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真的要離開嗎?”
安嫂跟在白筱柔的身後,現在的白筱柔已經換了一身休閑的裝扮,藍色的蝙蝠衫,黑色的牛仔褲,一雙帆布鞋,長長的頭發中分披在後面。
“謝謝你,安嫂,我和蘇哲還沒有結婚,所以······還是請叫我筱柔吧”
黑夜有些冷,白筱柔拉着白色的行李箱,其實沒多少東西,這裏的東西又有多少是屬于自己的,白筱柔苦笑。路燈把她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安嫂站在那裏無奈的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她從來都是一個倔強的人。等她消失在遠方,她才想起應該打電話給少爺。
電話那端傳來嘟嘟的聲音,嘈雜的音樂聲掩埋了手機的震動,蘇哲一杯杯喝着酒,燈光挑逗似的在他的身上晃來晃去。
站在路邊,剛才的堅定早就沒了蹤跡,去哪裏?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來了一班末班車,她拉着行李就上去了。
坐在黑暗的角落,手緊緊的插在風衣裏,眼睛不住的流淚,沾濕了眼睫毛,她擡起頭,胡亂的擦着。
“小姐,你要去哪裏”
車停住,司機看着後視鏡問她。
猛地擡頭,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這裏是······看了看周圍,全是停着的車輛,這裏想必是停車場。
去哪裏?又是這個問題,她沒有說話,勉強笑笑,拉着行李箱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去,哈出的氣息在她的臉龐周圍形成白霧。
“白筱柔!”
一聲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的聲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她沒有轉身,以為是幻覺。
轎車的鳴笛聲從她的身後傳來,刺眼的光芒讓她不由自主的擋住眼睛,透過縫隙她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西服,穿戴整齊的男生朝她走來。
她警惕的後退,他笑着靠近。
疑惑的大眼睛看着他,他的手緩緩伸出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不認識了?我是若凡,這麽快就把我忘了,真不夠意思”
“我們······認識”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的她自己都聽不見。
不管若凡說什麽她就是不肯坐他的車,若凡聳了聳肩和她一前一後的走着。她始終不說話,若凡的問話她也是禮貌性的回答。
“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
“當然了,要不然你以為是我家啊,去我家的話奶奶一定很高興,可是我們沒機會了”
他裝作很可惜的樣子說。白筱柔還以為他奶奶出了什麽事,像犯錯誤的孩子一般開口。
“哈哈·······我家在上海,我們這樣走過去要到什麽時候,所以我說沒機會了”
她捂着心髒,受不了他的轉變。
“你是怎麽知道我家的”
坐在車上,路邊的行人,車輛擦肩而過,也許只是一眼就再也不會遇見,很多時候大家都是有緣無分,霓虹燈送別遠行的人,星星記錄我們的軌跡,下一秒誰是誰錯的時光。
“第一,不是我,是幾乎所有和珠寶界有聯系的人都知道你家,SUUNY總裁的豪宅,在本市找不到第二所可以與它相媲美的住宅了,第二,我來過你家的,你不記得了嗎”
“你說的我都不記得了,過去的我都忘記了”
她蜷縮着身體靠着窗子坐在那裏,披散的長發飄起,從他的臉頰滑過,輕輕地柔柔的,他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
孤單的身影,讓人心痛,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給她點安慰,世上做不了情侶的男女朋友,都成了最好的知己,筱柔,轉身撩起被風吹亂的頭發沖他淺淺一笑,又轉了回去,看着外面燈紅酒綠,蒼白的月光傾灑大地,可是還是有黑暗的角落,哪一塊才是我的羁旅。她伸出手,觸摸路邊的植被。
