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沒辦法，他們也不想這麽不體面的。
但這實在是太香了。
每走近一步，那直竄腦殼的香味兒就更濃郁一分。
走進院子後，香氣更濃了。
哪怕四個人只是站在裏面，什麽都不做，就能感覺到腹內仿佛有只蠱蟲在來回翻騰，叫人抓心撓腮。
院落正中，蘇清錦站在特制烤架前，手中拿着切成小塊、被穿到竹簽子裏的肉，面對烤架上方時不時升起的火舌也毫無懼色，翻動肉串的動作依舊歡快。
院子裏的其他四個人卻已經饞壞了。
為了壓制心中的饞蟲，白岚最先往前一步，開口跟其他三人介紹：“這個烤架，是前段時間掌門師姐找我讨論廚具方面的煉器時提到的。當時，掌門師姐就說過，這種書記雖然不常見，但是很有用處，用來烹制某種特殊肉類會相當方便。”
白岚以為，開始介紹廚具後，她內心的饞蟲就能壓下去些，沒想到越說越饞，口水都要掉下來。
也不怪她。
只見那雙細白的手上下翻騰，串在竹簽上肉被火燎得滋滋冒油。
忽然之間，一大滴油落進木炭中，迸起一大片明亮火焰，四周再次蕩起更濃郁的燒肉焦香。
除了白岚，其他三人也非常不體面地開始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蘇清錦。
作為這群人當中唯一一個品嘗過羊肉串美味的，蘇清錦卻是裏面最淡定的。
原因很簡單。
作為掌門，哪怕心裏的饞蟲再蠢蠢欲動，她也不能表現得比徒弟們饞。
開玩笑！
她可是堂堂掌門，偶像包袱絕對不可能雖然丢下！
感受到忽然集中過來的視線，蘇清錦彎了彎嘴角，心情愉悅道：“不用着急，馬上就可以吃了。”
瞬間，她感受到那四道光線瞬間變得锃光瓦亮，如天上皎皎明月。
蘇清錦唇角微笑加深，單手撒鹽，動用靈力，輕而易舉就将細鹽薄而均勻地灑滿肉串。
她招呼白岚從櫃子裏拿出個合适的盤子來，将手中的兩大把烤串都放進去，叫所有人坐進石凳裏。
蘇清錦順勢坐下，自然地拿起一根肉串：“不用客氣，快吃。”
瞬間，四只手一擁而上，抓走烤盤中的肉串。
這一刻，他們腦海中剛才的想法全無，因為無論是誰，不管是腦子裏還是眼睛裏，都只容得下石桌上那一方寬大的、盛滿肉串的烤盤。
肉串按照一肥一瘦的規則排列，鮮嫩的瘦肉被烤落的油脂均勻包裹，一口咬下去，既有肉的鮮美又有濃厚醇香的油脂氣息。
單獨存在的羊油又因為烤了很久，消除了絕大多數的膩味感，咬到嘴裏，只剩下爆漿口感和油脂香氣。
蘇清錦坐在石凳上，表情逐漸開懷。
吃完一整串兒，她甚至覺得身心都升華了。
可以說，這個用妖獸肉制作的仿制羊肉串，跟穿越前她吃過的真羊肉串，相似度在95%以上。
蘇清錦适時擡頭，發現其他四人全都沉浸在這種被美味擊中的狀态裏，無法自拔地一串接着一串往嘴巴裏塞。
仔細一點，還能聽到他們的喃喃自語。
“如果掌門師姐不是一個修仙門派的掌門，去凡間界當個大廚，沒準兒都能被凡人界的皇帝請走做禦廚。”
“肉類竟然這種烹饪方法……不愧是掌門師姐，不管什麽方面都這麽出類拔萃。”
“這肉串真的好好吃，就算我已經辟谷多年，我都想重新修煉，回到辟谷之前的日子。這樣，就能正大光明的天天吃這些東西了。”
“真好吃，還想吃，掌門師姐能不能天天做這個？”
蘇清錦聽得身心舒暢，繼續大口吃肉，讓充滿罪惡感的肉串、油脂和卡路裏遍布自己的全身。
又吃了一陣，她不知足的想：這種時候，如果能有撒了辣椒的肉串，外加小麥果汁，應該會更快樂吧？
深夜。
結束了一天天賦篩查工作的曹昕酩，終于離開了玉白仙石。
只是走到那棵巨大而古老的蒼松旁時，他忽然聞到了一陣香氣。
是食物的香氣。
……而且是那種，完全不應該出現在修仙宗門的，過于誘人的食物香氣。
但這香氣只是一閃而過，再深呼吸，就已經不見。
曹昕酩站在山崖旁邊，往山谷中看去。
隐約間，他看到有不清晰的炊煙飄上來。再眨眼，那飄逸微妙的炊煙緊接着又消失不見。
是他太乏，所以出現了短暫的幻覺嗎？
曹昕酩捏捏眉心。
他望着黑漆漆的山谷，猶豫良久。
掌門居所。
第一屆化清宗燒烤大會已經持續了足足三個小時，仍然沒有落幕。
先是五個人将蘇清錦第一次烤完的肉串全部掃蕩一空，再是蘇清錦又加了一次肉串，邊自己烤邊讓傀儡人幫忙烤。
