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柔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旁晚,看不清周圍的樹木,也分辨不出人的心情,帆布鞋着地,一臉的疲憊,一路上沒有藍楓說的那麽幸運,蘇哲始終沒有出現。
面對着變幻着色彩的門牌,眼前看到的是一棟古典的房子,典雅卻充滿了血腥的房子,在這座房子裏,沒了爺爺,沒了爸爸,還有緋聞不斷的媽媽,每一步都充斥着大腦。
藍楓在旁邊扶着他,胳膊上搭着自己的外套,頭發上沾了少許露珠,一夜未眠顯得游戲兒滄桑,身邊的白筱柔嬌柔的身體也只是在車上假寐了一會兒,連睡覺的時候嘴裏念着的也是蘇哲,眼角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他沾了一點兒放到嘴巴裏,苦澀的味道。
走在石子路上,鞋子輕踏在上面,眼神空洞,連臉色都是蒼白的。
他扶她的力度加大,兩個人面對面的看了一眼,藍楓的眼神告訴她不要擔心,我會陪着你的,而她的眼神空洞淡然,只是一瞬便輕輕推開他的手臂搖搖晃晃的朝着客廳走去,光線照在眼睛上,看不清的光芒灼傷了雙眼。
不理會身邊人的關心,連母親走出來也是一個淡淡的眼神看過去,淡淡的笑容一步步沒有魂魄般往樓上走去。
看着她黯然的身影,和當初那個剛剛離婚的自己是那般相似,白钰攔住了藍楓,兩個人站在那裏看着那個漸漸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
“夜深了,藍楓少爺請回吧”
語氣裏沒有一絲的客氣,看着他不溫不火的說。
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是身體微微和身前的手臂碰觸,她的手是無形的欄杆,着急的看了一眼,那扇門緊緊的關着。
白筱柔和蘇哲的訂婚是大家都看到的,藍楓自然是知趣的,轉身無奈的離開。
········
“她怎麽樣了”
白筱柔躺在床上,睜着眼睛關着燈,吳奶奶進來的時候她的兩绺頭發中分貼在臉上,在她的胸前打了個勾。就像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從半道裏接觸卻始終不在一起。
“什麽話也不說,就呆呆的躺在那裏,衣服濕的都可以擰出來水了”
“去熬碗姜湯,順便給她放洗澡水”
吳嫂愣在那裏,看着表情依舊平淡的大小姐。
“快去啊,這些你平時也不是沒有做過”
白钰推搡着。
客廳裏一片安靜,月光照在室內顯得寂寥,這間房子很久沒有争吵聲了,家不像家的樣子,撐了這麽多年我也累了,作為母親就算心再狠,母性的慈愛對子女的關心是無法壓制的,每一次看到白筱柔沒有做錯什麽,但是只要自己說她做錯了,她都會安靜地跪下來接受懲罰,這麽多年,恨過了,折磨過了,最終發現恨的只是自己的心,一切都是自己在糾結,公司成了這個樣子,家也快保不住了,沒有一個人聽我說這些兒,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看着資料,我想過要做一個好的總裁,可是我發現我錯過的時光太多了,父親留下的我一點兒也守不住,現在我剩下的也只有筱柔了。
走進這間房子,忘了有多久沒有進來過,是從離婚那天起,還是從讨厭她那張酷似她爸爸那張臉開始呢?想不起來了,現在每一步都邁的像灌了鉛般沉重。
坐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錦繡床單接觸指尖,柔軟的感覺在心尖游走,白筱柔躺在那裏,不悲不喜,眼神沒有一點兒光澤,嘴巴自然的閉着,雙手微合,壓在肚子上的被子上,唯一看的出她還活着的一件事是她起伏的呼吸引起的被子輕微起伏。
“不記得有多久我沒進過這間房間了,記得剛剛裝修這間房子的時候我很開心,雖然你是一個女孩,但是全家都很開心,因為你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是我和單賀雲的孩子,這些年因為你爸爸的原因我恨過你,折磨過你,甚至差一點兒害死你,但是請你相信我做那些都是一時沖動,你爸爸帶給我的傷害太大,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望你可以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快樂的生活,不要活在愛情的深淵裏,很多時候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是SUNNY的繼承人,是你爺爺的希望,也是我的········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你在學校裏可以遇到更好的人,蘇哲不适合你,也許他的離開對你來說是最好的結局········我說的你好好想想吧”
她起身給她頁了掖被子,轉身吳嫂端着姜湯眼神驚恐的走過來,把湯舉過脖子以上,低着頭看着地板。
