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有朵花骨朵 - 第 5 章 婚約作廢

婚約作廢

玄鈴的頭頂冒出幾個大大的問號!

是姑娘看着太小了,還是神君您覺得您有為人長輩的儀态?

幹脆說本姑娘是您的孫女得了!

少年顯然沒有能夠瞧出不對勁,以為陵光神君只是駐顏有術,才能在這樣年輕的面容下擁有玄鈴這麽大的女兒。

他連忙道謝:“謝謝兩位恩人救我一命!我趕着回家,就不再麻煩二位了。”

說着,他努力憑借自己站起身。

陵光神君看到少年體态虛弱,便伸手扶了一把,獲得少年感激的笑容。

道路崎岖不好走,少年走的艱難,玄鈴輕嘆口氣,上前幫忙。

“我們不急着趕路,你現在這副樣子,讓我們怎麽放心你獨自上路?”

“救人救到底,就讓我們送你回家吧。”

少年本來不敢麻煩兩位好心人,奈何他的身體實在太虛弱,幾次三番差點跪倒在地。

他只好接受這對父女的好意,滿臉的不好意思。

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泥漬穢土沾到陵光神君的衣袖,他臉上的表情更是愧疚。

等玄鈴和陵光神君把他送到家門口,天色已經稍晚。

少年猶猶豫豫地開口,生怕唐突二位。

“天快黑了,兩位恩人要是不嫌棄的話,今晚不如暫時先在寒舍居住一晚?”

他家境不算富裕,房屋簡陋,兩位救命恩人衣着光鮮,他羞于啓齒挽留,生怕遭受嫌棄。

好在這對父女并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嫌棄态度。

陵光神君面色如常地應下:“叨擾了。”

少年放下心,他在院子裏喊了幾聲奶奶,而後從裏屋急匆匆出來一位老人。

這位老人正是玄鈴和陵光神君下午見過的老人——在所謂的花神娘娘廟裏,那位衣着樸素、祈求孫兒平安歸來的佝偻老婆婆。

“花神娘娘保佑,花神娘娘保佑,我的孫兒終于回來了。”

“快讓奶奶看看,身上怎麽這麽髒,這是出了什麽事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老婆婆欣喜地看着少年,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有外人在:“這兩位是?”

少年回答:“路上遇到的好心人,奶奶,咱們先進屋吧,我慢慢跟你說。”

老婆婆應着:“好好好。”

進屋後,少年準備好茶水和吃食,放到玄鈴和陵光神君的面前。

他一邊招待客人,一邊給奶奶說明情況。

從一老一少的談話中,玄鈴和陵光神君得知不少有用的消息。

少年本來在外跟着親戚經商,因為一些事情趕回來。

按計劃他應該在三天前就回來了,沒想到路上出了意外,這才現在才回到家。

少年怕奶奶擔心,就沒說自己遇險一事,只是說路上遭遇一點意外,有事耽擱了。

至于身上的衣服為什麽如此髒亂?少年說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即使只是摔了一跤,少年的奶奶仍然十分擔心,她翻看少年腿上的傷。

令少年自己同樣非常意外的是,他腿上本來疼痛難忍的傷口此時已經完全愈合,只是表面還覆蓋着一層血污和幹泥。

他下意識看向玄鈴和陵光神君。

只見玄鈴眨眨眼,嬌俏的眉眼在那裏裝傻充愣,端的是一副無辜的模樣,好似在說:好神奇哦,但是這跟本姑娘沒有什麽關系呢。

陵光神君則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淡定地回視少年,仿佛一無所知。

少年疑惑地低下頭,揉了揉自己已經完好如初的腿。

或許只是因為這些淤泥有奇效?

夜深,萬籁俱寂。

陵光神君剛從屋裏出來,還沒有再往前踏出一步,一個小腦袋從屋檐上懸挂而下,擋在他的面前。

正是玄鈴的小腦袋。

他停下腳步,看着夜色中長發飄飄、鬼氣森森的少女。

“你剛化形不久,理應多休息,況且今天還耗費心力幫助那位少年保住一條命,更應該安靜地休養。”

“今晚月色正好,四下閑靜,正好能夠助你修心養靈。”

玄鈴翻身從屋頂一躍而下,站在陵光神君身前不遠處,等着他。

月光下,少女亭亭而立,俏麗的身形融入夜色,完美得如同一幅潑墨畫。

充滿靈氣的大眼睛亮閃亮閃,倒映着天邊的月光,星星點點。

玄鈴:“你要是不帶上本姑娘一起去,你一走,本姑娘就跑。”

陵光神君徑直走過:“想跟來就跟來,本神君又沒有說過不讓你跟着。”

玄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開心地跟上陵光神君。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遠。

但是對于一神一靈而言,說是很遠,其實也不過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夠一來一回的距離。

他們不能打草驚蛇,讓那只妖物感知到有神族進入她的領地,所以除了趕路的時候用了法術縮地成寸,其他時候都收斂住身上的氣息,不讓有心人看出異樣。

軒國皇城。

萬家燈火逐漸熄滅,只留下皇宮還點着燈籠。

此刻已是深夜,街上除了巡夜的士兵,不見其他身影。

陵光神君立在屋檐的角上,望着不遠處的宮殿。

烏雲如同倒翻的墨汁一般,暗流湧動,籠罩在本來應該祥雲畢顯的皇宮上空,昭示着不詳的氣息。

陵光神君想不明白,這樣一只大肆其道的妖物,為何能夠堂而皇之地占住龍氣之地,無人管教?