最後，蘇清錦被帶動的興奮起來，肉串兒吃得盡興了，情不自禁的想要吃點兒別的燒烤。
烤茄子、烤土豆片、烤雞翅……
這會兒，但凡她能從乾坤袋或者面前菜地裏翻出來的食材，幾乎都被她烤了一遍。
調味料欠缺，所以有些燒烤做出來，跟穿越前的沒法比。
不過制作時，蘇清錦就很清楚這一點。
入口時，她早就對可能欠缺的味道做好了心理準備，真正品嘗起來，味道依舊叫人滿意。
尤其是當她面前擁有四個無敵彩虹屁王者，把這些欠缺調味料的燒烤吹得天上有地下無時。
有幾個瞬間，蘇清錦甚至都覺得，其實這些燒烤只是跟穿越前的那些風味不同，并不是風味欠佳，而是不一樣的好吃。
對面，鐘馔千拿着勺子，費力地舀着對半切開、烤至水嫩的茄子肉。
片刻後，他刮出一小層肉，動作飛快地塞進嘴裏，大快朵頤，從眉眼到動作，無一不宣告着他被征服的狀态。
白岚單手拿着一根雞翅，從翅尖開始一點點啃食，明明是非常難啃的部位，她卻連一丁點兒骨頭都不想放過。
戚霜拿着一串烤土豆片，一口咬下去便啧啧稱奇，自言自語道：“我還從沒吃過這種脆脆的土豆，放上一點鹽，口味好神奇。”
戚峰拿着兩串“羊骨髓”，盯着上面嫩豆腐一樣挂在竹簽上的肉，目光遲疑。
他嘗試性的将竹簽送到嘴邊，咬下一塊小小的“羊骨髓”，開始咀嚼——外皮微焦微硬，內裏偏偏嫩得像水，強烈的反差叫他欲罷不能，一口一口接連不斷地咀嚼，三兩下就将手中的“羊骨髓串”吃幹淨了。
戚峰瞪大雙眼，感覺世界觀仿佛都在這一夜之間被颠覆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美味。
真不知道是他上山的年紀太小，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不夠多，還是掌門師姐見多識廣，到了她這種境界才會知道世間竟有這麽多美味。
門口，曹昕酩已經在那裏站了一段時間。
但他遲遲沒有動作。
因為，他一直看着眼前這一幕，精神有些茫然，也有些恍惚。
帶着宗門其他弟子吃這些凡間才會有的東西，而且看起來，真的只是在單純放松，沒有其他任何深意。
這……真的是才思敏捷、心思深重，做事情無比周全的掌門師姐會做的事嗎？
曹昕酩又一次陷入沉思。
另一邊，蘇清錦同樣有些疑惑。
自從成功修複筋脈，并将修為提升至出竅境界後，她對周邊環境的感知更敏捷了。
幾乎是曹昕酩剛出現在這附近，她就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這種氣息停滞在門口後，很久沒動。
蘇清錦不明白曹昕酩為什麽一直站在那兒，內心十分好奇，所以到現在都沒打斷他的行為。
可現在……
時間未免過久了些？
蘇清錦頗為疑惑地看過去，曹昕酩剛好也看過來。
二人視線對上。
蘇清錦一怔。
一向沒有情緒外露、心思滴水不漏的曹師弟，怎麽會露出這種表情？
曹昕酩也怔住。
一向面面俱到、從來沒有事情會超脫出她的掌控的掌門師姐，怎麽會露出這種表情？
蘇清錦專門站起身，走過去招呼他，開口問：“曹師弟怎麽不進來？”
是因為覺得自己跟這麽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所以站在門口踟蹰嗎？
……應該不會吧？
曹師弟應該不是那麽心思敏感的人。
曹昕酩默默往前幾步，臉上看起來還是沒什麽表情。
片刻後，他才極為妥帖的開口：“怕掌門師姐還沒處理完自己的事，貿然進入，耽誤了您的大事。”
蘇清錦：“……”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這話好像酸溜溜的？
蘇清錦悄悄看看曹昕酩臉上的表情。
看起來，跟從前穩重妥帖的模樣別無二致，沒有什麽特別的。
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那雙沉黑如水的眸子裏，情緒洶湧，當中透出來最多的，便是疑惑之情。
遲疑兩秒，蘇清錦忽然意識到什麽，轉過頭去看那四名弟子。
只見他們還在風卷殘雲地吃燒烤，大快朵頤到幾乎忘乎所以，絲毫沒發現這邊的異狀。
兩相對比之下，曹師弟被襯得像一只被遺棄的可憐小狗。
