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放下了聯絡器,緊繃着一張臉,表情前所未有的陰沉。
許相思弱弱的問,“我們……回不去了嗎?”
“怎麽回?因為這該死的大雨,飛機都上不來!”
男人惱火的語氣,令許相思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手裏的珠寶灑落了一地。
它們光彩四射,那樣動人,可在眼下這種絕望的關頭,誰也沒心情觀賞和驚嘆了。
她趕緊查看了一眼僅存的兩罐氧氣瓶,所剩下的氧氣,就連三小時都無法支撐了。
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狹隘的石窟裏靜悄悄的,只有外面“噼裏啪啦”的雨點聲,在靜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許相思枕在冷墨的腿上,蜷縮起身子,嘶啞的問。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如果這雨一直下,會。”
冷墨如實回答。盡管這個殘酷卻真實的結果,可能會令她惶恐不安。
許相思沒有再說話了,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神色有些慘淡。
冷墨低眉睥睨着她,“怕了?”
許相思搖了搖頭,蒼白的唇被她咬住了,“不怕。”
“真不怕?”
“如果我們真的注定要死在這裏,能和你死在一起,已經夠了。再說……不是還有這麽多寶藏給我們陪葬嗎?在古代,這可是達官顯貴的待遇呢!”
冷墨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兀自笑了。
這小東西,倒是意外的樂觀。
洞窟外,雨滴扯成了珠簾,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止。
許相思望着那雨失了神,良久,收回目光。
“看來,我們是走不了了。反正都要死,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
“你可曾愛過黎漫雪?”
“黎漫雪是娛樂圈的人,她需要我的財力支撐,而我需要尋找一位妻子,只是後來發覺她不是我想要的,僅此而已。”
冷墨倒是沒有回避,卻回答的棱模兩可。
但沈佳人似乎隐隐有些懂了。
“那……雅蘭呢?你可愛過她?”
“不愛。”冰冷的唇,吐出薄情的兩個字。
許相思吃驚不小,“你……不愛她?”
有點兒不敢相信。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和雅蘭的感情那樣要好。衆目睽睽之下,花兩千萬天價買下項鏈贈給她,又曾讓雅蘭親手喂他喝湯。
如果他不愛雅蘭,那這一切……
冷墨靠在牆上,眸色清冷,幽沉,述說的語調是那樣的平靜。
“那時,我對你産生了誤解,雅蘭提出在一起,我便答應了她。我也想試着愛,可終究沒有辦法。”
說到底,他每每面對雅蘭的時候,腦海裏卻總是許相思的影子。
頑固,占據,揮之不去。
短暫的驚訝過後,許相思笑笑。
“那,你愛我嗎?”
聞言,冷墨平寂的目光微微一沉。
“為什麽這麽問?”他忽地有些不快。
“問問罷了,你說啊。”
冷墨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掐住了她的臉蛋。
“啊!疼疼疼……你幹嘛呀!”
男人的眼眸裏透着幾分難掩的火苗,“許相思,下次別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許相思拍開他的手,沒心沒肺的笑着。
“笨蛋,已經沒有下次了好不好!”
話音一落,冷墨嘴角的笑容漸漸平寂,許相思也回過了神來。
氣氛忽然沉悶,哀傷湧上心頭。
她将男人身軀抱緊了幾分,這溫度,令人眷念。
“冷墨,你說,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難得的浪漫氣氛,卻被這不解風情的男人短短兩個字毀壞殆盡。
她不滿的問,“為什麽?”