她還是那般的怕我,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飯碗,稍不留神飯碗就沒了,也許明天就露宿街頭了。
接過姜湯,看了她一眼,她一直低着頭,我微微一笑,吹了吹姜湯,味道有些兒刺鼻,放了些糖進去,拿着勺子攪拌,吹了吹在碗邊頓了頓喂了進去。
她嘴巴不動湯水順着下巴流了下來,眼神依舊是空洞的。
“夫人!你別怪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傷心了”
她撲騰一下跪在地上,拉着我的衣角說,眼睛裏開始落淚,看着床上的白筱柔心疼的說。
我不知道那眼淚是被我吓的,還是擔心筱柔,頓了頓,她還是保持着跪着的姿勢,地上的寒氣很重,我放下碗把她扶起來。
“我的女兒脾氣我知道的”
白钰口氣很輕的說,拿着紙巾給她擦了擦脖子裏的藥水,繼續有耐心的喂着,慢慢地白筱柔像是有了反應一般輕輕張開了嘴巴,眼神裏也有了她的影子,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張開嘴巴任那姜水進入喉嚨,在身體裏發燙。
·······
推開那扇門,打開臺燈,柔和的燈光照亮了不大的範圍,黑色的轉椅上有淡淡的灰塵,下人們最近也開始偷懶沒有來打掃嗎?她像是問相框裏的人,周圍是他的女兒,老伴,孫女,女婿,和樂融融的畫面似乎還在昨日,記得那時候白筱柔喜歡穿白色的裙子,喜歡攔着我的腰叫媽媽,然後笑着露出貝齒再回頭叫一聲爺爺。
古典的桌子上擺放着各種畫畫的工具,畫板上那幅未完成的畫細細的線條清晰可見,她輕輕摸着那些劃痕,用臉貼在上面,桌子上的畫像看着他,眼窩深陷的老人慈祥的目光,永遠都保持着微笑,白俊賢小小的落款在右下角顯得蒼勁有力。
一杯84年的法蘭地拿在手裏,醇香烈性在嗓子裏發燒,她輕民了一口發出劇烈的咳嗽聲,這種酒以前老爸是不讓喝的,大部分在他的書房裏藏着,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喝到了,她對着月光舉了舉杯子,像是和爸爸幹杯。
“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了”
回憶:
剛才看着筱柔如紙張般的臉龐,手指幹澀如柴枝,第一次發現她這麽瘦,好像輕輕一抱她就會在你的懷裏一般,可手指動了動始終沒有伸出手,那種習慣好久遠,不自然,害怕,擔心,排斥·······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她悶着頭喝了一大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十二年了,十二年我都對她做了什麽,做了什麽,她咬着指甲指頭流出了血,嘴巴被染上了姣好的顏色。
“爸爸,你說一切還回的過去嗎,爸爸,我真的好想你,我錯了,我不該阻止你去找納蘭阿姨的,我更不該偷偷轉移了公司的錢讓公司陷入危機,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窗前的葉子刷拉拉的響着,像是老人沉重的呼吸聲,月光忽明忽暗的透過葉子射了進來,地上是一瓶半開着的酒,她倒在地上,繼續搖着杯子喝着酒,似乎那是唯一的解脫。
床上的白筱柔不悲不喜,一動不動看着天花板,像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嘴角有一絲微笑。
桌子上的小鬧鐘滴答滴答的響着,發出清脆的聲音是幾點呢,我也不知道,大肥貓安靜的蹲在她的身邊,舔着她的胳膊,張張嘴巴打了個哈欠盯着她看。
“你們要幹什麽”
“對不起,白小姐,我們是例行公事對公司進行查封調差,如果有什麽事情就到局裏說吧”
白钰被戴上了手铐,蒼白的解釋着,不經意間看到不遠處的那輛勞斯萊斯銀魅的時候她像是明白了什麽,停止了解釋,不再拍打着手铐,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綿延的階梯今天看起來好長,白筱柔趕到公司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樣子,公司門口不是記者就是警察,她着急了的朝裏面擠去,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一個個臉在眼前轉圈,頭暈目眩。
她扶着欄杆站在那裏,眼前一片陰暗,看到的都是模糊的影子和七嘴八舌的說話聲,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朝自己走來,她感覺好熟悉,伸出手拼命地去抓,卻怎麽也抓不住,是蘇哲,好冰冷的感覺,他的手握着筱柔的手,那感覺好冰冷。
“蘇哲,是你嗎”
她努力的讓自己恢複正常,看清眼前的一切,可看到的只有匆匆走來走去的步伐,大家臉上各種表情。
“蘇哲,你別走!”
