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酒喝到後半夜, 鬧得太晚,第一個鬧鐘響,路瓊沒聽見, 幸虧睡前她極有先見之明地設定好三個鬧鐘, 間隔五分鐘,第二個鬧鐘響,她隐約有意識, 眯瞪着眼睛關掉, 第三個鬧鐘響她才爬起來。
手機就在枕頭邊,音量調至最小,确保只有她自己能聽見不會打擾到其他三人。
輕手輕腳去衛生間洗漱, 拎上包出門。
夜宵吃太雜,路瓊沒什麽胃口,但是小老太太灌輸的“早飯必須吃”的觀念太過根深蒂固, 她出校門後在一個煎餅攤買了杯原味豆漿喝。
邊走邊點開手機。
朋友圈已經有幾十條未察看信息。
她是班長又進了學生會, 微信裏挺多好友, 她生日那條朋友圈隔一兩分鐘就會有新的點贊評論。
玫瑰花那條朋友圈則像是石沉大海一樣,無人問津。
意料之中。
路瓊例行給陸明霁發去早安問候,發完就切到另一個t軟件, 戴上耳機練聽力。
到July後就是複制粘貼着昨天的日子, 洗杯子、做咖啡。
路瓊提前和任念協調好, 下午要去敬老院, 她今天就記半天工。
中午十二點, 她打卡下班, 跟着地圖導航走去地鐵站。
途中經過一家快餐店,路瓊進去點了一份單人套餐,在窗邊空桌坐下。
陸明霁少爺架子又端起來, 一上午過去,還沒回她消息。
路瓊現在空閑,曬着太陽騷擾他。
一板一眼的文字太過冷冰冰,不能傳遞情緒,路瓊更喜歡打電話。
又是快要挂斷才被接起,路瓊老話新說:“怎麽不回我消息?”
陸明霁剛醒,屋裏另外三人睡成死豬,他關上陽臺門:“不想。”
“不想回我消息但是接我電話。”路瓊的思路另辟蹊徑:“所以你喜歡聽我說話是嗎?”
沒見過這麽自信又自戀的。
陸明霁斬斷她的異想天開:“挂了。”
路瓊閉嘴三秒鐘,手機在耳邊拿下,通話界面亮起,她故意說:“怎麽還沒挂?”
聽筒裏哔的一下。
怨氣大到仿佛有穿透力。
路瓊樂不可支,撥回去,下一秒就被挂斷。
她再撥第三個,還是被挂。
套餐送過來,她插上吸管喝兩口可樂,再打字:【我錯啦,別生氣。】
附加一個玫瑰花的表情包。
陸明霁沒有回複,路瓊等一分鐘,再撥去第四個電話。
這次很快接通,陸明霁語氣冷漠又不耐:“你煩不煩?”
“我想聽你說話成嗎?”路瓊訴委屈:“你對我忽冷忽熱的,我就是過過嘴瘾逗你一下。”
陸明霁不接受這份污蔑:“我沒忽冷忽熱。”
“你昨天還給我過生日,今天就又不回我消息。”路瓊想到一個恰當的比喻:“你是美人魚嗎陸明霁,記憶只有七秒。睡一覺起來什麽都清零,我每天都要重新攻略你。”
說完,路瓊麻利地塞嘴裏一塊雞塊,無聲嚼着。
忙活一上午,滴水未進,肚子抗議都抗累了。
陸明霁不強迫她:“你可以放棄。”
“你這算恃寵而驕嗎?”路瓊換成薯條吃:“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篤定我不會放棄。”
“鬼知道。”陸明霁站在陽臺上,垂眸睨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眼神沒聚焦:“我不知道。”
“那是我的錯,表達的還不夠。”路瓊反省自己:“以後我再接再厲。”
她這麽能說會道,感情經歷肯定極為豐富,不知道哄騙過多少男生,陸明霁才不要做其中之一。
上午下過一陣毛毛雨,水泥地面打濕成深色,溫度降低,冷意加重,陸明霁單穿一件睡覺時的純棉T恤,不冷反而有些熱。
他扯開話題:“你下午不是要去敬老院?”
“在吃飯,吃完就去。”路瓊說:“原來你記得我的事情。”
“我腦子好使。”陸明霁不給她順竿子往上爬的機會:“跟你沒關系。”
路瓊壓低聲音:“哦。”
聽上去她很失落。
陸明霁半垂的睫毛微動。
“那你晚上能去公交站接我嗎?”
