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鐘馔千身姿端正地将那株露華草投入到丹爐中。
丹爐燃起焰焰真火，金紅色火苗無規律地一竄一竄。
約莫一刻鐘，丹爐內，真火熄滅了。
鐘馔千打開丹爐，十分緊張地矮下身子，查看情況。
裏面空空如也，只有丹爐底部，有一小片白花花的灰燼。
“……失敗了。”
鐘馔千眼睛暗淡下去，內心喃喃：看來，我果然不适合做一名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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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昕酩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鐘馔千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看到大師兄，鐘馔千既內疚又難過，既想找個螞蟻洞鑽進去，又想發洩心中的委屈，多方情緒交織在一起，表情混亂而複雜。
“怎麽了？”
鐘馔千指了指丹爐，心虛地小聲開口：“那株露華草，我煉制失敗了。”
曹昕酩早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無妨，剩下的四十九株露華草，我每株賣了二百二十靈石，算下來，比預計收入多了九百八十靈石。你只折損了一株，不算大事。”
哪怕大師兄這麽說，鐘馔千仍覺得過意不去，一言不發悶在那裏。
曹昕酩看他一眼，道：“我交代過你後，你有再前往掌門居所嗎？”
鐘馔千點頭：“有。”
“有沒有感悟？”
鐘馔千再次點頭，無奈嘆氣：“如果不是有感悟，我不會貿然把這株露華草用掉。”
曹昕酩略略擡眼：“什麽感悟？”
鐘馔千将剛才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曹昕酩沉默良久，才道：“鐘師弟你入門多年，竟然做不到辟谷？”
鐘馔千縮了縮脖子。
“大師兄好會找重點……”
曹昕酩搖搖頭，不再多言，從随身乾坤袋中，又取出一株露華草：“這是我剛才回來，路過掌門居所，被囑咐帶走的新一批五十株露華草，給你兩株，你再試試。”
鐘馔千連連擺手：“不不不，如果再失敗，浪費掉的靈石數目，足夠我們宗門運轉一整天了！”
曹昕酩堅持将兩株露華草遞到他手中：“再試兩次。師父莊締真人曾說過，三試三果，始有終點。你只試了一次，怎麽就失魂落魄成這樣？”
“我……”
曹昕酩笑道：“我之前告訴你，掌門師姐所做的事，都會有她特殊的考量，你還記得？”
鐘馔千點頭。
“你下午去給她送種子，發現她正在休息。這件事，你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掌門師姐究竟有什麽深意。”
鐘馔千又點頭。
“那時候，她正在等我找人去給她送種子。這個過程，不管她中間在幹什麽，種子最終都送給了她那裏，對嗎？”
鐘馔千一知半解：“是……”
“這就是掌門師姐告訴你，做事情不要急躁，因為過程中，不管是焦急還是安心休息，結果總會發生——煉丹也是一樣的道理，過程中充滿失敗不要緊，堅持下去，你總會成功。”
掌門師姐，這是在身體力行地讓他們體悟師父莊締真人的參悟真谛。
鐘馔千眼睛微亮，流轉出淡弱光彩。
鐘馔千對着大師兄重重點頭，接過他手中的露華草，凝神靜氣，再次将一株露華草投進丹爐。
真火旺盛，其間有細碎輕微的聲響。
一刻鐘後，鐘馔千深呼吸，打開丹爐。
仍然空空如也。
鐘馔千哭喪着臉：“又失敗了……”
曹昕酩臉上無波無瀾，立于一旁，淡然道：“再試，相信師父和掌門師姐。”
鐘馔千咬咬牙，站立于丹爐前，在心中默默祈禱，最後還對着丹爐行了個禮，才磨磨唧唧将手中最後一株露華草投入進去。
爐內火起。
這次，真火仿佛比之前兩次明亮許多，熱意也灼燙許多，讓人無法直視，也無法靠近。
又一刻鐘，鐘馔千站到丹爐前。
前兩次的遭遇讓他覺得希望渺茫，所以這回，他表情視死如歸，完全沒有一點兒欣喜和期待。
铮——
丹爐被打開。
三顆飽滿渾圓，大小均勻，通體白色的陌生丹藥懸浮于丹爐正中。
“成了……竟然成了？！”
鐘馔千喃喃，語氣充滿不可思議：“這麽多年，我都沒能成功練成過一次丹藥。”
這次竟然成功了。
而且一口氣煉成了三顆！
回過神，鐘馔千連忙小心翼翼地将白色丹藥從爐中取出，拖在掌心裏，給曹昕酩看：“大師兄，這是什麽丹藥？”
曹昕酩盯着這丹藥辨認了好一次，才頗為不可思議地開口：“辟谷丹。”
鐘馔千愣住，小聲提醒：“大師兄，你是不是來回奔波累了，所以辨認錯了？要不你再好好看看。”
在丹室幫忙打下手這麽久，就算別的但要他不認識，最基礎的辟谷丹，他可是一清二楚。
辟谷丹一般是棕色或黑色，這陌生丹藥是白色。
辟谷丹往往大小不一，這陌生丹藥大小均勻。
粗略一看，二者就有這麽多區別，怎麽會是同一種……
曹昕酩：“普通辟谷丹，食用一顆，至多可辟谷三日。這種通體潔白的辟谷丹，食用一顆，可辟谷半月有餘。”
鐘馔千眼中浮出一層驚訝。
曹昕酩又道：“這樣說也許你的感受不是很深。我說得淺顯一些，普通辟谷丹在易益坊市的最高價格是200枚靈石一顆，這種辟谷丹，在易益坊市的求購價格足足有500枚靈石一顆，而且有價無市。”
鐘馔千神色頃刻變了，眼中清澈的愚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興奮的閃閃光芒——像靈石閃出的那種耀眼又迷人的光澤。
