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白姜花香
一頓飯吃得陸明霁極為不爽。
他自認定力不錯, 沒有人能違背他的意願讓他幹不喜歡的事情,結果路瓊“求求你”那三個字一出,他跟鬼迷心竅一樣, 眼鏡就沒再摘。
被她乖乖牽到餐廳。
等他再清醒過來, 為時已晚。
“怎麽樣?”路瓊坐在陸明霁對面,期待他的評價:“我這幾年都沒怎麽做過飯,沒退步吧?”
出國後她只會在四個日子裏親自下廚做飯。
過年、她生日、陸明霁生日還有小老太太生日那天。
不管是這四天之中有誰來找她玩或是只有她自己, 她都會做滿一桌子菜, 再買個蛋糕慶祝。
路瓊做飯陸明霁一點忙沒幫上,沒道理白吃還那麽多事,他再挑三揀四也知道限度。
雖然還生着悶氣, 但還是搖頭:“沒。”
而且他一直都覺得路瓊做飯好吃。
陸明霁是左撇子,右手端碗左手使筷,夾菜時不動聲色瞥一眼路瓊的手。
看來出國這幾年還挺會保養, 沒再讓自己的手變粗糙。
陸明霁沒嫌棄過路瓊的手, 就是看不得路瓊掌心的溝壑縱橫, 憑什麽別人細膩嫩肉她就要飽經風霜。
路瓊那雙手每年春天就容易長凍瘡,她早已習慣不放在心上,陸明霁做不到她那樣置之不理, 大學時給她買護手霜, 他自己兜裏也會常備一支, 以防路瓊沒帶他好補上, 隔兩天就帶她去他媽傅女士入股的連鎖美容院做保養, 慢慢還真就給養好。
“以後不用做飯。”陸明霁手機就在旁邊, 推給路瓊一個微信:“家裏有阿姨,你以後想吃什麽提前告訴她。”
阿姨是年輕時就專門服務奶奶的營養師,他回滬市後就是自己在住, 不喜歡外人打擾,就沒找什麽保姆,奶奶惦記他,怕他總在外面吃飯或是點外賣不健康,就安排營養師來給他做早、晚兩餐。
奶奶一開始下達命令的時候,陸明霁安分過一段時間,後來起床、下班就沒個定點,讓阿姨不用再來也不必告訴奶奶。
陸明霁的想法很簡單,路瓊那雙手也是他耗費過精力養好的,算是他的勞動成果,她出國他管不着,現在人就在他眼皮子地下,沒道理讓她破壞。
他從小就聽他奶奶他媽說油煙對女人的皮膚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總不能讓路瓊跟他結婚後還變醜。
路瓊不是沒苦硬吃的人,有這個條件她樂得享受:“好。”
吃完飯,陸明霁包攬洗碗收拾的工作。
路瓊去參觀他公寓。
等她全部逛完,陸明霁碗也正好刷完。
路瓊從二樓下來,陸明霁要從一樓上去,兩人就這麽樓梯上碰面。
還不到九點,很久都沒有這麽早過。
路瓊準備回錦雲灣把她打包好的一些行李先搬過來一些,閑着也是閑着。
她問陸明霁:“你還要忙嗎?”
陸明霁站在她下方,擡着脖頸仰視她:“幹什麽?”
路瓊目不轉睛看着他,一步步邁下臺階:“想你陪我回去拿東西。”
最後一個字字音落定,她踩到高他一層的臺階上,熟練地晃他胳膊。
她又來這一套!
偏偏他還不漲教訓!
直到到錦雲灣,陸明霁飯前那口還沒散完的悶氣又添上新一口。
開得路瓊那輛小寶馬回去的,陸明霁那輛跑車跟他人一樣嬌貴的要死,有個磕碰陸明霁肯定是不會計較但路瓊會心疼。
而且小寶馬放東西的空間正經要比那輛賓利大。
三個大號行李箱還有一編織袋的書,是路瓊一個下午整理的全部,其餘明天再說。
看到沙發旁邊的酒櫃,路瓊垂死掙紮:“真的不能搬過去?”