蘇清錦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今天之所以沒邀請曹昕酩，是因為她得知了今天曹師弟要去檢測登上山門弟子資質的事，也許沒有時間。
而曹昕酩剛才為什麽一直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又不進來——她懂了，她完全懂了！
換位思考一下，這就相當于她加了一天班，轉頭，就在老板家發現，其他不加班的同事都在老板家快樂吃燒烤。
蘇清錦立馬get到曹昕酩可憐巴巴打工人的心情。
那麽這種時候，如果她是這名員工，什麽樣的補償對她來說才能彌補這種傷害？
——帶薪休假，完事兒回來還得升職加薪。
雖然說聽起來特別異想天開，但這确實是蘇清錦的第一反應。
不過，為什麽不可以呢？
現在她是掌門，這些小事，不就是她一句話的事？
想到這裏，蘇清錦登時就決定這麽做。
曹昕酩可是目前為止她的得力幹将最強員工。
讓誰寒心，都不能讓他寒心啊！
蘇清錦拍了拍曹昕酩的肩膀，正色道：“曹師弟這段時間辛苦了。我之前就在考慮，應該找個時間讓你好好休息一陣。既然現在篩選宗門弟子的事暫告一段落，不如你就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陣。”
曹昕酩：“……”
掌門師姐這又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他感覺自己完全聽不懂？
自從掌門師姐從宗門排行大會回來之後，心思愈發難猜了。
難道說，掌門師姐是感覺他已經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關于建設山峰的事，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參透她言語之下暗含的真正含義，對他失望了，才借口讓他好好休息，好培養下一位得力幹将？
曹昕酩左思右想，怎麽也琢磨不透蘇清錦話背後的含義。
他默了默，道：“掌門師姐，我這次來，其實是來禀報準備拜入門弟子狀況的。”
蘇清錦做了個“請”的姿勢。
“今天這批弟子，天賦靈根都算得上不錯。只不過我從側面聽到了他們私下的對話，覺得他們不适合被收入宗門。”
“為什麽這麽說？”
“他們當中，有不少弟子在得知我們宗門只有四種修煉方向，并且有兩種是輔助方向後，都表示了失望，說還以為起碼得像說書先生說的那樣，九峰十二城，每一處地方都是一種修行方向弟子聚集的居所才配得上是修仙之地。”
蘇清錦歪了歪頭：“所以？”
問題不大。
她在穿到這個修仙背景的游戲之前，也以為修仙的地方都會特別高級，動不動就有人飛來飛去那樣。
想象嘛。
她也有過這個時候。
曹昕酩略微遲疑，才道：“所以，關于他們是否留下的事……可能需要請掌門師姐定奪。”
蘇清錦毫不在乎地大手一揮：“留下。”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一個月之內，讓宗門的弟子總數達到當前聲望要求的下限數目。
至于這些弟子是不是真心想留在宗門的，忠誠度好不好，滿意度高不高，根本不是她會考慮的。
不造反就行。
無所謂，根本無所謂。
曹昕酩沉吟片刻，一瞬觸感良多，又道：“那，這些弟子的修行方向，又該如何分配？”
蘇清錦跟着沉思許久，好半天，才琢磨出來一個既顯得深思熟慮過，又顯得她這個掌門很有深度的說法來：“随緣便是。”
曹昕酩表情一頓，眼中閃過短促的驚訝，随後緩緩點頭：“是。”
翌日午間，處理完一日日常事物，蘇清錦動用靈氣，操縱着機關木鳶，前往易益坊市。
她這次來，是為了落實昨天晚上她的想法——給曹昕酩升職加薪、帶薪休假。
這兩個詞，後一個，蘇清錦昨天晚上已經交代過了。
前一個詞中的前兩個字“升職”，可能有點難度——她覺得曹昕酩現在的職務已經相當于副掌門了，她肯定不能把掌門的位置讓給他。
所以，只能在“加薪”這後兩個字上，多做點文章了。
修仙界這一點跟人類界相仿，他們也可以領取月例。
