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光覺得吧,當初媽媽能交上薛茗這麽一個真心待她的好閨蜜,是她的福氣。
但有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薛茗這神奇的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明天就去登記?
才剛正式确認關系,就急着上民政局了?
這速度,姚光有點暈,伸出爾康手,“薛姨。”
薛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聲音,“這訂婚宴應該是來不及了,我們也不浪費那時間,幹脆直接辦婚禮,地點就定馬爾代夫,怎麽樣?這得趕緊決定下來,聽說人家過不了多久就要被海給淹啦。”
“”
連婚禮都安排上了?
姚光不知是今天被舞臺劇耗盡了體力,還是還沒從剛才的擦槍走火中恢複過來,腦子越來越轉不過來。她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薛姨,我們其實”
“好,那就定馬爾代夫了。”薛茗已經深陷婆婆的新角色無法自拔,“出國的話,那現在就得準備起來,請誰不請誰,準備請柬,還得幫忙給人辦簽證。哦對了婚紗,這必須趕緊做起來。”
她一拍大腿,開始四下找手機,要聯系設計師。
姚光急了,手肘捅了捅林霁塵的胳膊,向他求助。
這家夥更絕,整個人懶散至極地往沙發裏一靠,長腿松松抵着地面,跟老僧入定一樣。
姚光推他一下,朝電腦屏幕使眼色。
林霁塵勾唇觑她一眼,懶洋洋地坐起身,卻只是伸手從果盤裏撈了個橘子,弓着背,慢條斯理地剝好,遞給她,“吃嗎?”
吃吃吃,吃個屁吃!
這家夥就是想賴掉那100次求婚,故意跟她裝傻。
想得還挺美?
姚光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擰了一把他的腰。
林霁塵“嘶”了聲,後背繃直,“你要謀殺親夫?”
垂眸掃了眼她的手,輕笑了聲,表情不正經起來,“別擰這,影響夫妻感情。”
他聲音壓得很輕,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但架不住這時候實在太安靜,兩個人聽見,就變成了四個人聽見。
氣氛一瞬變得格外尴尬。
姚光的臉一點一點紅成番茄,在心裏默默把林霁塵切片,餘光瞥向屏幕。
薛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姨母笑得完全合不攏嘴。
姚光看得心裏直發毛,生怕她下一句就是:“你們明天就把結婚證和婚禮一塊都給辦了吧!”
好在現場還有個腦子清醒的。
林雁聲咳嗽一聲,拿走薛茗的手機,“你也是,都多大歲數的人了?想起一出是一出。阿塵今年才二十一,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你讓他們上哪兒登記去?不得讓民政局的人給轟出來。”
一盆冷水潑無比精準地把薛茗凍清醒了。
哦,還真是這樣。雖然這算不可抗力,可她心裏就是憋屈,總覺得有人刻意在跟她搶兒媳婦兒。
火氣冒既然已經出來了,總得有人接着。
薛茗轉頭瞪着林雁聲,只覺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都怪你!當初非說什麽年輕的時候要好好打拼工作,不要孩子。現在好了,耽誤大事了吧!我告訴你,要是因為這個把這麽好的兒媳婦兒給丢了,我一定跟你離婚!”
噼裏啪啦從天而降的黑鍋,林雁聲有點懵,揉着頭緩了半天,“不是,當初不是你說不想太早生孩子,怕影響身材的嗎?怎麽怪上我了?”
?
好像是這樣的。
薛茗張着嘴停頓片刻,不管,眉毛一豎,“就是你的錯。你賠我兒媳婦兒,賠我兒媳婦兒,賠我賠我!”
家庭地位數十年如一日、只比家裏的沙發高一小丢丢的林董沒二話,當場就“好好好”地低頭認錯,開始深刻檢讨自己。
怕她真哭出啦,忙将人摟到懷裏小聲哄:“放心,兒媳婦兒不就在這呢嗎?丢不了丢不了!”
這回輪到姚光隔着屏幕姨母笑。
少女心啊,果然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
小時候,她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樣,憧憬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可唯獨沒幻想過愛情和婚姻。
太假。
什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竟然也會有人相信?
人的一輩子多麽漫長啊,愛侶們或許會短暫地相愛一下,但這份愛終究抵不過時間蹉跎,就像她父母。
但要說她完全不信,好像也不是。
為什麽小時候跟林霁塵這麽不對付,她還是跟跟屁蟲一樣,喜歡賴在他家?是因為薛茗會給她糖吃嗎?
