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穿越劇盛行的時候,網上流傳過對這麽一個問題:如果你能穿越回過去,你希望夢回哪個朝代?
姚光當時是個忠實的清穿四爺黨,還加了個讨論組,非常真情實感地跟別的“穿越人士”撕逼了一回。
然而現在,此時此刻,在真正經歷了與現代文明隔絕的短短幾分鐘後,她只想說——
那些通過“互聯網”向自己想穿越的朝代瘋狂表白的人,都特麽是葉公好龍:)
真正的荒郊野外,周圍都是工地和拆遷的平房,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除了這一排樹,就只有稀疏幾盞路燈,愛亮不亮的,很freestyle。
小蟲圍着光圈飛舞,翅膀揮動,發出翻書似的細碎聲響。
姚光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嘟着嘴,雙手托腮,手肘支在膝頭。
嬌嫩的腳踝被蚊子咬了很多包,她伸手抓了抓。烏黑卷翹的大波浪順勢從肩頭滑落,受主人心情影響,卷發的弧度有點打蔫兒。
整個就是一【弱小、可憐又無助.jpg】的真人版。
林霁塵從遠處尋找“生機”回來,姚光雙眼蹭地亮起八百瓦的光,可瞧見他搖頭後,又“滋”地熄滅。
“都怪你!怎麽能把包忘在宴會廳?上帝慷慨地将記憶力灑向人間,你卻撐開了傘?”
林霁塵“嘁”了聲,“公主,要不是着急出來找你,我至于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說着,他俯身,兩手撐在膝間,與她視線齊平。都這水深火熱的時候了,他眉眼間還挂着閑散的笑,“說,以後還敢不敢随随便便從哥哥身邊跑走?嗯?”
“還不是你先跟梁……”
姚光張口就駁,說到這,突然意識到是個圈套,忙咬住下唇強行打住。
“還不是我先跟梁……?”林霁塵又湊近些,鼻尖幾乎夠着她鼻尖,笑得玩味,“什麽呀?”
他說話一直走的是簡約路線,從不加多餘的語氣詞。
現在不僅加了,還故意把“呀”字拖慢、拖長、拖出山路十八彎,調侃味十足。
狗男人!
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欺負她!!!
姚光磨了磨牙,臉不受控地自燃起來,氣鼓鼓地扭頭,“你帶筆了嗎?”
林霁塵詫異,“要筆幹什麽?補妝?”
姚光翻了個白眼,曲指敲着旁邊的石凳,“我想在這畫只米老鼠,讓迪士尼爸爸派地表最強法務,開直升機過來接我,哥哥。”
林霁塵一愣,偏頭笑了下,舌尖緩緩舔過唇角,直起身。
姚光的腦袋剛好到他腰間,他擡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腕間騷包的機械表,“這裏面裝了GPS,終端連着何嘉言的電腦。他在宴會廳找不到我,會開定位找過來的。”
說完,他點了下姚光鼻尖,眼神含着深沉而戲谑的笑,單寒聲線被夏風濡出幾分散漫的柔,“好好在哥哥身邊待着,丢不了。哥哥比迪士尼靠譜。”
這本該是句感人肺腑的話。
小丫頭聽完後,就算不會激動得痛哭流涕,至少心裏也會蕩起一絲小小的漣漪,跟他來個深情對望什麽的,接下來擁抱啊、kiss啊、晉江禁止發生的事啊……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也或許是氣氛渲染得不夠到位,姚光并沒有接上他的頻道,只揚起一雙水霧霧的大眼睛,眨啊眨啊眨,有些無辜、有些可憐地對他說:“可是哥哥,我餓了。”
林霁塵:“……”
所謂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快樂,姚光這回是切身體會到了。
林霁塵領着蔫巴巴的她,換了個方向尋找“北北生機”,終于看到一線希望——
這麽偏僻的地方,竟然開了一家羅森!
藍白相間的店鋪招牌亮在眼前,像是天堂的入口,正熱情地朝她揮手。
在鐘鼓馔玉中生活了二十一年,姚光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被一家便利店感動到熱淚盈眶。
然而她手裏只有十塊錢,還不能随心所欲地浪。
在店裏來回逛了一圈,姚光站在關東煮前,咽了下口水,一手攥着希望,一手劃着空氣算了又算,最後點單——一串北極翅,2.7元;一串墨魚丸,2.7元;一串牛筋串,3.5元。
還富裕了一塊一,可以給林霁塵買顆糖吃。
她可真是個勤儉持家的小能手。
收銀員小姐姐全程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這會兒嘴巴張得可以直接塞進去一個雞蛋。
店裏客人少,一般只有長途車的司機和旅人才會來這關顧,大多都風塵仆仆,不修邊幅。所以當姚光和林霁塵進來時,她是真實地感覺到了,什麽叫“蓬荜生輝”。
再仔細瞅瞅,又何止是“生輝”,簡直都照亮半邊天了!