不過，根據玩游戲時蘇清錦對曹昕酩的了解，他這個人平時沒什麽花靈石的愛好，包括衣袍、冠冕之類的服飾外設都很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需要花靈石堆華麗點數的部分。
至于法器方面，曹昕酩天資過人，但被莊締真人帶回宗門後，才發現他天生無法修行，靈根看似完整，其實內裏全部是虛無空境。
這麽想想，蘇清錦還真不知道該送給他什麽好了。
蘇清錦走馬觀花的看着沿街兩邊的攤位和商鋪，腦子裏想法一串接着一串。
片刻後，她拎着乾坤袋，停在一處攤位旁。
她繞有興致地站在那，看向攤位上別開生面的讨價還價場景。
平實的攤位上，站在裏面的女修老板大方又熟練地跟人聊着價碼，并在對方動用各種方法還價後，語氣仍然柔和，張嘴卻氣勢十足，萬變不離其宗地闡述着一個中心思想，“不讓利，我們堅決不讓利！”
商鋪外面的買家露出張無奈的苦瓜臉，反複糾結再三，才咬着牙支付了靈石：“好吧，但願你這裏出售的靈草配得上你的吹捧。”
買賣告一段落，蘇清錦走上前，笑眯眯地看着攤主，道：“幾天不見，傅仙子現在的水平提高了好多。”
傅如青擡起頭，驚喜道：“怎麽是你？剛才我只顧跟人讨價還價，都沒發現你過來了。”
蘇清錦轉過臉，對着剛才那個買走種子的修士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轉回頭來，意味深長道：“這樣最好了，之前我就覺得你應該這樣。現在能看到你這麽堅決，不枉，我在宗門排行大會上把翩紫真人的事當着你的面弄清楚。”
傅如青羞澀一笑：“蘇仙子這次來易益坊市，是想來找什麽？”
蘇清錦思索片刻，猶豫着問：“你們宗門盛産的靈草種子，有沒有一株叫做見月濁的？”
傅如青表情停頓，良久，茫然搖頭。
根據蘇清錦在宗門排行大會上對傅如青的了解，光韬門應該就是這個時間段，最盛産修仙界靈草種子的門派。
如果連這個門派都沒有這種靈草或者種子，那她可能到底裏都找不到這種靈草了。
頓了頓，傅如青好像又想起來什麽似的，道：“不過，我們宗門目前還有幾株靈草，我們到現在都沒嘗試出它的作用，所以暫時還沒起名字。也許，蘇仙子你說的那株靈草是那幾種靈草中的一種？”
蘇清錦激動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不那麽外露。
傅如青從腰間翻出乾坤袋，一絲不茍地挨個翻找：“因為門派上下的人都不清楚那幾種靈草的用途，所以但凡出門，我都會随身帶幾株在身上，想着說不定能找到它們的用途。你等等我找找看……啊，找到了。”
眨眼間，傅如青摸出三根形态各異的靈草。
其一，狀如桑葉，顏色嫩綠，果實為紅白漸變色，呈橢圓圓錐型，向上變寬。
不是見月濁。
其二，葉片有鋸齒，色澤深綠，無果實，只有藍紫色小花點綴其間。
不是見月濁。
其三，莖幹粗壯，葉片細小，花朵大而整齊地排列，只是細看，淡粉色的花瓣上有淺色瘢痕。
蘇清錦快速掃一圈這三株靈草，按下內心激動，道：“這最後一株，是不是經歷過一次夜晚才采集的？”
傅如青目露疑惑，驚訝地點點頭。
那就是了。
最後這一株靈草，就是見月濁！
她剛才見到傅如青，只是突發奇想想到了見月濁，随口一問。
沒想到，傅如青他們宗門竟然真的有這種靈草。
在蘇清錦玩《正确經營化清宗》的印象中，見月濁這種靈草，一般都是在宗門發展的後期才會在易益坊市刷新出來。
沒想到，她現在來易益坊市，就從傅如青這裏見到了。
轉過來想想。
也許是翩紫真人的事被她揭露了，光韬門在發展上不再拘泥于在溫飽線上掙紮。宗門排行大會上，她又教了傅如青很多賣東西的注意事項。
一系列連鎖反應下，見月濁就在現在這個階段就被她碰到了。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傅如青又道：“蘇仙子是怎麽知道？”
“傅仙子，我從前游歷山水時，有幸得見過一次這種靈草，當時有一位上古大能陪在我身邊，就是那位上古大能告訴了我這種靈草的名字。”
——畢竟是玩過游戲的人，蘇清錦很清楚，碰到不合理的地方，只要跟這幫家夥編出個跟上古大能相關的小故事，他們就會自動幫忙腦補好一切。
傅如青越聽越激動，望向蘇清錦的目光逐漸深邃悠遠。