藍楓,你不是說過要保護她一生一世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想問的話在聽到她的哭泣聲時全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站在安詳典雅的大樓前,看着月影平沙四個字,在流動的燈光下,他們是那麽的耀眼,嗜血的紅照在她的身上,站在大門前,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走進去,這裏真的是嗎?我的家人在等我,那為什麽他們不去找我,還是他們也早已抛棄我······
低聲嘆息,轉身沒看旁邊的人一眼失落的走着,月影平沙藍紫色的光變幻着,電門一點點的打開······
“筱柔小姐·······”
轉身看到那個嘴角帶着大大微笑,眼睛卻濕潤的中年婦人,即使不記得了,可是感覺還在,那種關心的感覺是那般的強烈。
“吳奶奶”
三個字在她的嘴裏不有自主的念出,她的眼睛早就噙滿了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着冰涼的臉頰落下,滴到她胸前的配飾上,發出點點星光。
那一刻,筱柔,吳媽,若凡,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天上的三顆星星和他們對應,發出淡淡的光,若凡看着他們重逢哭泣的樣子,就可以想象他們之前關系是多麽的親昵。
“你去哪兒了,小姐,夫人不在,你也不在,我們家······”
“不哭了,吳奶奶,我這不回來了嗎”
筱柔笑着說,眼裏的淚水卻沒有停止。
餐桌上,白筱柔和若凡一人坐在一頭,長長的桌子,黃色的燈光照在那些菜上,可口的菜肴呈滿了桌子,白筱柔埋頭吃着粥,那些粥一勺子一勺子的灌入她的嘴巴裏,若凡默默地吃着那些菜,不時擡頭沖吳奶奶笑笑,表示很好吃。
吳奶奶看着他們兩個,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在吳奶奶收拾桌子的時候,筱柔已經洗好澡換了衣服。
站在窗前看着這個城市的夜景,妖冶的景色掩蓋不住的凄涼,媽媽失蹤了,公司陷入危機,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自己又是怎麽掉下懸崖的,藍楓的車禍真的和自己有關,到底是誰在操縱着這一切,她腦海裏浮現出蘇哲的影子,冷汗順着脊梁悄無聲息的流着······
黑色的影子站在窗前,若凡出來喝水看到站在那裏的她,關切的去打招呼。
“這麽晚了還不睡”
“就準備睡,晚安”
對上他情意綿綿的眼神,她冰冷的走開,不是感情,而是他的出現太巧合。
聽到車聲,安嫂趕緊出去找蘇哲,白筱柔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希望不要出什麽事情,主人家的事情很多時候下人是管不住的。
沉悶的一聲,蘇哲打開車門一身酒氣的進入客廳,搖搖晃晃的被安嫂扶着往樓上走去,安嫂本來是要和他說筱柔的事情的,可是蘇哲倒下叫着她的名字漸漸入睡,四仰八叉的樣子,像是失去娃娃的幼童,怎麽也哄不住。
室內全是高級設備,沙發上躺着一個瘋狂玩游戲的少年,桌子上的美食撒落一地,屏幕上的人激烈的厮殺,在房間的周圍滿是守護的人。
藍楓慢慢地離開桌子,把游戲的聲音開的很大,吵的那些看管的人不得不離遠點。
換了一身輕松地牛仔裝,做了個響指順着窗子沿着水管往下面滑,縱身一躍到草坪上,剛好看到母親的車從外面開進來,一個虎跳躲到花叢中。
“少爺呢”
“在房間裏”
·······
陳芸的高跟鞋聲從身邊過去,和藍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他秉着呼吸不敢出聲,母親的嘆息聲從身邊滑過,快步朝樓上走去。
這時候是院子裏最松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夫人身上,藍楓不費多大工夫就逃了出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對不起,媽媽”
他大步朝遠處跑去,目标蘇家,他不會那麽傻大白天就過去,他在蘇家附近找了個網吧玩游戲,這是母親大人不會想到的。
熟悉的鈴聲響起,藍楓以為是母親發現他逃跑打電話讓他回去,連看都沒看,繼續神廟逃亡。
若凡坐在沙發上,看着同樣坐在側邊的筱柔,她高雅的拿着報紙在看最近的新聞,昨晚他房間的燈沒有關,想必是把白家最近發生的事都問了一遍吧,她要是想起她媽媽曾經怎麽對她,她還會這麽拼命嗎?