陸明霁冷人冷情冷心腸:“不能。”
“我看餐廳空了好大一塊,那樣多不好看。”
路瓊跟他商量着,餐廳空出來的地方該是原先放酒櫃的地方,她做飯時就在思考要怎麽填補。
陸明霁犀利點評:“你這個這麽醜,放那兒更不好看。”
路瓊打感情牌:“那酒呢,我晚上不喝酒睡不着。”
陸明霁心裏疑惑得到證實,更不可能同意她這請求:“睡不着硬睡。”
路瓊又要去拽他手,又要晃。
陸明霁先一步洞察,拎着她行李箱避開。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不管用,路瓊只好放棄。
夜晚的滬市霓虹閃耀,燈光璀璨似銀河,東方明珠塔矗立在外灘高聳入雲,浦江上行駛着兩三艘輪船,偶爾發出一聲悠長且悶的船笛。
滬市和京北都是随處可見高樓大廈,鋼筋水泥搭建出的一線大都市,但比起京北,滬市的風中多出幾許柔和。
要問路瓊兩座城市她更喜歡哪個,她選不出來。
京北是她和陸明霁相遇的城市。
滬市是她和陸明霁重逢的城市。
意義不同。
她将這個問題抛給陸明霁,讓他選一個最喜歡的。
陸明霁不假思索:“滬市。”
回去是陸明霁開車,路瓊好久沒碰方向盤,回國後這幾次開車都慢慢悠悠開得像老頭樂,陸明霁嫌她慢。
路瓊就坐在副駕駛欣賞浦江夜景,肘部搭在車窗邊沿,掌心撐着額頭,瞧着陸明霁追問理由:“為什麽?”
陸明霁單手打方向盤,拖腔帶調似在敷衍:“因為讨厭京北。”
路瓊刨根問底:“為什麽?”
還t能為什麽。
他們在那裏相愛又在那裏分手。
可能還不是相愛,是他單方面被釣。
陸明霁神情漸冷,語氣沖:“為大米。”
……
回到雍和半島,路瓊有事可幹,陸明霁去書房加會兒班。
主卧衣帽間還剩一半空間,路瓊推着行李箱過去。
沒直接就挂自己的衣服,而是将衣帽間重新布置排列,按春夏秋冬分出四個大區域,每個季節區域裏,她和陸明霁的衣服都放在一起。
這麽一整改下來,路瓊竟出一身汗,裙子貼着後背,黏黏膩膩不舒服,她拿好睡衣,去浴室洗澡。
書房和主卧都在二樓,陸明霁處理完工作,經過主卧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飄出,他腳步一停。
主卧門沒關,水聲源頭來自浴室,門是磨砂玻璃,裏面并不只有一個淋浴間,所以看不出什麽。
憑水流聲能判斷出路瓊是在洗澡。
原來跟他睡的意思真就是同床共枕。
合法夫妻,他好像沒有理由推拒。
衣帽間燈開着。有一扇櫃門敞開,大概是路瓊忘記關,陸明霁過去善後。
手碰到櫃門,看清裏面煥然一新的衣服擺放,他目光一滞。
在京北他那套公寓裏,他們兩個的衣服就是這樣挂在一起。
恍惚間有種他們并未分開過的錯覺。
可那六年,是實打實的六年。
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陸明霁在衣櫃前站立許久,面無表情合上櫃門。
下樓。
路瓊洗完澡,頭發吹成半幹,護膚品的瓶瓶罐罐擺在洗漱臺上,和陸明霁的東西挨着。
遲緩記起下午在超市沒買的東西是什麽。
不過今天第一天,暫且還用不上。
她沒問事先問陸明霁是要合住還分居,因為她不會接受後面那個選擇。
鏡子被彌漫開來的熱氣糊上一層水霧,路瓊抹開一道,與鏡子裏的自己對望。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她徐徐舒一口氣。
出去。
陸明霁端着一杯剛煮好的酸棗仁百合茶進來,以為路瓊不會那麽快,沒設防,差點跟她撞到一起。
平穩的手臂一晃,杯子裏的水也在不安穩地蕩漾,一兩滴飛出濺到陸明霁手背。
路瓊見他手背迅速泛紅,趕忙上前:“疼不疼?”
她一件黑色綢面吊帶睡裙,V領口有加深溝壑的效果,裙擺長度堪堪蓋住腿根,一雙長腿筆直勻稱,秾纖合度。
身上是清新靈動的白姜花香。
陸明霁太陽穴突突跳兩下:“你不怕凍死麽穿這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