玄鈴坐在一旁用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看一眼深陷妖怨之氣的皇宮,又看一眼身旁凜凜而立的陵光神君。

皇城的上空已經看不見月亮,陵光神君的臉隐在黑暗中,襯托出他臉上的凝重。

玄鈴站起身,拍拍陵光神君的肩膀。

“本姑娘的老父親啊,這事兒看起來的确有些棘手哦。”

本姑娘的老……老父親?

陵光神君原本還在想着滅妖大事,被這幾個字震驚得瞳孔微張,仿佛在瞬間被魔氣入侵,平靜無波的心神瞬間蕩起漣漪。

他輕啓薄唇:“你喚本神君什麽?”

聲線裏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玄鈴昂着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陵光爹爹,小女是您的小女兒呀,您忘了嗎?您今天早上剛認的呢。”

她眨着單純的大眼睛,滿臉的無辜表情。

“胡鬧!”陵光神君窘迫道,“本神君只是為了能夠在凡人的面前與你有一個身份遮掩,又不是成心占你的便宜,想要當你的父親。”

玄鈴坦蕩蕩的回道:“所以女兒這不是在提前習慣這個假身份,免得在人前露餡嗎?女兒又沒有數落爹爹的不是,爹爹又何必這麽急着辯解?”

玄鈴說的有理有據,把陵光神君堵得啞口無言。

他嘆一口氣,望向遠處的皇宮。

今晚想要看的情況已經親眼看到,便不用在此地多待,免得暴露氣息,讓皇宮裏的妖物提早有所警覺。

他腳尖輕點,準備飛身返回少年的茅草屋。

玄鈴用只有陵光神君能夠聽到的音量輕輕喊道:“爹爹,您老人家慢一點,等等閨女嘿!”

飛在空中的陵光神君身形一頓,差點直直栽落下去,幸好他及時穩住身形。

他逃也似地加快速度,不一會兒的時間,就從玄鈴的視野裏徹底消失不見。

玄鈴笑到彎腰,她捂住笑痛的肚子,擡起手抹掉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笑夠了以後,她迅速跟上陵光神君的身影。

玄鈴并不讨厭陵光神君。

嚴格說起來,她之所以能夠重新修出靈體,是因為陵光神君護着她的靈種,在三千年前将她種到蓬萊助她恢複。

三千年的培育之恩,口頭上叫他這只活了不知道多少萬載的老朱雀一聲爹爹,也不為過。

她暫時想不起來三千年前的事情,但是她的心裏清楚,無論她當年是做下惡事被罰,還是被人坑害,陵光神君都是那位站在她身旁,對她有一護之恩的神君。

臨近少年的茅草屋,玄鈴終于追上陵光。

在陵光進屋關門之前,玄鈴依稀看到陵光的面頰略有微羞之色。

想來絕不可能是因為夜裏風冷,吹凍陵光神君仙氣充盈的神君之體,一定是因為她剛才那幾句玩笑話,把這位上神給說害羞了。

玄鈴有些不敢置信。

這位活了數萬載,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的神君大人,竟然……

這麽純情可愛?

一大清早,玄鈴被外頭的喧鬧之聲吵醒,她跳下床,小跑着打開門,迫不及待地看一眼外面發生了什麽。

少年的奶奶滿臉焦急,拽着少年想要帶少年出門,少年則是一臉倔強地定在原地,不肯出門。

少年,也就是宋新城,臉上滿是落寞與悲傷。

“我既然已經遲了這麽多時日,她和盧家的婚約已經定下,我再去又有什麽意思?”

“況且,就我現在這副落魄樣子,又何必去破壞她的大好婚事?我們家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盧家,她只要嫁過去,在盧家就是享清福的少奶奶。”

宋新城的奶奶搖着頭嘆息一聲,恨鐵不成鋼。

“巧心那丫頭前幾天還偷偷托人跟我說,她一直在等着你回來,她相信你一定會回來跟她說清楚,履行你們從小定下的婚約。”

“奶奶沒有想到,我的孫兒堂堂一個男兒,還不如人家一個小丫頭硬氣!”

說到最後,宋新城的奶奶生氣了,不再拉着宋新城,而是生氣地轉過身背對宋新城,不再搭理這個沒出息的孫兒。

宋新城欲言又止。

玄鈴知道陵光神君雖然待在屋裏,其實也在注意外面的動靜,她來到宋新城奶奶的身邊,一邊安撫這位年邁的老奶奶,一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新城的奶奶正愁無人訴說,她明着是要跟玄鈴訴說,暗地裏話語都在鞭撻宋新城講給他聽,希望他能夠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