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化清宗，藥峰。
丹室。
鐘馔千站在丹爐前，小心謹慎地将大師兄剛剛交給他的三色蓮投進其中。
這三色蓮是掌門師姐剛剛種植出來的，品質跟之前的露華草不相上下。普通品相可以賣到100枚靈石一株，這種品相，起碼可以賣到400枚靈石一株。
所以，盡管鐘馔千之前已經成功煉制出不少辟谷丹，面對這株新的靈草，他還是有點兒犯怵。
失敗一次就是400靈石啊……
鐘馔千深呼吸，默默給自己打氣：沒關系，相信掌門師姐的選擇，也相信自己。
鐘馔千打開丹爐小門，将三色蓮投入其中，緩緩注入靈力。
片刻，丹爐內真火熊熊。
兩刻鐘後。
真火燃盡，鐘馔千連忙打開丹爐，緊張兮兮的查看結果。
旁邊，一向端莊穩重的曹昕酩也按捺不住，問：“怎麽樣？”
鐘馔千手從丹爐中拿出來，眉開眼笑道：“成了！”
他掌心，三顆瑩潤清亮、近乎透明的黑色丹藥躺在上面，細看，似乎能看到缭繞在上面的濃厚靈氣。
曹昕酩細看兩眼，道：“一千枚靈石。”
“三顆？”
“一顆。”
鐘馔千大驚：“可這歸元丹，只是最低品階的恢複傷勢丹藥，真的可以賣到1000枚靈石一顆嗎？”
曹昕酩淡淡：“昨天我去易益坊市，看到了有人1000枚靈石一顆求購高品質歸元丹。”
鐘馔千摸頭，不好意思地笑道：“看來是我見識淺薄了。”
“那我把剩下那些三色蓮全部煉制成歸元丹了？”
曹昕酩點頭：“煉制結束後告訴我，我去易益坊市，跟昨天沒出手的辟谷丹一起賣出去。”
鐘馔千遲疑片刻，小聲道：“可以留一些辟谷丹在宗門嗎？以做備用。”
曹昕酩看他一眼。
鐘馔千自知心虛，身體往後縮了縮。
曹昕酩搖搖頭，收回目光，道：“不用緊張，我剛才就已經這麽想過了。不止辟谷丹，歸元丹也要留一些在宗門寶庫中。”
鐘馔千不解眨眼：“歸元丹也要？”
“算算日子，你師姐他們，應該快到回來的時候了。”
宗門二師姐戚霜，肌膚勝雪冷若冰霜，偏偏個性直率，一言不合就能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人打起來。
偏偏她責任心又強，知道自己這種惹事的性格，容易給身邊其他師弟師妹們造成麻煩。每次有類似的事，她都會支開師弟師妹們，自己去面對。
一來二去，讓她本就容易受傷的身體，雪上加霜。
鐘馔千恍然大悟，贊道：“果然還是大師兄思慮周全，那我先繼續煉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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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紅霞漫天，橘與紅交織的光影錯落在天邊一隅，伴随着金紅的圓日沉沉墜入山間。
一行穿着化清宗雲紋直襟白袍的男男女女浩浩蕩蕩出現在彙靈峰上，驚起四周飛鳥一片。
聽到動靜，鐘馔千就從其中一個房屋中擠出來，揚着一張無害笑臉朝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揮手：“你們回來了！”
二師姐戚霜站在隊伍最前面，頂着張冷豔漂亮的臉，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鐘師弟最近這段時間怎麽樣？有沒有又給大師兄捅婁子啊。”
鐘馔千耳朵紅了，低低辯駁道：“我之前也沒有給大師兄捅多少婁子。”
戚霜已經走到他面前，忍不住摸摸這個小師弟的腦袋，大笑道：“這麽久不見，小師弟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呢。”
旁邊，一個跟戚霜長相七分相似，體型卻完全不一樣的高大精壯男子小聲道：“姐，大師兄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讓你沒事兒不要調戲鐘師弟，他會當真的。”
