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瞞一天是一天。起碼,現在她的精神受不得那樣的打擊。”
雖然欺騙不對,可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許相思沉默下來。
她依偎上男人的肩膀,夜晚的安靜走廊裏,坐着兩個沉默無言的人。
許相思不知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她做了一個夢。
夏蟲“知了知了”的叫着,梧桐樹下,男孩将游戲機遞給一個穿着碎花洋裙的小女孩。
“阿飛哥,你好厲害啊,真的修好了?”
“這有什麽,像你這樣的小豆丁,當然是做不來的!”
“你不許叫我小豆丁!”女孩氣的漲紅了小臉。
“你本來就是小豆丁……”
就在兩個小人鬥嘴時,不遠處傳來愠怒的吼叫。
“阿飛,你個死孩子,又跑哪裏瘋去了!”
“糟糕!我老媽叫我吃飯,明天再找你玩!”
“砰!”
男孩回去沒多久,一聲爆響,空氣中都是濃重的煤氣味。
女孩驚恐的望着不遠處那片火光,游戲機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阿飛哥!!”
許相思從噩夢中驚醒,眼前是醫院走廊,天亮了。
重重的松了口氣,她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場氣爆案也已經被人遺忘,但那個自戀又臭屁,總喜歡叫她“小豆丁”的大男孩,許相思一直記得。
“許小姐,你沒事吧?”面前,路過的護士問。
“沒,沒事。”
她搖搖頭,站起身,推開了一旁的病房門,卻吓了一跳。
冷母不好好待在床上,竟摸索着下了地,動作有些僵硬,顫顫巍巍的,似乎随時都會跌倒。
“伯母!”
許相思趕緊上去扶住,“伯母,你下地做什麽呢?有需要的話,喊我就是了。”
冷母在床上坐下,慈祥的說,“我只是想下地走一走,躺的久了,腿腳都發硬了。”
“伯母想走,下午我陪您去樓下花園走走。”
“麻煩你了,丫頭。”
許相思在床邊坐了下來,拿起一個蘋果,安靜的削。
“對了,伯母,冷墨呢?”她問。
“墨兒去公司了,他忙,說一會兒再回來。”
沉吟片刻,冷母語氣帶上了幾分神秘。
“丫頭,你跟我說,你和墨兒……”
聞言,許相思有些慌,忙低下頭。
然而,濃密的睫毛,也遮不住她眼中再明顯不過的嬌羞。
冷母瞧在眼裏,心裏已然有數。
“丫頭,你和墨兒,在一起了吧?”
許相思漲紅了臉,點點頭。
“……嗯。”
冷母笑了,“傻丫頭,都是我冷家人了,還叫我伯母?”
“可……可我們還沒結婚呢。”她的聲音和蚊子叫差不離。
“什麽?還沒結婚?”
冷母怔了,不解的問,“你們都在一起了,再說還有圓圓那丫頭,怎麽能還不結婚呢,拖到什麽時候去?”
許相思小聲說,“他從來沒提過,我……怎麽好意思問。”
冷母拍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丫頭,別急,一會兒墨兒來了,我和他說!”
一股莫名的情緒用上心頭,許相思更覺嬌羞。
在一起這麽久了,冷墨對她也好,可唯獨就是不提結婚這茬。
時日長了,她嘴上不說,可心裏多少感到些說不清的不安。
說來也巧,門外,腳步聲響起,在門前停下。
冷墨大步走進來,冷峻的眉梢漸漸柔和。
“媽,感覺怎麽樣?”
冷母收起臉上的笑容,佯裝一副不悅之态。
“不怎麽樣。”
聞言,冷墨蹙蹙眉,關切問,“是哪裏不舒服麽?”
“心裏。”冷母當即數落起來,“墨兒,你也不小了,這人生大事,怎麽一點兒計劃都沒有?”
“……”冷墨無言。
“你說說,思思這丫頭跟你這麽久了,孩子都有了,你再不把人光明正大娶進門,給她個名分,讓別人怎麽看她?”