藍楓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拿着手機在手機打轉,關于藍楓,白筱柔這幾天沒有提過,難道是出什麽事情了嗎?他的手來回的摩挲。
“有什麽問題嗎”
她冰冷的說,和第一次見面一樣。她只是同意我住在這裏,可是還沒完全相信我,這樣說會不會······
“你和藍楓還······好吧”
“挺好”
她點頭并沒有擡頭看他。
幾分鐘的沉寂,和那個曾經快樂的和自己說往事的女生差別太大,這半年她到底又經歷了什麽。
桌子上的咖啡散發着濃郁的香味,煙霧中她的輪廓漸漸模糊,魚缸裏的金魚像是受到了驚吓一下快速游動。
“若······凡你是在克裏斯頓上學嗎”
雖然不确定,可是還是忍不住去問,離開蘇家不就是為了知道過去的一切嗎?
蘇哲你從來都是霸道的,你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是多麽的難受,每天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你知道嗎?我不想自己不清不楚的跟着你,如果我真的曾和藍楓在一起,那我必須解決這一切,這是有始有終你明白嗎?
“不是,我是在麻省理工學院上的大學·········你問這個幹嘛”
他說的起勁,看白筱柔沒有絲毫聽下去的興致,疑惑的問他。
“沒什麽”
白筱柔羨慕他過去的精彩,是啊,一個有十幾年酸甜苦辣的人生是豐富的,哪像自己只要半年的記憶,和哪些殘缺的碎片。
“你是不是還在為忘記過去而難過,其實······其實很多事情忘記了未免是壞事,別人相忘也許還忘不掉········”
若凡想起和她在上海的相遇,見到的并非就是真的,看不到的不一定是不存在的,在鄉下的那些日子是快樂的,看天上星辰閃爍,周圍螢火蟲飛舞······
“那什麽是想忘記卻忘不了的”
白筱柔和他一樣情緒低落,眼神黯淡的問,泡泡袖的裙子露出雞蛋般的肌膚,檀香木的沙發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外面的雲彩卷舒不斷。就像是手裏的棉花糖。
“如果可以選擇,我還是願意遇見你的,即使你還是和藍楓回來了,可是我是真心的祝福你們的,看得出來他對你有多愛,有誰可以為了一面之緣而守候12年·······”
蘇哲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旁晚,多少年沒有喝醉過,他按了按太陽穴,想起她剛醒來時抱着自己快樂笑的樣子,斜斜的劉海,白色的蕾絲發綢系成一個蝴蝶結在身後漂浮,很多時候以為不會失去的,卻悄悄的不見了,媽媽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少爺”
安嫂走過去安慰他,他做了個手勢讓她下去,關上門的卧室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下他身體的輪廓如皮影般出現在窗前。
“走了就不會回來了,對不起?”