戚霜保持着剛才的表情，緩慢無聲地後退半步，然後擡起腳，重重地落下去。
高大精壯男子立刻嚎叫起來：“姐，你踩我腳我幹什麽！”
戚霜轉過身，踮起腳去捏他的耳朵，橫眉冷聲：“戚！峰！說了多少次？當着別人的面兒，不要叫我姐，要叫我師姐！”
戚峰被她拎着幾乎轉了個圈，眼裏疼到噙出淚花：“疼疼疼……”
“記住了嗎？”
戚峰連聲道，聲音委屈極了：“記住了記住了。”
戚霜這才松開自己這個倒黴弟弟的耳朵。
戚峰旁邊，有弟子小聲調侃他：“戚峰師兄，戚霜師姐最近的力氣是不是變得更大了？你這麽高大威猛的體型，被她拎住耳朵，竟然都這麽難脫身。”
戚峰表情怨念，小聲抱怨：“我覺得也是，力氣那麽大，到底為什麽要做劍修？做個更适合力氣大的人修煉的修士不好嗎，比如錘修什麽的？”
那人笑道：“戚霜師姐現在手無兵刃都能把你欺負成這樣，如果将來真的做了錘修，你豈不是要遭大殃？”
戚峰面色一僵，連忙對着地面連“呸”數聲，假裝自己剛才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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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戚霜已經跟随鐘馔千進入彙靈峰的三座學堂房屋之一，走到一處形似箱子的位置。
這是宗門公共寶庫的位置，看似只有一個箱子大小，實則足足有目前的半個化清宗大小。
由于建設人莊締真人的設置，只有對宗門忠誠度高的弟子才可以随意出入。
鐘馔千從裏面取出一枚歸元丹，遞給戚霜：“戚師姐，給你。”
戚霜沒動，略略挑眉，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着鐘馔千。
鐘馔千被她看的心裏發虛：“……師姐，你這是幹什麽？”
戚霜瞥一眼通體晶瑩的丹藥：“你單獨把我叫進來，就是為了偷偷給我一枚歸元丹？還是品質如此優秀的歸元丹。”
鐘馔千：“是也不是……”
戚霜略一眯眼，冷冷道：“鐘師弟，目前宗門的狀況已經如此緊急，你怎麽還能有心思做這些事？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眼下最要緊的，是趕快想辦法多賺靈石，之後廣納賢才，讓宗門運轉起來。”
鐘馔千一臉茫然，完全沒聽懂二師姐前半句是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正當戚霜要進一步解釋時，曹昕酩從大門口走進來，掃了一眼鐘馔千手中的歸元丹，以及戚霜衣領處還隐約可見的傷痕，道：“你們二人在室內待了這麽久，戚霜師妹，你還沒有服下丹藥？”
戚霜轉過身，一臉迷惑：“你怎麽也在說這話？雖然我之前完全不了解宗門的運轉狀況，但自從師父仙去，宗門上下的情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宗門已經如臨大敵，靈石即将告罄。這顆歸元丹品質如此高，拿到易益坊市去賣，起碼能賣到1000靈石。這種情況下，這麽昂貴的丹藥給我吃，你們兩個，是失心瘋了嗎？”
曹昕酩不急不躁，聲音淡淡：“這件事說來話長，師妹你先把歸元丹服下，養好傷勢，我再慢慢跟你道來。”
鐘馔千緊随其後，認真解釋：“是啊師姐，這顆丹藥雖然拿到市面上賣會很貴，但它是我煉出來的，哪怕你吃了，對宗門也沒什麽影響。哦對了，師兄，加上你昨天拿到易益坊市上去賣的露華草，這兩天的丹藥，一共賣出多少靈石了？”
“84780枚靈石，扣除買靈草種子的500枚靈石，和宗門日常運轉消耗的1000枚靈石，再加上之前宗門僅剩的5000枚靈石，目前宗門公共包括中，還剩86280枚靈石。”
戚霜怔住了，她目光在這兩人身上來回打轉，裏面滿是不可思議。
良久，她才道：“你們倆，該不會是聯合起來，在驢我吧？”