她在大廳裏打轉,尋找着他的蹤影,她确定那個人是他,可為什麽為什麽他回來不找自己。
“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為什麽我們會涉嫌在珠寶裏摻入違禁品”
聽到麝香這個詞的時候,她的眼睛充滿了昏暗,這是怎麽回事兒,公司的所以産品都是經過幾道工序才上市的,為什麽唯獨這次的産品出現問題了,還是這麽的迅速,記者,警察,證人,違禁品在公司都找到了········
“照顧好自己”
她簡單的說了一句就被帶走了,留下白筱柔一個人呆坐在那裏,看着大家行色匆匆,昔日的感情,尊敬全都不複存在了。本來在意的都不是那些,只是看到人們的表現不僅想笑,這就是社會。
SUNNY幾天之內成了一盤散沙,白筱柔每天直接在公司辦公室吃住,媽媽說的那句照顧好自己,讓她聯想到她可能知道了什麽,不讓自己去插手。
股票一路狂跌,電視上,電腦上頭條都是SUNNY的消息,很抱歉,汪峰又不能上頭條了,對SUNNY的評價差到了極點,好的話,也就是保持沉默,只有一個人在反駁着,除了藍楓她想不到第二個用籃球火做頭像的人了。謝謝你,這句感謝發自肺腑。
召開董事會,有的董事說病了來不了,電話打過去只是匆匆句就挂掉了,再打就是占線,來的董事也是一直推卸責任,負責技術監管的肖總像是人間蒸發了。
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是沒有用的,這件事情調差的沒有一點兒結果,用錢去打點關系才發現公司基本上沒錢了,秘書說話樸朔迷離,有時候在談話的時候出去接電話,外面的員工看到自己都飛快的停止說話。
“白總,他們問這個月的工資······”
負責資金的候金波拿着文件走進來,看到一臉疲憊的白筱柔不忍心再說些什麽了,手裏的文件捏的緊緊的。
藍色的襯衫,黑色的牛仔背帶褲,藍色邊框的眼睛,像是個猴子一般站在那裏,腳緊緊的并着,不敢走近白筱柔,因為以前這樣的情況白钰直接都把文件摔倒他的身上了,有其母必有其女。
“發,為什麽不發”
她示意秘書拿過文件飛快的看過後簽了字,雖然簽的快,可是內容她已經看完了,重要的一點兒都沒遺漏。
侯金波拿着文件走出去,對白筱柔多了一分的佩服,還有肯定,他相信SUNNY一定可以度過這次危機的。
“白總,你明明知道賬上已經沒有·······”
“噓·······”
她走過去把門關上,和秘書坐在沙發上聊天。
“不行,不行!這樣絕對不行,這是老爺子留下來的”
“爺爺把一切都給了我,房産也是我的,去吧”
“你不要再考慮一下?”
“将來我一定會把它完好無損的買下來的,現在只是暫時的”
姚秘書秘密去找秦律師,白老爺子最信任的律師,未來的一切不可知,白筱柔站在桌子前看着那些巨額欠款,對不起,蘇哲,我現在不能去找你了,我要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如果我看到的是你,請你幫幫我家吧。
女孩子總是天真的,巨大的陰謀在吞噬着這場游戲中的人,而她也一步步走進陷阱,設局的是誰已經分不清了,每個人都是其他人的棋子,這場關于時光的争奪我們到底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