之前，她就想過，像蘇清錦這樣的人，一定有個別開生面的身世，否則怎麽會在宗門排行大會上脫穎而出，又能那麽堅定地認為并指出翩紫真人是騙子的事？
現在，她終于明白當中的原因。
原來蘇仙子曾跟上古大能有過一面之緣。
這麽想想，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蘇清錦沒藏私，繼續道：“這種靈草十分珍貴，賣出的價格，傅仙子記得反複斟酌。它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煉出的丹藥，可以讓靈根空虛之人，重新長好靈根。”
這就是蘇清錦突然想問傅如青有沒有見月濁的原因。
剛才，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該怎樣給曹昕酩“加薪”好。
行到此處，忽然見到傅如青在出售靈草。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她一下子就想了見月濁這株靈草，又緊接着想到了它可以煉化成恢複空虛靈根的丹藥。
曹昕酩靈根虛無，所以這麽多年，都只能協助掌門管理宗門。
雖然說起來像是個副掌門，但總而言之，他一直都在做些打雜事物，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本質上都跟他自己無關。
如果蘇清錦幫曹昕酩恢複靈根，讓他在忙于宗門管理事物之餘，把剩下的時間分給自己。
發現其他人有空閑時間時，第一反應就會是他也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時間，而不是露出疑惑又可憐巴巴的表情。
傅如青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大眼睛閃動，裏面淬滿了感激。
察覺到這個視線的時候，蘇清錦只感覺又一個感覺：她好像在看個閃閃發光的菩薩。
下一秒，傅如青雙手撐在攤位上，幾乎要把攤位壓塌，伸長脖子，語氣昂揚到了極點：“遇到蘇仙子，真是我傅某人的幸運，也是我們光韬門的幸運！”
蘇清錦微笑着看她，回應了她的稱贊。
然後，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對着傅如青勾了勾。
彩虹屁可以先稍稍。
見月濁得先給她。
傅如青登時明白過來什麽意思，火急火燎地從乾坤袋中翻找，摸出十來株見月濁，姿态端正地交到蘇清錦手中。
蘇清錦終于放下心來。
并且在心裏感慨道：小姑娘真上道，難怪能在一衆NPC中脫穎而出，跟她這個玩過游戲的半個上帝結成好朋友，在發展宗門的事情上少走兩百年彎路。
早修結束後，曹昕酩開始了一天的日常巡視。
走到禦獸峰，他看到夫諸、獾疏、爾豚在綠草如茵的地面上悠閑走動，接受掌門師姐安排的傀儡人的投喂。
這時，他才迷迷糊糊反應過來，昨天晚上，掌門師姐似乎是讓他好好休息。
這麽多年，曹昕酩早就習慣了日常早修結束後進行其他工作的日程。
外加，昨天掌門師姐的話——
他問掌門師姐新弟子修行方向的問題。
掌門師姐說随緣便是。
這些都讓曹昕酩不得不時刻緊繃着。
一邊顧着宗門上下大小事物的執行，一邊思索着掌門師姐的弦外之音。
哪怕這些天，他已經反複驗證了那麽多次，心裏卻還是忍不住懷疑。
既然掌門師姐安排新山峰的事，他已經确認對方有弦外之音了。
那掌門師姐讓他好好休息，他實在很難不懷疑，當中也蘊含着他目前還猜不透的深意。
不遠處，爾豚頂着背後黃褐相間的花紋和軟刺，晃悠着它的白肚皮，行為恣肆，跟他在掌門師姐處見到它時的乖巧狀态截然不同。
再仔細看，原本不過兩只手捧在一起大的小家夥，經過這麽多天的自由生長以及悉心喂養，已經長成了單手環抱大小，身材也胖了很多。
如果曹昕酩記得沒錯，這就已經是爾豚的成長體了。這種形态下的它，已經可以跟金丹水準的弟子打上幾個來回，跟之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靈獸已然判若兩獸。
周圍日光傾城微風和煦。
一束陽光斜斜地透過樹枝打在草坪上，漏下斑駁漂亮的光。