平靜無波的眸光一轉,望向許相思,她趕緊收回目光,緊張的咬住唇。
他似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小東西,竟然當着母親的面提起這一茬,就這麽耐不住性子?
“知道了。”他淡淡的答。
“你別總之知道了知道了,要放在心裏,抓緊時間提上日程!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不讓人省心!”
“媽,我自有打算。”
“你啊……”
冷母正欲再說,幾個醫護人員卻進來了。
冷墨說,“媽,我們轉到VIP病房吧,那裏照顧的更加周全。”
幾個護士開始收拾東西,冷墨轉身離去,卻在門口處停下腳步。
“許相思,你過來。”
許相思的肩膀微微一顫,僵硬的起身,硬着頭皮跟出去。
走廊盡頭的陽臺,男人背對着她站着。
他雙手負于身後,剪裁得體的西裝将肩膀撐出硬朗的線條,僅是一個背影,都是那樣的肅然又具壓迫感。
“你……你叫我有事嗎?”她雙手纏繞着衣角,輕聲問。
冷墨緩緩轉過身,饒有興趣的目光盯住她躲閃的目光。
“這麽着急嫁給我,都急到和母親她老人家告我黑狀了?”
許相思一驚,小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和伯母說,是……是她自己要說的。”
見到她慌于撇清什麽似的模樣,男人兀自笑了。
他向她近前了一步,高挑的身影,投射出的陰影将她籠罩其中,骨節分明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挑起她驚慌的臉。
“你在怕什麽?怕我不娶你?”
他的視線深邃,卻又閃爍着攝人的精芒,似乎能穿透她的身體,探究她的內心。
在那灼灼的目光下,許相思的臉漸漸紅了。
“我、我才沒有怕。”
男人輕呵了一口氣,松開了手,她也松了口氣。
“沉住氣,許相思。”
留下這句晦澀難懂的話,男人嘴角噙着難辨的笑,大步離去,留下許相思一個人在陽臺上發呆。
沉住氣,沉住氣……
這他喵的都什麽時候了!
他若是再不娶她,她可就真的沉不住氣了!
冷母被轉移到了VIP病房,得到了更加妥善和精心的照料,眼下她需要的是複健訓練,許相思已經不用整日留在這裏了。
冷墨還是一如既往的忙,許相思心情郁悶,午後,一人逛街。
對她來說,沒有什麽事是一件漂亮的新品女裝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買幾件!
逛着逛着,她卻忽然在一家店鋪的櫥窗前駐足。
透過櫥窗玻璃,她見到了婚紗。
那些婚紗可真漂亮啊!
潔白如雪,純淨無暇,象征着女人最幸福的時刻,也是每個女人一生中最為憧憬的夢與追求。
她望着婚紗,目光中漸漸流露着憧憬與向往。
許相思想,如果她穿上這婚紗,是什麽樣子的呢?
店員注意到了她,笑着走出來。
“這位小姐,有沒有什麽能為您效勞?請問您婚期将至嗎?”
“呵,我倒是想。”
許相思苦笑離去,留下店員一臉懵。
她想嫁,可冷墨就是遲遲不娶,結果搞的她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怨念深重的大齡剩女。
真是無奈啊,無奈!
“死冷墨,臭冷墨……”
嘴裏碎碎念着深重的怨念,許相思卻偶然遇見了季維揚。
自從他的叔叔季老先生仙去後,和他便沒有再見面。現在看來,那男人儒雅依舊,只是臉頰,卻愈發清瘦了。
他正從一家會計公司走出來,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打開車門,一腳探了進去。
“嗨!季維揚!”
她喊了一聲,男人似乎聽到了,側目過來,她趕緊遠遠地揮揮手。
季維揚笑了,快步向她走來。
“思思,你這是……”
還沒說完,他目光下沉,見到她手裏拎着的大包小包,便會意了。
“又在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