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37
這條路,走了好長。
砂金背着你,皮鞋踩在陰濕的海面上,他能感受到你似有些困頓,腦袋輕點,臉頰輕摩着他的皮膚,帶來些酥麻的微癢。
“睡吧,你一定很累吧。”
砂金對你說道:“你先睡一會兒,等走出這個地方,我再叫醒你。”
你圈在他身上的手收緊了一些,嘴唇抵在他的耳朵邊,像是在輕吻着他,聲線軟軟糯糯的,“唔,可是我現在不想睡,在匹諾康尼重逢後都沒能和你好好說說話,我們來聊聊天怎麽樣?”
“……是我的錯覺嗎?從進來這裏之後,你對我就一直特別主動——”
砂金好像想起了什麽,“所以之前‘很早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你了’這告白的話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
“……”
“不,應該不是我在做夢。”
砂金有着一套清晰且合理的邏輯,“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于我而言幸福過頭了,是我想都不敢想的,這一定不會出現在我的夢中,所以這一定是真的!”
“這話聽着奇怪,卻又讓我不知道從哪反駁。”
你既驚奇砂金的腦回路,又為自己之前情急之下說出的那些話以及砂金那時的反應感到羞憤,“所以我說的那些話你一直以為是假的?”
“哦親愛的,你生氣了?抱歉,我當時的精神不濟,忍受了那麽長時間的雜音,我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又在發夢了。”
砂金說着說着沒忍住地洩出愉悅的笑聲,他偏過腦袋,眼睛明亮,“原來都是真的!你真的說了愛我!”
“……如果我不愛你的話,我當初是不可能這麽快提分手的。”
面對砂金閃閃如粉鑽般的眼神攻勢,如此近距離,讓你躲無可躲,你索性也不裝了,幹脆利落地用着接地氣的話闡述道:“若是我不愛你,那知道了所有真相的我當時一定會把你騙到床上去,榨幹你身上的價值,為那些過往的社死報一箭之仇,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放你離開。”
“——哇,好孟浪的話!”
砂金甜蜜地調侃道:“現在報仇也不晚哦,等匹諾康尼的事情結束以後,我拿條鎖鏈把自己鎖在床上,到時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再可怕的play,我都一定會拼命忍耐下來的,就當是對我以前欺騙你的那些行為做補償。”
你承認你對砂金提出的方案可恥地心動了一下,但不願就此敗退的你面上還是冷酷地發出了一聲哼,“确定是讓我‘報仇’,而不是為了你自己爽?”
“被爽到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
你感覺有手在你的腿腹輕輕劃動了一下,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挑逗動作就激起了你渾身的酥麻。
“你,你……”
對上砂金眼中深情款款的暗示,你還是敗下陣了,紅着臉埋在他的肩上不願擡起,“尊重一下這個地方啊喂!”
盯着你這被欺負了一下下就立馬不行了還不懂反擊的窩囊樣,砂金笑的花枝亂顫的,“就你這樣,還想在床上把我榨幹?”
“我怎麽不行了,我好歹是令使……也不對,令使也不是用來幹這些的……”
你晃着腦袋,試圖把腦子裏的黃色給搖走,“我剛剛就是個類比,類比我并不是不喜歡你了,才……”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都是這樣表現的。”
砂金溫柔地看着你,和你互訴衷腸,“實話說,和你分手的這些天,我可是一直在用加班麻痹自己,只有找點事幹,我才能勉強控制住去找你的瘋狂念頭……本來我應該像別人想象的那樣,因為失戀受到重創,喝酒抽煙賭博做盡一切頹唐之事,我也以為我會那樣幹——”
“可那樣好像又有點……太矯情了。”
稍微想象一下,砂金就忍不住發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可事後重新回想一下分手那天的情況,你其實并沒有真正把我打出局。”
“除了本不對等的壽命論,我仔細一想還是我的問題大了點——”
砂金禁锢你雙腿的手略微收力,他的視線轉向前方,從你的角度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态,有些病态且偏執的神态。
“如果當初告白時,我沒有用過于随便的态度,去将界定一段感情結束按鈕的權限全都放在你這邊的話……之後,就不會在那場煙火下,那樣被動了。”
“不過無妨,上一段結束了就結束了,沒有我還被徹底判死刑,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砂金視線轉回到你身上,冰冷切割質感的寶石雙瞳漸漸回溫出溫柔的情感,但縱使這樣,也仍然像是狩獵者看待自己中意的獵物那樣,充斥濃濃的占有欲。
你被這樣帶着強烈侵占性卻又充斥着濃烈愛意的眼神注視地情難自禁,好變态,但好喜歡。
“等匹諾康尼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再重新讨論,我們往後的關系吧。”
你向砂金提議道:“有些話,我想留到現實,再和你說。”
聽到你這話,砂金笑彎了眼,“我期待着。”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在影視樂園時,你會以那樣驚人的亮相登場,不顧一切地朝我奔來,當時可真把我吓到了。”
砂金談起了另一個重要的話題,回憶着那身在其中的史詩級場面,有好多細節如今只剩下個模糊的感覺。
“說起來,我那時好像感受到了琥珀王的召喚,把你抱在懷裏的那一刻,砂金石的力量不知為何瞬間增強了好多倍。”
“……你還不清楚嗎?”
“嗯?”