就這一身名牌,加起來七位數往上走,随便拎一件出來都夠包十個八個她這樣的巴掌小店。
可就是這麽一位從臉到衣服都明晃晃寫着“貴”字的小美女,看了半天價目表,就只買了份關東煮。
結賬的時候,她還用特別甜的聲音,一本正經地提醒:“你少找給我一毛錢。”
收銀員小姐姐:“……”
這還不是最匪夷所思的。
進門後,林霁塵借了店裏的電話,打給何嘉言。姚光結完賬,他正好挂斷電話走過來。
白色襯衣加黑色西褲,簡潔卻不簡單,單手抄兜,不緊不慢地穿過狹窄擁擠的貨架,矜貴氣場全開,全世界都跟着消音,壓根不像是來店裏買東西,而是直接來買這家店的。
用“帥”來形容他,都顯得不那麽帥。
收銀員小姐姐有點呼吸困難,低下頭,臉紅紅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見這個渾身家當加起來超過七位數、社會精英範十足的帥哥,從小美女手裏接過小票,淡漠地掃了眼,嚴肅地問:“一毛錢找給你了嗎?”
小美女吃着牛筋串,乖乖點頭,口吃有點含糊,“找了。她本來不給,還是我跟她要的。”
收銀員小姐姐:“………………”
現在的有錢人都喜歡這麽玩的嗎?
這是幹什麽?花錢花到沒意思,來體驗人間疾苦?
又或者說,要想穿上七位數的衣服,先從一毛錢抓起?
從便利店出來,兩人并排坐在店前一張脫了幾片漆的舊長椅上,輕輕動一下,椅子腿會“吱吱呀呀”抱怨。
天是潑墨一樣的深黑,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映着淺黛色,宛如絲綢之路上漸行漸遠的駝隊,最高的山峰都快戳到月亮。雲深不知處,夜雀和蛐蛐你一聲我一聲地,合唱着盛夏的歌謠。
習慣了從高處俯視城市的車水馬龍、紙醉金迷,偶爾換個角度看看這世界,這感覺好像也不錯。
姚光嚼着墨魚丸,百無聊賴地打量一圈四周,視線落在林霁塵身上。
他好像也是這麽想的,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仰着頭,閉着眼,像是睡着了。寡淡的神情被月色斂去鋒芒,氣質沉澱下來,像加了噪點的老照片,有種寧靜而深遠的況味。
姚光就這麽沒出息地、毫無抵抗力地,對着他的側顏發起了呆,直到他唇角揚起的弧度越發玩味,她才猛然醒悟。
又上當了!
林霁塵嘴巴動了動,顯然又要開始林言林語。
趕在他出聲前,姚光毫不客氣地墨魚丸直接捅他嘴裏,“可閉嘴吧你!”
林霁塵真閉嘴了。
拿下那串墨魚丸,身子側向另一邊,拳頭抵唇,笑意忍在喉中,憋得雙肩一聳一聳的。
真是比說話還要氣人:)
姚光閉了閉眼,一種無力感從腳底漫延向全身,捂着冒煙的臉癱在椅子裏。
嘗試着喚醒心裏的千萬萌坨坨大軍,去踩死這個天殺的混蛋。可心底深處有另一種聲音,拼命攔着說“不要”,他其實沒那麽壞。
五指悄悄張開點縫,目光偷睇出去。
林霁塵沒在笑了,一只胳膊挂在椅背上,遠距離望過去,像在摟着她。另一只手撚着竹簽,手指修長工細,慢條斯理地将剩下那顆墨魚丸往嘴裏送。
他有潔癖,很嚴重,從來不碰別人的東西,更不準別人碰自己的。
記得小學那會兒有次春游,老師讓班上的同學自己三五人一組結伴。吃飯的時候,同組的同學不小心拿錯林霁塵的杯子,喝了口橙汁。
那家夥二話不說,當着人家的面,就把杯子連同橙汁一塊丢了,把那位同學吓得呀,聽說到現在喝橙汁都有心理陰影。
可眼下,他卻在吃自己吃剩的墨魚丸?