就在這一剎那，仿佛有破天法器擊中了曹昕酩的靈魂。
恍然間，曹昕酩意識到什麽。
莫非，這才是掌門師姐的本意？
丹室。
鐘馔千眼睛瞪得滴溜圓，指着掌門師姐手裏那株靈草，驚訝到一張嘴就結巴，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越來越懷疑掌門師姐的來歷了，這種他翻遍了關于丹藥和靈草的書籍，只在某本書的一角看到過相關介紹的靈草，掌門師姐都能像吃飯喝水一樣無比輕巧地拿出來。
那本書冊上可是說，這種罕見的靈草，只生長在極為陰寒之處，還需要些極為苛刻的生長條件。
據說，只有某些上古大能才見到并使用過這種靈草。
鐘馔千謹小慎微地從蘇清錦手中接過見月濁，屏住呼吸，将這幾株罕見到極點的靈草放到墊着綢緞軟墊的托盤中，才如釋重負地開口：“掌門師姐是從哪裏弄到的這種寶貝？”
說完，鐘馔千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毫無水準。
知道了能怎樣，不知道又能怎樣？
以他現在的水平，還能代替掌門師姐去采集咋地？
鐘馔千很識時務地閉嘴，話鋒一轉：“掌門師姐是想用這種靈草煉制什麽丹藥？”
之前總有人說他腦子不大聰明。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之前實在想不通他到底哪裏不聰明了。
現在再看，他感覺自己進步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是個小機靈鬼。
估計那些背後說他傻的人知道了這一幕，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物華天寶。”
這四個字冒出來的瞬間，鐘馔千忍不住抖了一下。
掌門師姐還真是喜歡給他找有挑戰性的事情做。
先是增神仙丹那個極難煉化的丹藥，哪怕他經過掌門師姐的點化，煉化起來也有相當的難度。
更別說益靈花的價格——幾乎每煉化失敗一次，他都心疼得只抽抽。
現在好不容易對那丹藥上手了，掌門師姐竟然又叫他煉制物華天寶丹？
而且是用見月濁這種更罕有的靈草……
假如這丹藥非煉補課，鐘馔千已經能想象到，他心得抽多少回了。
鐘馔千長長地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讓這個時間被，拉得無限長，才緩聲道：“掌門師姐，這個丹藥……”
蘇清錦一眼就看出來鐘師弟這話的意思，都沒讓他說完，就強勢打斷道：“不用說了，這丹藥你非煉不可。”
鐘馔千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好半天，他才緩過來，艱難道：“可按照我現在對自己煉丹水平的了解，我不确定要浪費多少株見月濁，才能煉化出一顆物華天寶丹。”
“沒事，你盡管煉，沒了就用傳音法器聯系我，我再去幫你搜羅。”
鐘馔千望向掌門師姐，臉上露出稍有的複雜情緒。
這一刻，他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來把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才剛三兩下，算出來的就已經是天文數字。
偏偏掌門師姐表情無比堅定，仿佛這點兒靈石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當然了，話說回來。
這段時間，掌門師姐不斷擴大種植面積，從她掌門居所院落裏的兩小塊田地，變成了藥峰藥田的三大塊田地，不管是只售賣靈草還是煉化成丹藥出售，都讓目前的化清宗富得流油。
想到這兒，鐘馔千心頭一哽。
難道是因為，掌門師姐覺得現在的化清宗，靈石儲量大大增加，所以不花白不花？
可哪怕他不了解宗門管理，只是聽大師兄說也知道，宗門越發展越費錢，新的建設、招收新的弟子、培養新的弟子，哪一樣都需要大量花費。
如果将來再擴大規模，朝修仙界赫赫有名的那幾處宗門發展，靈石消耗更是天文數字。