冷墨望着懷裏小東西氣呼呼的樣子,笑而不語。
“好你個冷墨,不想下輩子和我在一起,難道還想找別的女人不成嗎?你把話說清楚,不然……”
被纏的頭疼,冷墨随口回答了一句,敷衍至極。
“我是唯物主義者,不信下輩子。”
“……”許相思皺了皺小鼻子,“切,一點都不懂風情。”
冷墨不再作聲,只是目光漸漸複雜了幾分。
如果真有下輩子,如果真的可以選擇,他倒是希望這小東西再也不要闖入他的世界了。
他不希望心裏總是記挂着一個女人。
為她喜,為她憂,這會讓他活的越來越不像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勢頭,氧氣也所剩無幾。
許相思知道,她和冷墨的命運,即将在這裏畫上不完美的句號。
當冷墨在聯絡器裏對黑子交代把他的財産一半捐給慈善機構,一半留給圓圓那丫頭的時候,黑子哭了,許相思也哭了。
雖然能和冷墨死在一起已經是最大的安慰,可當死神真正快要來臨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多麽的不舍。
“圓圓還那麽小,失去了我們,她該怎麽辦啊……”
許相思哭着說,眼淚鼻涕都混在了一起,心髒疼的就像刀絞一樣。
冷墨扔掉了聯絡器,抱緊了她。
“我們不在了,冷家的人也會撫養她長大。那丫頭生來性子歡快,頭腦也聰明,她會成為比我們更優秀的人。”
許相思不知該說什麽,因為她已經哽咽到什麽都說不出來。
氧氣徹底耗盡了。
她的臉色漸漸慘白,呼吸也明顯急促起來。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魚,一條被海浪沖上沙灘,瀕臨渴死的魚。
意識漸漸模糊,她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但卻清晰的感覺到男人掌心的溫度。
直到……徹底失去知覺。
許相思做了一個夢,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的她,沉溺在一片蔚藍色的海底,白裙子輕飄飄的散開,就像水中盛開的花。
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樣平靜,平靜到令人心安。
好想就這麽睡過去啊。
“許相思!”
“許相思!”
靜谧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那聲音是那樣熟悉,卻又那樣焦急。
“許相思,你不許睡,振作一點!”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我!”
“你不是說下輩子要在一起嗎?別想了,我只給你這一輩子的機會!”
那聲音愈發清晰。
一陣“咕嘟”的破水聲,一雙修長的大手穿透了水面,一把将她扯出了水面。
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醒了!她醒了!”不知是誰欣喜的叫了一聲。
許相思眨了眨眼睛,卻感到頭腦有些沉甸甸的。
下一秒,一張冷峻的臉龐映入眼簾,深邃的眼中透着驚喜。
“……冷墨?”她茫然的呢喃。
冷墨明顯松了口氣,很快不着痕跡将眼中的擔憂收斂。
“睡醒了?”
許相思掙紮着坐起身,恍惚間,還以為已經到了天堂。
她忍不住緩緩伸出手去,指腹貼着男人臉龐上分明的棱角摩挲着,忽地笑了。
“真好,即使到了天堂,你也在,這下可不孤單了。”
男人冷呵了一口氣,“你想去天堂,我可不想。好好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納尼?
茫然的目光環顧四望。
除了坐在床邊的冷墨,許相思還見到了守在床邊的醫生,一臉欣喜的黑子。
這屋子裝修的很奢華,水晶燈,大壁爐,還有鮮豔的紅毯。
這熟悉的景象,是貝恩家的古堡?
許相思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說……我還沒死?”
“笨蛋。”
嘲諷了一句,冷墨緩緩從床邊起身,向醫生微微颔首。
“辛苦了。”
“哪裏哪裏,身為醫者,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這裏有些藥……”
在醫生和冷墨交談的空檔,黑子一步跨上前來,咧嘴一笑。
“夫人,你可把我們都急死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這麽久啊?”
“可不是嗎!”
“對了,我和冷墨不是在雪山上嗎?氧氣也沒了,怎麽會得救呢?”她急忙問。
“說起來真是太險了!救援的直升飛機沒法上去,好在後面雨停了,感謝老天爺!”
頓了頓,黑子又後怕的說,“聽救援隊員說,當他們找到你和老板的時候,你們二人都已經陷入了昏迷,再晚一些,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