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得出來,那筆跡是父親的,也只有父親,才能連數字都能寫得如此蒼勁有力,那淩厲的筆鋒,幾乎要破紙而出。
而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那密碼的內容由三個日期組成,分別是她的生日,和她第一次背上書包上學的日子。
想來爸爸媽媽真是非常愛她的,即便是到了那種最後的困境,還清晰的記得她人生中兩個最重要的日子。
望着那張泛黃的紙,許相思心裏不免有些難過,鼻子也酸酸的,她忽然很想哭。
一張灰格子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那捏着手帕的手骨節分明,煞是好看,而那雙胳膊的盡頭,便是冷墨那張面色平靜的臉。
“思思,把眼淚擦一擦。”
許相思心裏難過,也顧不得和這男人賭氣,接過手帕擦去了眼中的淚花。
男人又問,“你打算去?”
“為什麽不去?”
許相思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紙條捏緊,“這是爸媽留給我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總要把它取出來,好好保存。”
“瑞士,太遠了,你一個人恐怕有些困難。”
“別總把我當孩子。難道在你眼裏,我就連獨自出趟遠門也做不了了嗎?再說,這和你也沒什麽關系。”
這女人的态度,不由得令冷墨嘴角直抽抽。
他不過就是想要關心一下,她至于對他如此抵觸?
許相思将紙條收起,起身朝着二樓看了一眼,“圓圓呢?”
“睡了。”
臨走前,許相思上了一趟樓,輕輕地推開了女兒的房間。她想看看女兒一眼。
那丫頭睡得十分香甜,圓呼呼的臉蛋滿是一片恬靜,就像是一個沉睡的小天使般可愛。
許相思心中動容,在女兒那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一吻,小聲說,“圓圓,媽媽要去瑞士了,去取回你爺爺奶奶留下的東西,你要乖乖的。”
門外,冷墨靜靜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目光晦暗不明。
在許相思退出了房門後,冷墨問,“思思不留下休息一晚?”
“我才不要呢!”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許相思便直接拒絕了。
她想起了上次在這裏的一夜。
這男人喝醉了,本好心照顧他,卻沒想到他卻恩将仇報,把她按在床上折騰了整整一夜!
更可氣的是,明明做出了這樣的獸行,他自己卻渾然不知,更是沒有一點兒負罪感,真是可惡!
冷墨看了一眼天色,“很晚了,我送你。”
“不麻煩了。”
許相思走下了兩節臺階,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将手帕還給了男人。
在許相思離去後,冷墨才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手中的那張手帕,卻發現上面鼻涕眼淚粘了個遍,頓時嫌惡的皺了皺眉。
這小東西,用髒了他的東西,好歹也要洗幹淨再還回來吧?
……
當晚,許相思回了文宣的家,并且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還和她好好的道了別。第二天一早,便獨自坐上了飛往瑞士的飛機。
昨晚一整夜,她滿腦子都在想着王叔所說的那件事,想着父母在出事前究竟給她留下了什麽東西,幾乎一夜輾轉未眠,此刻上了飛機,困意湧了上來,閉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際,她感到身旁那張空椅子上忽然坐下了一個人。
許相思沒有在意,而是将身子朝着裏面挪了幾分,繼續睡。
下一秒,她卻忽然感到無法呼吸,因為有人捏住了她的鼻子!
她頓時被吓了一跳,倏然睜開眼睛,先是見到了一雙讨厭的手,而那雙手的主人,正一臉戲谑般的看着她。
“思思醒了?”
那一身周正的黑色西裝,梳理到一絲不茍的大背頭,還有那看似冷峻實則噙着幾分嘲弄意味的臉——不是冷墨又能是誰?
“冷……冷墨?!”許相思頓時呆了,失聲問,“你怎麽在這裏?”
男人收回了手,撣了撣那肩膀上并不存在的褶皺,手腕一翻,不知怎的就多了一杯白蘭地,氣定神閑的品嘗着。
他這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似乎這裏并不是飛機,而是他別墅的客廳!
“瑞士太遠了,思思一個人去,作為監護人,我當然放心不下。”
許相思微微眯起的眼眸,盯着男人的臉龐,神色滿是狐疑。
“你真有這麽好心?”
“當然,你應該知道,我的心裏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人。”男人似笑非笑,更讓許相思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于是,她便不信。
這時,一名空姐從旁邊經過,許相思趕緊叫住了她。
“你好,我要換一個位置,請你們幫我安排一下。”
空姐微笑着說,“抱歉,這位女士,沒有多餘的空位了,請多包涵。”
“什麽?”
許相思皺了皺眉,起身朝着機艙左右看了一眼,果然已是人滿為患。
她似乎感到非常失望,悶悶不樂的坐了下來,那小嘴噘的幾乎能挂一個油瓶。
冷墨向她微微傾身,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便和她近在咫尺。
“為什麽要換座位?思思這是讨厭我?”
在一個如此近的距離,許相思已經能夠看到男人那幾乎沒有毛孔的細膩皮膚,随着那說話的聲音,呼出來一股帶着白蘭地酒香的熱息。
這樣的距離讓許相思感到渾身不舒服,簡直是如坐針氈,她不經意的推開了那男人,小臉也是冷冷的。
“如果你能離我遠一點,或許我還不至于那麽讨厭你。”
男人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真心誠意的對你,你卻反而讨厭我。與其如此,不如讓你讨厭我入骨,這樣好歹你能在心裏銘記着我。”
“你……”許相思感覺一陣氣悶,那隐藏在衣袖間的小手更是捏了又捏。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縱使心裏有再多的情緒,可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就連這嘴皮子功夫,居然也不是他的對手!
“夠了,懶得和你說,我要睡覺了,別再煩我。”
許相思氣哼哼的說完,便戴上了眼罩,将臉側向了靠窗的方向,不再多言。
這一路,許相思睡的天昏地暗。
好在冷墨也非常老實,并沒有打攪她,當飛機在瑞士機場降落後,許相思卻意外的見到了一個人。
居然是王叔。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裝,雖是年近古稀,可看起來依舊是精神抖擻,而且那身衣服看起來價值不菲,想來他的身價也是不凡。
“許小姐,我已經恭候多時了。”王叔迎了上來,臉上挂着笑,示意一旁的随從接過了許相思的行李。
“王叔?您怎麽會在這裏的?”許相思有些意外。
“我沒說過嗎?之前我是為了找你,所以才回國的,我的生意在瑞士,這裏就是我的第二個故鄉啊。”
許相思點了點頭,接着說,“王叔,我現在就想去銀行,把爸媽留給我的東西取出來,但我對這邊不熟悉,您能陪同我嗎?”
“這個當然沒問題,不過,眼見天色已晚,銀行這會兒怕是已經歇業了,不如來我府上小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去不遲。”
許相思雖然在記憶裏沒有王叔這麽號人物,但他老人家都這把年紀了,為了十幾年前答應父母的一個承諾,千裏迢迢的跑回國內把消息轉告給她,現在又提出好心的招待,這不由令許相思感到有些動容,再加上盛情難卻,便答應了。
“那就麻煩您了,王叔。”
“別客氣,我跟你父親可是至交,你是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兒,所以我們就不用太見外了。”
話音一落,只見一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氣定神閑的向這邊走來,王叔見到了他,頓時目光微亮。
“冷先生,您怎麽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