他點燃一支煙咳着抽着,這是他第二次抽煙,第一次媽媽出車禍抽不來錢他無奈的抽煙,第二次······他慘淡的笑,腳踩着他們昨夜狂歡的地方。
男生對女生的好是一輩子,而女生記住男生對她的好只是在另外一個對她好的人出現之前,什麽都是有期限的,愛情也是有保質期的。
“蘇哲”
黑暗中他的聲音像利劍一般劃破了黑夜的安靜,他一步步走近,他一點點的吐着煙霧,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臉龐慢慢顯現出來。
“你來了”
蘇哲熄滅煙頭,不回頭看他。
“你知道我回來,我來是為了什麽你知道的,我要帶走筱柔,你們不合适”
“那你們就合适嗎”
蘇哲轉身,鷹眼對上他堅定地眼神。一步步的走近他,在他的眼前說。
兩個人站在那裏的氣場誰也不輸給誰,同是學校裏三大美男的他們,一個氣質神秘,一個活力四射,另外一個就是林熙了,做的一手好菜。
“她愛的是我,現在她只是被你蒙蔽了而已,總有一天她會恢複記憶的”
藍楓蔑視的說,對現在白筱柔對蘇哲的好,他完全的忽視,愛情真的會讓人麻木,也會讓人變得瘋狂,在這場錯的時光裏,藍楓不顧一切,蘇哲變得瘋狂,血淋淋的愛情即使受了傷也不願放棄。
“只可惜沒有這一天了,她不在我這裏”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很清楚,如果她在我這裏,以你媽媽的性格,在我這裏看到她還會容得下她”
藍楓沉思了片刻,蘇哲說的不像是假的,更何況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母親。
“那你為什麽不去找她”
藍楓打開門準備離開,轉身說。
“我的事不用你管”
樓下的下人看到藍楓眼神都是疑惑的,沒看到他上去,怎麽下來的,藍楓一臉的冰冷,懶得和他們解釋,來的時候不走尋常路,回去的時候證明一下我來過。
打開手機,點開未接電話,不是家裏的,是上海的號碼,那只有他一個人了,他嘴角一絲淺笑,那家夥還好嗎?
短信:白家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她失憶了,家裏還出了事情,你在哪,收到請回複。
電話撥過去,那邊頓了頓,拿起手機走了出來接起來。
“你和筱柔發生了什麽事?”
“筱柔在家對嗎?”
兩個人的語氣都是關心白筱柔的,只是誰也不肯讓步,愛情中掙得你死我活,最受傷的往往是那個你們争奪的人,此時的白筱柔坐在那裏,呆呆的看着冒着熱氣的咖啡。
“你不說我也知道”
閃電式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藍楓挂斷電話,朝着裏面走去,他沒有攔他,也不知道以什麽理由卻有攔住他。
是誰的終究是誰的,看着玻璃窗內他們面對面的站在那裏,若凡轉身走了出去,撲面而來的風有時候比幻想的幸福要實際點。
書掉到地上,呆呆的站在那裏,第一次見到他,他還是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嘴裏念叨着她的名字,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讓他在生與死之前徘徊。
“你來幹什麽”
白筱柔冰冷的說,沒有想象的那麽完美,胳膊環保在胸前,抓的紫紅的手掌掩飾不住她的緊張,眼神掩飾的卻是那麽好。
即使漏洞再多,對于一個不心細的人只是滿嘴的我愛你來說哪有怎麽樣,藍楓上前的腳步頓了頓,站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
吳嫂端了咖啡匆匆的下去,白筱柔別過頭不去看藍楓,咖啡杯叩響着茶幾,杯子中的咖啡在燈光的照耀下泛着褐色的光芒,卻看不到杯底的陶瓷本色。
“我來是告訴你,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我不會讓人再傷害你,只要你願意離開蘇哲”
“我不願意”
她斬釘截鐵的說,知道此話是多麽的傷人,可對不起,我的心裏真的沒有你。
“那我吻你你為什麽不躲”
“你是說這個嗎,那能證明什麽”
白筱柔踮起腳尖吻在他的側臉,擡起臉看着他。
剛才的一瞬就像是觸電,白筱柔的舉動是他沒有料到的,摸着她吻過的地方,看着她沒有感情的眼睛,沒有一點他的影子。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愛的是蘇哲,恢複了記憶只會讓大家都沉浸在痛苦中”
“和我在一起真的那麽痛苦嗎,我做錯了什麽,我可以改的”
“藍楓,我說的很明白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對不起,請你離開”
“筱柔·····”
“吳嫂,送客”
她轉身避開他的眼神,話說的越多心裏的不安就越多,有一個聲音在說和他好好聊聊,一個聲音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