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語氣攜着少有的溫柔,一句話,竟就安撫了許相思驚魂未定的心。
“你怎麽來了。”她哽咽着問。
“我見你來洗手間,卻久久不回,便過來看看。”
冷墨推開她,上下打量她一眼,“沒有受傷吧?”
許相思搖搖頭,淚水在黑黝黝的鹿眼裏打着轉兒,睫毛都濕漉漉的,委屈的模樣惹人憐惜。
溫熱的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淚水,冷墨說,“走,你該回去了。”
“嗯……”
許相思點點頭,任由男人的大手拉着走,看上去,就像家長在牽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酒店外,黑色的邁巴赫安靜地停在路邊,老管家打開車門。
“夫人,請。”
許相思走到車門前,卻又有些舍不得,回眸看着他。
“你什麽時候來找我?”她小聲地問。
“很快。”
“很快是多快?”
冷墨眉頭微挑,“今晚。滿意了麽?”
許相思怔住了。
今晚……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啊,他真的要去陪她嗎?
回過神,她微微羞澀地說,“說話算數……”
聞言,冷墨莫名地想笑。
這小東西,有時候說話就像小孩子一樣。
“算數。”
給了個保證,冷墨兀自邁開步子,返回酒店大廳去了。
許相思上了車,一路上,一直想着今晚冷墨會陪她,心裏莫名地多了幾分期待。
入夜,冷宅。
傭人們大多都休息了,可大廳裏的燈還亮着。
雅蘭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上手環抱在胸前,壁爐裏的火光,映照着她焦躁的臉。
牆上那座古樸的銅鐘敲響,已經二十二點了。
老管家緩步上前,“雅蘭小姐,天色不早,您該歇息了。”
聞言,雅蘭面色頃刻間一寒。
“管家,你叫我什麽?”
“雅蘭小姐。”
“別這麽叫我,從今天起,要叫我夫人,你明白了嗎?”她的語氣已經微微不悅。
老管家語氣平靜,“是,夫人。”
整個冷宅,也就這位老管家兢兢業業的為冷家服務了二十餘年,所有的傭人裏,就他資歷最老。
這一聲“夫人”,令雅蘭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管家,我初來乍到,在稱謂上你們還不喜歡,我不怪你們。從今以後,注意吧。”
“是,夫人。”
“對了。”雅蘭擡眼看了一眼時間,狐疑地問,“阿墨呢?今天宴席散場後,他人就不見了,為什麽現在還沒回來?”
老管家回答,“興許,先生是去公司了。”
“去公司?”雅蘭臉上明顯寫着不相信,“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還去公司做什麽,還有比結婚更重要的事嗎?”
“夫人應該了解先生才對,在外人眼中,他向來都是工作狂,加之最近公司事務繁忙……”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退下吧。”
雅蘭打斷了他,既然是敷衍的借口,自然就已經沒了聽下去的必要。
“是。”老管家告退。
雅蘭從沙發上起身,在大廳裏來回渡着步子,眸光微沉,似乎若有所思。
她得出了一個惱人的結論。
莫非,冷墨又去了許相思那裏不成?
想到這個極大的可能性,她坐不住了。
如果真是這樣,新婚之夜把她丢下,卻跑去和前妻在一起,這就真的太過分了。
另一邊,別墅裏。
冷墨趴在柔軟的大床上,精幹的腰間圍着一條浴巾,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與結實渾厚的項背,透着一股濃烈的雄性氣息。
許相思騎坐在男人的腰上,小手不停地動作着。因為太過賣力,白皙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汗點點。
冷墨雙目微阖,不時出聲提醒。
“太輕了,許相思。”
“輕了?”
許相思深呼吸,為男人按摩的小手加重了力道,“這下呢?”
“不錯,力道可以,手法業餘了些。”
她訴苦說,“冷墨……我累了。”
男人似乎很是享受這小女人的“賣力服務”,語調淡淡的說,“這麽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真的啦,我的手都快酸死了。”
“許相思,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我扔下如花似玉的新婚嬌妻,特地趕來陪你,你就這麽沒誠意?”
聞言,許相思微微愠怒。
她用力地摁壓男人背部的肌肉,咬牙切齒的,怕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這番力道之下,冷墨漸漸無法消受,眉頭一蹙,不悅質問。
“你是想殺了我嗎?”
許相思氣哼哼地說,“既然你這麽惦記自己的嬌妻,那還來我這裏做什麽,你走吧,沒有你陪,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說着,她從男人的腰上下來,嘟着小嘴鑽入被窩。
冷墨似笑非笑,“怎麽,吃醋了?”