姚光仔細盯了會兒。
嗯,吃得還挺高興。
腦海裏重又浮現出宴廳裏吃蛋糕的那幕,她面頰又燙了一個度,放個生地瓜上來,保證沒兩分鐘就能把它烤得外焦裏嫩。
她撅着嘴無聲哼哼了句,臉往手掌心裏埋深些,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下。
有風起,将薄紗般的月色吹到兩人間。時間越走越慢,像是喝醉了。
姚光深呼吸,體內的污濁被夜色淨化,仰頭望着漫天繁星,不由感慨:“這天真好啊,适合……”
呃……适合什麽?
她摸摸鼻子,有點詞窮。
邊上傳來一聲輕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故意追問:“适合什麽?”
難得心情好,姚光懶得搭理他的擡杠,眯着眼,繼續看天。一绺碎發滑落頰邊,她伸手去勾,卻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捏起那縷發,幫忙繞回她耳後。
冰冷的指尖貼着耳廓往下,停在溫熱圓潤的耳垂旁,輕輕,撚了撚。
“接吻嗎?”
一句風流浪蕩的話,說得卻雲淡風輕。
姚光的心猛地一蹦,一時有些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調侃自己詞窮?還是在詢問這問題本身?
不知何時,林霁塵半幅身子已經傾靠過來,大手覆在她小手上。
姚光下意識轉頭,就直接撞進了他結實寬闊的胸膛。微亂的氣息混合尤加利的冷香,輕輕擦着她頭頂,耳邊只剩他的心跳,像是戰前的鼙鼓,“咚咚”催得她血氣上湧,心跳如雷。
茫然間,她下颌被人捏住,向上輕輕擡起。
從這角度看去,月亮正好被他擋住。迷離的光氤氲在他周圍,淺淺一圈。他深邃的面部輪廓被光影分割,漆黑的眼眸裏好似藏着無盡缱绻,一點一點靠近。
夜雀安靜下來,小蟲也不叫了,樹上的貓像是看完了電影尾聲,舒展了下柔韌的身體,主動“滋溜”蹿走。
四周景物逐漸虛化,所有聲音都如海潮般退去。姚光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正慢慢迎合上他心跳的節奏。
月亮重又出現在他身後,明明很遠,卻仿佛很近。
近到耀眼,近到觸手可及,近到她不自覺,閉上了眼。
今夜月色真美。
真的,很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只想說:“哇哦~~~~~~”(一條語音)
想知道後續如何,敬請期待明天的V章!
謝謝小仙女們的表白,最近忙着存稿,沒來得及看評論,總之我超愛你們的(/ω\)
入V前三天全員紅包,小仙女們多多捧場鴨,廢柴衮能不能恰飽飯就全靠你們了QvQ
順便推一下接檔文《唇上溫度》,娛樂圈文,國民小妖精将高嶺之花拉下神壇的故事。
就在專欄裏,感興趣可以去戳個收藏~
以下是文案:
高考結束,南風準備了999朵玫瑰,準備向男神告白,卻得知他早已出國,連高考都沒參加。
憧憬了三年的美夢毫無征兆地破滅,南風紅着眼睛沖進他們班,在黑板上寫:
【南風愛孟西洲,很愛很愛,從高一到高三,現在終于不愛他了!!!】
就這麽,在全校震驚的目光中,用三個碩大的感嘆號,轟轟烈烈地結束了這場意難平的暗戀。
一次酒會,兩人重逢。
彼時的南風已星光閃耀,舉手投足都是焦點;
而某人只能端着酒杯擠在角落,無人問津。唯獨看她的眼神依舊清高。
為雪前恥,南風布下甜蜜陷阱,奪走人家清白。
次日收網,她哼着小曲穿戴整齊,回敬床上神色莫辨的某人一個不屑的眼神,朝他臉上拍了十張RMB,潇灑離開。
不久,南風惹上官司,公司給她聘了位知名律師。
再見西裝革履的某人,南風高跟鞋差點踩斷。
經紀人:“多少報酬,孟先生才肯接這個案子?”
男人挑眉:“一分鐘一千。”
南風:“……”
男人:“怎麽?南小姐似乎對價位不滿?”
南風拍桌:“我已經對你負過責了,你還想怎樣!”
男人摘下金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擦着鏡片。聲線沉悅,散漫中帶着點算無遺策的必然。
“南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跟一個律師讨論責任分配問題。”
後來兩人扯證,南風總有種被騙婚的感覺,但又想不通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被套路了。
直到她看到一段模糊的錄像,才知高考完那天夜裏,某人在她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下,固執地續寫了後文:
【孟西洲愛南風,很愛很愛,從高一到永遠。】
落筆堅定有力,一如這些年從未變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