“也就是說，我煉丹成功，讓價值220枚靈石的露華草，搖身一變，成為了價值1500枚靈石的辟谷丹？”
曹昕酩：“正是。”
鐘馔千一下子蹦起來，興奮得像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上蹿下跳起來沒完沒了。
曹昕酩清清嗓子：“……鐘師弟。”
鐘馔千摸摸腦袋，嘿嘿兩聲：“抱歉，我太激動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很久都沒能從激動的情緒中退出來，一直碎碎念個不停，直到曹昕酩反複多次制止，他才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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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清宗。
掌門居所。
蘇清錦站在田地前，嘗試動用靈力取出埋在地下的地瓜、土豆等根莖類作物。
這是她剛剛才反應過來的——既然她可以動用靈力烘幹小麥、制作烤地瓜，那用來收獲應該也沒問題吧？
靈力注入面前的土地中，蓬松柔軟的土壤逐漸上湧。
片刻後，帶着根須的紅皮地瓜與黃皮土豆慢吞吞地從土壤中擠出來，又顫顫巍巍地在空中緩慢漂浮，最後漸漸下落，自行堆疊到一旁的空地上。
做完這些，蘇清錦已經滿頭大汗。
不是因為熱才流汗，而是筋疲力盡流的汗。
蘇清錦猜測，這應該跟她目前是筋脈受損的狀态有關。
可能因為今天她已經動用了太多次靈力，這種狀态下，不宜這麽做。
蘇清錦默默把這個猜測性結論記在心裏，打算接下來的時間多嘗試一下，以确認結論的真實性。
天色濃黑，蘇清錦席地而坐，雙手撐在身後，擡頭看向夜空。
繁星漫天，有細長的銀河橫亘于整個夜空。
這幾年環境污染和燈光污染眼中，她已經有很多年沒見到過這樣美麗的夜空了，也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悠閑自在的感覺了。
——不止包括她現在優哉游哉地看星星，還包括她随随便便就可以坐在地上。
蘇清錦下午發現，她身上這件袍子，不止布料柔軟舒适薄厚适宜，還自帶辟塵功能。她中午翻了那麽久的地，中途又兩次收獲作物，衣服上都沒弄上一絲一毫塵埃。
發現了這些新的細節，蘇清錦非常滿意。
保持這個姿勢看了一陣星星，蘇清錦心裏有了想法。
蘇清錦之前看美食紀錄片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一種特殊的土豆做法，把它放到一種特殊容器裏，用錘頭反複敲打，做出類似國外加了芝士的土豆泥的軟糯口感以及拉絲狀态，是一種地方美食。
好像名字叫做攪團？
蘇清錦瞄了一眼地上的土豆，打算待會兒嘗試一下。
還沒開始，蘇清錦感受到一陣外人造訪的氣息。
不遠處，小木屋與山峰連接的地方，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出現在那裏。
兩道影子依次微彎行禮，聲音交錯道：“掌門師姐。”
蘇清錦看過去，是曹昕酩和那個目前還不知名的小師弟。
“二位師弟有什麽事？”
不等曹昕酩開口，小師弟将通體潔白的辟谷丹拿出來：“掌門師姐，這是我煉出來的！”
蘇清錦細看，心中驚訝：這個小師弟看起來其貌不揚，在她腦子裏完全沒有存在感，竟然能一下就煉制出品階這麽高的辟谷丹。
接着，她轉念一想，之前，她只玩兒過一周目的深耕種植玩法。
沒準兒，這個玩法的二周目，弟子就是有先天驚奇的屬性。
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麽，她這個做掌門的，都不能表現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于是，蘇清錦擺出一副淡然微笑的面孔，稱贊道：“小師弟果然厲害。”
對面，曹昕酩和鐘馔千心中同時冒出感慨：……這種反應，掌門師姐她，果然早就對這件事情心中有數了！
蘇清錦盯着這枚辟谷丹，思索片刻，道：“既然這樣，就多給我一些其他種類的靈草種子吧。能練出這麽高品階的辟谷丹，那其他種類的丹藥，應該也會手到擒來。”
鐘馔千：“……是。”
他沒想到，自己在掌門師姐這裏，竟然被寄予了這麽高的期望。
曹昕酩：“是。”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掌門師姐早就将振興宗門的事籌劃清楚了。
起初是先展示出自己非凡的種植水準，讓他知道她并不像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随後讓他賣掉靈草，讓宗門賬面上看起來不至于那麽緊迫。
最後對略同丹修之術的鐘師弟稍加指點，就讓之前只有打雜水準的他煉出比宗門長老還要強大的丹藥，讓他煉制出各種丹藥，兌換出大量靈石。
比宗門長老水平還高？
……等等。
莫非，掌門師姐到現在都沒有提去各處招攬人才，彌補峰主長老空缺的事，是想培養他們直接做峰主長老？
曹昕酩怔住，沒再想下去。
想是這麽想，可在他餘光瞥見蘇清錦身後的土豆時，還是忍不住想道：掌門師姐似乎動過這個，接下來，她就是要用這個，再指點他們中的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