,抱歉,不知道圓圓等着我呢。”許相思蹲下身抱住女兒,溫柔的哄道。
圓圓眨巴着眼,帶了一絲小心翼翼地味道問道:“真的嗎?不是因為圓圓太煩,所以媽咪想要離開嗎?”
“當然不是,圓圓想什麽呢,媽咪怎麽會離開你?”看見孩子這樣,許相思心中一痛,急忙開口承諾,“媽咪永遠也不會一個人走掉的,我保證!”
小蘿莉眨了眨眼,“真的嗎?”
“當然啦,媽咪上一次就說過不會啦。”許相思真是沒轍了,圓圓好像并不怎麽相信她的保證。
這時,一旁的冷墨也蹲了下來,對孩子說道:“圓圓放心,我幫你看好媽咪,不會讓她走的。”
圓圓一聽,雙眼亮了亮,“爹地,說話算數!”
說着,她對冷墨伸出小指勾了勾,“拉勾勾~”
冷墨一頓,顯然孩子這幼稚至極的行為是他意想不到的,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伸出手指配合的鈎了上去。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滿意的将大拇指印上了父親寬大許多的手指,圓圓這才笑眯眯的轉頭對許相思開口,“媽咪,就這麽說定了哦!”
……和冷墨約定又不是和她約定,再說為什麽要讓冷墨來保證啊?!
許相思霎時覺得心裏有無數個槽要吐,可當着孩子的面,她還不想和冷墨鬧出僵局,索性應聲:“好,媽咪知道了,那現在圓圓是不是該去洗白白了?”
“嗯!媽咪和我一起!”拉住母親的手指,小女孩開心的朝浴室走去。
本來還想留下來和冷墨說兩句話,可是就這樣被女兒帶走,許相思有點哭笑不得。
泡了一個舒适的澡之後,許相思便哄着女兒回房間睡覺,可是望着孩子已經沉睡的臉龐,她卻遲遲無法入眠。
事到如今,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離開冷家代表着要讓女兒傷心,圓圓這麽喜歡自己的父親,而且也很依戀她,這個時候任誰走開都會給孩子的成長帶來難以磨滅的陰影吧。
可是不離開,她真的要接受冷少夫人這個頭銜?
胡思亂想期間,許相思走出了卧室,來到樓下廚房倒上一杯水,神游天外似地思慮。
“還不睡?”
一道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吓了許相思一跳。
她轉過頭,發現冷墨正拿着一杯紅酒,閑适的靠在沙發上,浴袍露出了一截堅實的胸肌,慵懶的姿态無端給人一種酒池肉林的感覺,與他平時嚴謹不茍的作風截然不同。
但帥是一輩子的事,所以無論他是怎樣的姿态,都能讓人為止驚豔,穿上西裝是禁欲系男神,脫了西服可就是矜貴的高幹了。
“你不是也沒有去休息嗎?”為了掩飾住自己剛才有點看呆的窘迫,許相思急忙反問。
冷墨慢條斯理的舉杯喝了一口酒,并沒有急于回答她的話。
許相思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晚上喝太多酒不好,還是早點去睡覺吧,都已經這麽晚了。”
說完,她也不敢繼續看他,轉頭就要往樓上走去。
但在她挪步之前,冷墨比她的動作快了一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陪我喝一杯。”
許相思有些訝異,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麽不妥,反正她剛才一直睡不着,回到房間也不知道怎麽輾轉反側。
“好啊。”
落落大方的應下之後,許相思便看見冷墨拿起酒瓶親自給她倒上了一杯,袖口挽到小臂之上,微鼓的肌理線條讓她挪不開眼睛。
什麽時候才能在冷墨面前改掉這幅花癡模樣呢?
許相思郁悶的拿起酒杯,掩飾着自己的心猿意馬,匆匆忙忙啜下一口。
面對季維揚的時候,她從來不會發愣到這個地步,可季維揚當年也是校草一枚,如今也長得越來越正,褪去了稚嫩的校園青春氣質後,其實并不遜色,走在路上多少女孩偷看他。
然而,她許相思和他相處時,始終沒有一種名為“小鹿亂撞”的狀态。
心不在焉的再次飲下一口,許相思發覺這酒口感挺不錯,正要再喝,冷墨的聲音傳來。
“你當年就是這樣給我下藥的?”
許相思一愣,僵住了動作擡頭看他,表情無比緊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猜猜,剛才的酒裏有沒有放其他的東西?”冷墨微微眯眼,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這下,許相思的慌亂再也無法掩飾,她警惕的看着男人,放下了酒杯,“你到底做了什麽?!”
冷墨輕笑一聲,“不用這麽慌張吧?”
許相思咬了咬下唇,“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你想怎麽懲罰都可以,但是……但是不應該趁人之危!”
冷墨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淺笑,“不過是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你當初不也是趁人之危?”
許相思站了起來,支支吾吾的開口道:“我、我只是……”
“只是有點喜歡我而已,所以情不自禁做出這種事。”冷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替她把後續給娓娓說出。
許相思臉色一白,果不其然,男人的下一句施施然蹦了出來。
“現在我也是情不自禁,所以,思思怎麽能質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