曾經她的确這麽以為,也不願去深究。可現在長大了,她不能再騙自己。這麽多年,林家真正吸引她的,其實是他們這一家人,是薛茗和林雁聲。
姚光不由好奇,等将來她和林霁塵老了,會是什麽樣?會不會也像他們這樣?
那到時候跟沙發争地位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姚光正想入非非,肩上忽然繞過來一只手,圈着她往懷裏帶,“老婆,歡迎回家。”
說完,還溫柔地親了親她眼角。
不是“歡迎來我家”,而是“歡迎回家”。
就好像他們一直都是一家人。
隔着單薄的衣料,溫熱從男人寬闊緊實的胸膛涓涓流淌而來,順着她的血脈湧入她心口,像細密的溫泉,逐漸填滿她千穿百孔的溝壑。有什麽東西正控制不住,洶湧着往她眼眶沖。
這家夥,可能真在她心裏按了竊聽器,怎麽什麽都知道?
姚光哽咽了一聲,有些氣,但更甜蜜蜜地想笑,倔強撇開眼,深吸口氣眨了眨,回頭瞪他,“誰是你老婆!不要臉。”
林霁塵輕笑,低頭細細吻走她眼角的酸澀,額頭抵着她額頭,把玩着她的耳垂,目光在她頸間暧昧的粉紅上逡巡,“戳都蓋成這樣了,還不是我老婆?”
姚光小臉一紅,擡手捶他。
林霁塵低笑着合上筆電,捉了她的小拳頭親了親,又順勢捧起她的臉,傾身吻下。
結婚證和婚禮暫時是沒戲了,不過訂婚的事倒是提上了日程。
下星期是林氏集團的周年慶,林雁聲準備在當天的晚宴上,正式對外宣布,讓林霁塵接管集團,同時還會公布他和姚光的婚訊。
但這樣,姚山就必須也到現場。
心結易結不易解,即使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姚光還是不太想聯系他。
薛茗心思玲珑,把這些她不願做的事都攬了過去,只讓她安心在家準備晚宴。
消息雖然沒正式公布,但圈裏都已經傳開。這幾日,姚光手機裏塞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姚山那裏倒是還一點動靜也沒有。
之前她回國後不肯回家,都要被他提溜着盤問個明白,現在她沒跟他商量就把終身大事給定了,他竟然這麽安靜?真是奇了。
安靜點也好,她也懶得成天跟自己親爹劍拔弩張的。
晚宴的禮服當天下午從巴黎送過來,紅色吊帶魚尾長裙,搭配蓬松優雅的丸子頭,很好地凸顯出了姚光優美的肩頸線條。鎖骨深陷,可以養魚。
裙子後背還開了一道小口,從脖根到腰窩,脊柱線深凹流暢。
林霁塵慵懶地靠在沙發裏,邊等邊閉目養神。姚光換完衣服出來,他眼皮懶洋洋地掀開一小道縫,困倦的視線逐漸在她身上聚焦,呼吸一滞。
“怎麽樣怎麽樣?”姚光轉了一圈,背對他,興奮地給他展示背後的心機小設計,“好看嗎?”
林霁塵回神,直勾勾盯着她,朝她伸出手。姚光乖乖過去搭上他的手,順勢被他拉到懷裏,坐在他腿上。
林霁塵蹭着她脖頸,呼吸微亂,粗粝的指腹貼着那條脊柱線緩緩摩挲,“一定要穿成這樣嗎?”
聲音從齒間磨出,帶着點壓抑的啞,還酸溜溜的。
難得見他吃醋,姚光憋着笑,故意拿喬,“你管我呢?我就穿。”
林霁塵低頭要親,姚光偏頭躲開,得意地朝他吐舌頭,飛揚的眉眼都是鈎子,讓人又愛又恨。
林霁塵側頭一嗤,“我不管你,我就怕到時候我管不住我自己,把他們的眼睛全挖了。”
姚光被他逗笑,親昵地蹭着他的胸膛,軟聲撒嬌,“哎呀,你別那麽小氣嘛。”
主動吻上他的唇安撫。
林霁塵一只手随意搭在沙發背上,另一只手松松勾着姚光的腰,人懶洋洋地靠在那任由她親,眼神無辜,活像一個被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逼良為娼”的可憐小白臉。
被吃幹抹淨後,他又平靜地看着她從包裏摸出口紅補色,催他,“走啦走啦,要來不及了。”
可等姚光從他懷裏起身時,可憐小白臉突然化身叢林中的餓狼,擡手圈住她的腰,用力往回一拽。
姚光猝不及防跌回去,腰肢被牢牢掐住,沒等反應過來,後背就落下一抹濕熱,順着剛才他撫過的痕跡一路輾轉而下,帶着懲罰的意味。
姚光本能地一顫,脊柱像是通了電,酥麻感順着經脈末梢,四通八達地蔓延至全身,腳趾都不自覺蜷縮起來。
“林霁塵你放手!放開!”