“我才沒有!”
男人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還說沒有,都寫在臉上了。”
“拿開啦!”許相思不悅地拂開男人那讨厭的手,“讨厭死了,總是捏人家的臉。”
頓了頓,她見男人不走,出言催促。
“你還不走?你家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婚嬌妻,可等着你回去洞房呢!”
“這麽晚了,要洞房何苦回家去,在這裏也可以。”
話音一落,許相思便感到一雙大手從後面恬不知恥地貼過來,隔着絲質睡衣,都能讓她感到腰肢一陣酥癢。
“你幹嘛啦……癢死了!”
“還能幹嘛?當然是洞房了,你說呢,夫人?”他戲谑問。
許相思感受到了變得微妙起來的氣氛,還有男人的觸碰,癢癢的,說不出的感覺。
她抱緊自己,身子蜷縮成了小蝦米,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不行!我有孕在身,你可別亂來!”
“逗你玩的,許相思,你還當真了?”
男人笑笑,見到她那漲紅的臉,怕是再繼續逗弄下去,得紅的滴出血來了。
這時,男人放在枕邊的電話響了。
冷墨只是掃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人,令他臉上的笑容都收斂了起來。
許相思将臉蛋探出被子,黑黝黝的鹿眼好奇看着他。
“你怎麽不接?”
“是雅蘭。”他挂斷,随手扔回去。
許相思吃味的說,“看吧,人家果然在等你洞房。”
“不管她。”
話音剛落,又打過來了,顯然雅蘭那女人是不撥通誓不罷休了。
“什麽事。”冷墨接聽下來,語氣冷冰冰的。
電話彼端,傳來雅蘭的詢問。
“阿墨,你在哪裏?”
“公司。”
“這麽晚了,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等不及了?”
“是啊,我等不及了,等不及投入阿墨你的懷抱,等不及擁抱着你入睡。”
電話彼端,女人的聲音嬌媚入骨,如同一只發春的貓。
然而,冷墨卻波瀾不驚。
“今晚我回不去,你睡吧。沒什麽事的話,挂了。”
“等等!”
冷墨皺皺眉,神色顯示出了幾分不耐,“還有什麽事?”
“阿墨,這麽晚了,我一直沒睡,就是在等你回來。可你呢,你根本不在公司吧?”
方才那嬌媚入骨的語調,換了個音色,變成了質問。
“你到底想說什麽?”
“阿墨,你今晚必須回來,我等你。”
雅蘭的語氣和态度,明顯強硬了幾分,這令男人眼眸中隐隐騰燒起火苗。
“你是在命令我?”
“如果你這麽認為的話,也可以。”
“雅!蘭!”
冷墨低沉地吼出兩個字,一股寒氣散發而出,把一旁的許相思都吓了一跳。
“你聽好,你要我和思思離婚,我同意了。你讓我娶你,我也同意了。那麽你該做的,就是明日找警察說明案件的真相,而不是在這裏做出命令我這種愚蠢且又令我反感的行為。”
“阿墨,我也不妨把話說開。今晚,你必須回來與我同房,明日一早我就去警察局。如果你不同意,抱歉,我永遠都不會說出真相的。”
“你!”
“我等你,阿墨。”
冷墨望着被挂斷的電話,那本就冷峻的臉龐,已經是黑如鍋底。
第一次。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麽威脅他,甚至主動挂斷他的電話!
此時此刻,冷墨才明白,明白自己低估了雅蘭這個女人!
許相思關切地問,“怎麽了?她說什麽了?”
冷墨冷哼一聲,攥着手機的五指一施力,屏幕擴散出蛛網般的細紋。
他冷聲說,“雅蘭讓我今晚必須回去,與她同房。”
“什麽?”許相思驚坐而起,一時間,神色複雜極了。
同房……
她忽然明白了。
雅蘭這女人很聰明,結婚只是她的第一步,而威脅冷墨與她同房,才是她真正的意圖!
同房,就有幾率懷孕,若雅蘭真的因為這一次同房而懷上冷墨的孩子,那就等于是破解了她與冷墨的計劃,而她回冷家的後路,也将被完全切斷!
這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燈!
“那、那怎麽辦?你該不會真的要回去和她……”許相思不敢往下想。
“她在做夢。我這輩子,最恨別人威脅我。”
額頭上隐隐跳動的青筋,以及那眼眸深處的火光,昭示着男人是真的生氣了,因為他被雅蘭觸碰到了逆鱗。
“可不回去,明天她就不會向警察說出真相,今天不是白忙活了?”
“不錯。所以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蒙混過關,又能讓她明日乖乖去警察局,把這件案子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