偏偏，在此之前，掌門師姐每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做法，最後都被證實對宗門的發展十分有益。
鐘馔千越想越覺得複雜，只感覺掌門師姐心海底針。
可能那群家夥說得還是沒錯，他确實不夠聰明吧。
鐘馔千痛苦地想。
鐘馔千擡起頭，長長地深吸口氣，鄭重道：“弟子領命。這段時間，我一定會好好鑽研物華天寶丹的煉化過程，争取讓見月濁的損耗降到最低。”
反正掌門師姐都這麽堅持了，他再琢磨也沒什麽意義，不如現在就接受。
然後從今天開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三日後。
丹室。
鐘馔千站在丹爐前，擦擦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地施了個潔淨術，将自己裏裏外外捯饬幹淨，才慎之又慎地将手伸進丹爐中。
——距離參拜上古大能的神像，就差個沐浴焚香了。
一顆大而飽滿、點綴有點點暗粉花瓣紋路的丹藥，輕緩地落在他掌心。
丹藥觸手微涼，跟皮膚接觸時，隐約有極淡的靈氣散開，在丹藥下方溢出一朵盛放的淺粉見月濁花。
鐘馔千屏住呼吸，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拿出一個嶄新的玉瓶子。
“嗒”。
聽到這聲丹藥滾落進玉瓶裏的動靜，鐘馔千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裏。
定了定神，鐘馔千拿出傳音法器，聯系曹昕酩：“大師兄，你現在在做什麽？方便的話，來一趟丹室吧。”
對面，曹昕酩頗為不解，但神色平靜道：“是有什麽事嗎？”
“掌門師姐拜托我煉制了一顆丹藥。她說，煉制好後，直接聯系你交給你。”
“什麽丹藥？”
鐘馔千含糊了一陣，感覺這丹藥說出來可能會讓大師兄情緒過于複雜，幹脆沒說關于丹藥的事，只讓他快點來，他還要趕着去學堂教丹修弟子們理論知識。
曹昕酩沒說什麽，駕駛着飛行法器抵達位于藥峰的丹室。
一進門，他就看到鐘馔千姿态端莊地坐在蒲團上，視線仿佛黏在了手中那個雕花玉瓶上。
再細看，鐘師弟看向玉瓶的神情無比恭敬，宛如見到上古大能二次現世。
他淡笑道：“鐘師弟這是什麽表情？”
鐘馔千舔舔嘴巴，這才依依不舍地挪開目光，将玉瓶遞給他，語氣難得有些嫉妒：“這是掌門師姐拜托我煉制的好東西，她說是給你的。”
曹昕酩目光微怔，從鐘馔千手中接過玉瓶，拔掉瓶塞，将其中的丹藥倒進掌心。
見到這枚丹藥的瞬間，連曹昕酩這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物華天寶丹？”
鐘馔千語氣酸酸的：“是。而且，這還是掌門師姐專門去收集的見月濁，然後叮囑我放心煉制，靈草沒了她就再去收集做出來的呢。”
曹昕酩沉默良久。
這些天，他腦海中在反複回想，那日他在禦獸峰靈光一閃的念頭。
掌門師姐叫他好好休息。
沒說是為什麽，結果過了幾天，就讓鐘師弟給了他這枚物華天寶丹。傳說中吃掉，就可以讓空靈根的人靈府重置的丹藥。
靈獸爾豚被好端端地養在禦獸峰，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好好休養。
沒過幾天，爾豚就從幼年形态，突飛猛進地長到了成長形态。從被掌門師姐單手拎着就毫無還手之力，變成了可以去練習場作為陪練跟金丹弟子鬥上一鬥。
兩件事，看起來是兩條沒有任何相交之處的平行線。
偏偏，二者發生的時間相近。
而過程，也有幾分相似……
原本，曹昕酩只是猜測。
現在，鐘師弟卻交給了他這枚物華天寶丹。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對于他來說，結局也跟爾豚相似？
休養生息後，就能突飛猛進。
這麽多巧合，曹昕酩不得不覺得，掌門師姐的意思就是：好好休息，才能變得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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