“琥珀王那時真的來了。”
“嗯——嗯?!!”
“你那時的【存護】意志打動了琥珀王,恭喜啊,砂金總監,回去等着升職吧。”
看着他震驚的模樣,你含笑對他調侃道。
“……如果琥珀王真的來了,那一定是我們兩個人的【存護】意志。”
得到你親口認證,知道了自己似乎被琥珀王認可的這一事實,砂金不無感到驕傲,“咱們倆力量屬性都和存護相關,你瞧,連琥珀王都覺得,我們合該是一對的。”
“我來押注,我來博弈,我來贏取,我任命運撥轉輪盤,孤注一擲,遍歷死地而後生,一切獻給——琥珀王!”
你學着之前聽到的詭弈砂金變身前的那段念咒,學的有模有樣的,最後的那句話你多重複了一遍,“一切獻給琥珀王!”
“聽聽這段念白——多麽真情實感的信仰,你再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誰和誰合該是一對啊?”
你斜視看着他,笑容不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砂金的臉。
“和你啊,我們天生就該是一對,星神認證!”
砂金笑容燦爛,眼神深邃,“親愛的,如果我沒意會錯的話,你不會是在吃琥珀王的醋吧……祂就是個概念的化身,說是要把自己的所有獻給琥珀王,實際上,就是走在存護的道路上,賭上所有,将此志貫徹到底——”
“而你的出現,讓我更加堅信,我當初的路沒有選錯。”
“我當然知道……”
你的視線有些飄忽,“我單方面認識到琥珀王時,你還沒有出生呢。”
“你這麽一說就激起我的好奇心了,身體被【豐饒】賜福,生活的仙舟信仰【巡獵】,親爹【迷思】,智慧被【博士尊】贊賞,以及一個無處不在的【阿哈】……跟很多星神關系匪淺的你,和【存護】星神又有怎樣的聯系呢?”
“選擇【存護】,可能是源于我內心的膽小,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回憶着,“應該是我受到【豐饒】賜福不久後,慢慢地了解仙舟的歷史,我終于明白了出現在我夢中那位聖潔神明的真身……我的祈願被【豐饒】星神給聽到了,他無私地降下了恩澤。”
“可仙舟對于與【豐饒】沾邊的存在是有一些敏感的,我當時雖然肉身是嬰兒,但心理上也是個在社會中摸爬滾打果過的青年了,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身懷寶藏卻無武力傍身孤單一人的只能引來群狼的垂涎。”
“好不容易重獲新生了,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不想卷入複雜的争端。
那時和景元将軍也尚不相識,為求自保,我很小就學會降低自身在社會關系中的存在感,【迷思】當時也幫了我一把,神秘的力量在短時間裏讓卧底在仙舟的豐饒勢力未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我對于心中只願過自己小日子想法的捍衛,也算是一種【存護】的理念吧,無意間,我就已經踏上了【存護】的命途。”
“後來,慢慢的,我就悟得了給自己套盾的秘技,這個盾不僅降低了我的存在感,我也利用它鎖住了身體躁動的豐饒因子。”
“【豐饒】星神本質上是無私、利他的概念,祂從不拒絕人的願望,只是寰宇中很多豐饒民不滿足心中的欲望,才使得身體裏流淌的豐饒之力爆發癌變的災禍。”
“藥師對我的賜福很大方,雖然我很感謝祂,但這個潘多拉魔盒還是盡量別觸碰為好。
哪怕有不死的體質,我也不打算主動去作死,【存護】在我身上其實更多的是在克制豐饒,是一種禁锢,一種封印……只要是能被【存護】裆下的傷害,便沒有【豐饒】的用武之地。”
“只要不過多仰賴豐饒,那麽豐饒帶來的副作用就追不上我,我之前是這麽想的。”
“不過這是在以前,現在我可能得重新思考一下和【豐饒】、【存護】、【神秘】這三者命途的相處關系……”
砂金頓了頓,“此話怎講?”
“在來找你之前,我解除了以往的封印,将那些被我篡改的歷史進行歸位。公司、黑塔空間站、羅浮……曾經受我篡改歷史影響的人們,如今拿回了那些真實的記憶。”
你對砂金說道:“在我的計劃中,這件事也會發生在不久的将來,現在也不過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是因為我嗎?”
“是啊,但也是為了我自己。做這件事之前,我将我多年的秘密主動告知了景元将軍。”
你閉上眼睛,姿态放松軟塌塌地将重量壓在砂金身上,埋在他頸窩處的臉龐神情安詳,“我其實也不喜歡這種藏着秘密茍活的模樣,只是以前我沒法下定決心,我害怕會失去……”
“但自從阿哈找上我的那一天,将你的事告知于我的時候,知道我的秘密早已在你面前暴露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放松下來了。”
你回憶着那天,嘴角緩緩勾起,一如當時阿哈看戲般把‘血淋淋’的真相丢到你面前時你表現的反應那樣,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難過……相反的,很平靜,那是一種積郁已久的靈魂終于找到出水閥,長期的壓力瞬間消失不見的感覺,一些你自己給自己穿上的重擔終于可以卸下了。
“就算始于命運的捉弄也好,但是,卡卡瓦夏——”
“是你給了我重新啓程的勇氣。”
随着話音落下,砂金終于背着你走出了虛空,來到真正的匹諾康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