曹昕酩容色淡淡，笑道：“你應該知道，這種品階的丹藥，我們之前的丹室長老，根本煉制不出來。如果是假的，連長老都無法煉制出來的丹藥，我卻告訴你鐘馔千可以煉制出來。以你對我的了解，我是會說這種毫無痕跡的謊的人嗎？”
戚霜略略皺眉。
……好像有點兒道理。
曹昕酩繼續道：“還有，按照你的說法，就是我在宗門僅剩5000枚靈石的情況下，還要花費1000枚靈石，專門去買一枚這樣的丹藥，為你療傷。哪怕這是宗門公共寶庫之前留下的，也是我在用價值1000枚靈石的丹藥直接為你療傷，和賣掉它去換取更多低品質的丹藥為你療傷中選擇了前者，對嗎？”
戚霜點頭。
曹昕酩：“鐘師弟在你心中是這樣的形象，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形象嗎？又或者說，在你心裏，我真的能做出這種事嗎？戚霜師妹，你好好想想。”
戚霜眉毛皺得更深了。
雖然聽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對，但是仔細一想，又好像哪裏都很對。
總之就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戚霜揮揮手：“好吧，我相信你們。但是，這枚歸元丹，你們還是收回去吧。”
鐘馔千不解：“為什麽？”
戚霜抿抿嘴唇，不太自在：“因為我現在的傷勢，歸元丹這種基礎品階的丹藥，哪怕品質再高，應該都沒辦法處理。本來不想說的，既然現在宗門餘量這麽多，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曹昕酩擰眉：“你招惹了金丹階的妖獸？”
戚霜擺出個安撫性手勢，無所謂道：“大師兄說話不要這麽難聽嘛，什麽叫招惹？那叫嘗試好不好——”
曹昕酩捏了捏眉心，打斷她：“繼續往下說。”
“也沒什麽，就是前往喚風森林的時候，恰好路過了流沙域，我又剛好在流沙域邊界處看見了一只落單的樹妖。這種妖怪，哪怕是金丹品階也很好對付，更何況落了單，我怎麽能放過？”
曹昕酩身上的溫和寧靜褪去幾分，聲音有些冷：“你也知道，哪怕是樹妖，它也是個金丹品階的妖獸？”
戚霜不說話了。
旁邊的鐘馔千見狀，圓場道：“大師兄別生氣了，落單的高階妖獸不容易遇到，如果能成功打敗，它們一定能掉落煉化法寶的好東西，師姐也是為了宗門着想。”
周圍安靜下來，良久都沒有開口。
許久之後，曹昕酩終于張開嘴，聲音似乎也緩和了些：“這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
戚霜伸出三指豎在耳畔，信誓旦旦道：“我保證提頭來見！”
曹昕酩不再多言，将歸元丹交到她手中：“先把這個吃了。”
戚霜直爽道：“大師兄，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是被金丹品階的妖獸傷到，這種低階丹藥，我吃了也是浪費。”
曹昕酩沒解釋，說：“你試一試，如果不行，我再去買別的丹藥給你。”
戚霜拗不過他，沒再多說，把歸元丹塞到嘴巴裏。
歸元丹入口的瞬間，她就感覺到了一縷和煦的清風，順着喉嚨軟綿綿地滑下去，彙聚丹田，又沿着經絡直達四肢百骸。
良久，這種夢幻的感覺才消失不見。
回神，戚霜才恍然間意識到，從受傷到現在一直隐隐作痛的背部，好像不痛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連忙支開曹昕酩和鐘馔千，緊閉大門，自顧自查看起患處來。
細細摸過去，原本潰爛淤腫的背部現在已經一片光滑細膩，觸摸之下，也沒有任何暗痛，仿佛之前的傷口只是一場幻覺。
她……
她竟然在金丹階妖獸傷到後，服用歸元丹就痊愈了。
還只服用了一顆。
戚霜呆滞咂嘴。
這到底是歸元丹還是太上老君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