姚光整個人都燒着,使勁推他手臂,卻根本推不動。直到腰窩傳來一陣細密的啃碾感,她不由吟哦了一聲,桎梏的力道才松開。
“你、你你幹什麽!”
姚光捂着後背,一連退出去千裏之外,羞惱地瞪着他。
就剛才的觸感,肯定紅了一大片!
偏偏林霁塵還一臉無所畏,眼神直白也得逞地盯着她,拇指輕輕擦過唇角,“嗯,真好看。”
好看個屁!狗男人!
又折騰了半天,兩人最後趕到現場,晚宴已經開始。
溫寒正跟人聊天,大老遠瞧見姚光,擡手揮了揮,“小光,這裏這裏!”
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量,新奇地挑眉,“這要訂婚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穿得越來越良家婦女了。”
姚光掀了掀眼皮。
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家這宴會,說只是個企業的普通周年慶活動,可現場的布置卻絲毫不遜色任何高檔社交宴會,攝影機倏白的鏡頭光和珠寶禮服交相輝映,還有不少明星捧場。
可看着周圍一圈星星眼、姨母笑的同齡人,姚光更覺得,怎麽像一場大型粉絲線下見面會?
“小光小光,你和哥哥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婚紗定好了嗎?要不要我們幫你參謀?”
“你和哥哥有沒有興趣開個情侶微博,多給我們發點糖啊,我一點也不怕磕牙!”
“說起來,小光前兩天是不是還上了熱搜?”
開微博是不可能的,但上熱搜卻是真的。
上次舞臺劇過後,有人把姚光的舞臺照發到自己微博,本來只是想自己存個圖留念,沒想到被營銷號轉發走,迅速火出圈。
當天,d大校花、姚光美女與野獸禮服、姚光校園女神這三個詞條就登上了熱搜,還都在前十。還有人扒出來了她軍訓時候的照片,很快戎裝女神的詞條熱度也迅速飙升。
姚光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網紅。
一時間,微博上全是“小姐姐好漂亮,求出道!”“小姐姐有沒有微博?”。
還有人發起了國內各高校校花顏值pk賽,熱度只增不減。姚光以絕對的優勢高票領先,勢頭比當紅流量小花還猛。有幾家經紀公司找來學校,問她有沒有興趣簽約。
最後還是林霁塵親自出手降熱搜,熱度才慢慢退去。
姚光平時不太玩微博,多半都是在轉發一些錦鯉,偶爾出門旅游的時候發兩張風景照,關注她的只有圈內幾個朋友。
上熱搜那天,她摸上去看了眼,又突發奇想地去搜了下許悅的微博,還是個黃v,粉絲小幾十萬,認證那一欄寫得更是直白——明禾集團董事長千金。
為了符合這千金形象,她微博內容走得也是高端文藝風,發幾句看不懂的外語,配上看書的照片,轉一些電影的影評,偶爾來點粉絲福利,上兩張百萬p圖師精修過的彈鋼琴的自拍。
底下評論清一色都是土撥鼠尖叫,這吹爆,那吹爆的。
姚光随便翻了幾條,就掃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關了微博洗眼睛。
“你爸爸今晚會過來?”
溫寒拿了杯紅酒遞過去,語氣有些擔心。
姚光接過高腳杯抿了口,無所謂地聳了下肩。
但心裏還是有些緊張,跟人說話也心不在焉,時不時瞄兩眼牆上的時鐘。
都已經九點,林雁聲都要上臺應付記者了,他怎麽還沒來?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門口很快起了一陣騷動,閃光燈“咔嚓咔嚓”變得密集。姚光回頭,果然就瞧見幾張熟悉的臉,都是明禾的高層。
訂婚這事于她而言,就是兩人的結合,但對于兩個集團來說,就上升到了商業聯姻的高度,不可小觑,陣仗大些也正常。
姚光并沒放在心上,若無其事地抿了口酒,懶懶盯着最後要出現的人。
可等來的卻只是一個身上旗袍精致妥帖、笑容疏離又不失禮貌的中年女人。
姚山沒來,來的是她的繼母,付夢儀。
姚光手腕輕顫,眼神不自覺帶起幾分鋒芒。
付夢儀覺察到了t的視線,朝她這邊望過來,笑容溫婉得體,挑不出一絲錯。
只是瞳孔像貓眼一樣縮起,散發的氣場并不比姚光弱,甚至猶在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