“我為什麽要去。”
“因為我想你是我回學校後第一個看到的人。”路瓊解決完最後一塊雞塊,手機開免提放桌上,拆漢堡:“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
敬老院的公益活動內容就是做做衛生,陪老人們聊聊天,聽聽他們的煩心事。
路瓊倒不是真有那麽多愛心需要奉獻,只是這項活動能加綜測分,綜測分最後又和獎學金挂鈎,她才報名參加。
只要和錢有關系,途經正當,她都感興趣。
她就是一個極為物質的人。
敬老院裏有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前兩年出過一次車禍,命大搶救回來卻失去一條腿,餘生只能靠輪椅度日。
路瓊和同伴到敬老院時,老太太剛發過一通脾氣,房間裏的東西都摔在地上,坐在窗戶前,背影孤寂又倔強。
帶隊學姐是第二年來這裏,知道些內情:“張奶奶車禍痊愈後就被兒子送到這裏,一手帶大的孫子孫女都在國外讀書,一年不見的來看她一次,老人身殘心寒,脾氣不好很正常。”
學姐和張奶奶打過交道,主動攬下今日開解張奶奶的任務,其餘人自行組隊,她傳授經驗:“這家敬老院的老人都很和善,第一次做得不好也沒事,不用緊張。就當作自己爺爺奶奶相處就行。”
與京大這種TOP級高校有合作的敬老院層次自然不會差。
這家敬老院位于郊區,政府特批的地皮,仿照度假村的形式建造,依山傍水,植被茂密,其中一大特點就是含氧量高。
路瓊代換不成自家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閑不住一點,真要把她送到這裏無異于是把她關監獄,她不會覺得是在享福。
路瓊就把這項活動當作一次普通作業來對待。
他們一行人分為兩個大組,一組照看老人,一組打掃衛生。
路瓊抽到衛生組的簽,不用動腦子陪老人聊天。
這個季節遍地都是落葉,路瓊他們小組四人一下午腰都沒直起來,門頭掃地,總算還原出石磚地本來面貌。
垃圾桶裏堆滿落葉,路瓊讓其他人休息,她拖着垃圾桶去倒。
回來時遇到帶隊學姐推着張奶奶在散步,看到她,學姐像是見到救兵。
路瓊走過去:“出什麽事了嗎?”
學姐拜托她:“你陪一會兒張奶奶,我回去給她拿一條毯子,現在降溫了怕她凍着。”
路瓊說好。
學姐走後,路瓊把垃圾桶靠邊放,摘下幹活戴的手套搭在垃圾桶扶手上。
她征求老太太意見:“您是想再走走還是在這兒等學姐回來?”
老太太并非不講理的人:“等她回來吧,省得她還要找。”
路瓊固定好輪椅,在旁邊的長椅坐下,歇着。
學姐之前一直在陪張奶奶講話,現在換成路瓊,她不找話題聊天,張奶奶耳邊安靜下來,還挺不适應。
張奶奶偏頭打量路瓊:“你多大了?”
路瓊在眺着遠處發呆,聞言回神:“十八。”
“你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嗎?”
“我是被外婆養大的。”
張奶奶心裏梗着一根刺,試圖在他人那裏尋求平衡:“那你多久去看她一次,多久打一次電話?”
路瓊就和小老太太住一起,第一個問題不适合她,她回第二個:“不怎麽打電話,我外婆不愛跟我聊天。”
原來不止她的孫子孫女不聯系她,張奶奶得到一絲寬慰,又忍不住替路瓊外婆抱不平:“別是你不願意打,把責任都推到你外婆那裏,我就不信你打過去你外婆會不接。”
“……”
路瓊詞窮。
聊天就這麽陷入死胡同,幸而學姐沒多久就回來,僵局打破,路瓊重新戴好手套拉着垃圾桶離開。
下午五點,活動結束。
有人提議去聚餐,忙活一下午吃頓好的犒勞一下自己,可因為是臨時約飯,有好多人提早便約出去今晚的時間,聚餐就不了了之。
三三兩兩拼車到地鐵站就各自分開。
遇上晚高峰,地鐵站裏擁擠不堪,好不容易排隊過完安檢,與一趟到站地鐵巧妙錯過,下一趟預計還有十分鐘。
路瓊走到最末尾人少的地方等,張奶奶那番話不知怎麽驀然浮現,她沉思片刻,給家裏撥去電話。
小老太太估計在忙,好一會兒電話才接通。
開門見山問她,說話有點喘:“什麽事?”
“沒事。”路瓊很少跟小老太太閑聊,以前在家一整天下來,祖孫倆僅有的幾句交談就是:吃飯了、我去上學了、我回來了。
路瓊抿抿唇,搜刮出一個日常問候:“你吃飯了嗎?”
小老太太:“這才幾點。”
路瓊:“哦。”
電話陷入沉默。
小老太太半天沒聽到路瓊出聲,很是奇怪:“有事說事,別磨磨唧唧的。”
“我沒事。”路瓊說:“就是給你打個電話。”
小老太太心疼話費:“沒事你自己去找事幹,別來煩我。”
“……”
路瓊沒再硬聊:“我一月中旬考完試回去。”
小老太太急不可耐:“知道了知道了,挂了挂了。”
挂斷電話,地鐵還有五分鐘,路瓊平視着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踮起腳尖又落下,她的倒影随之起起落落。
五分鐘一過,地鐵準時抵達,門開,路瓊順着人流上去,沒有空座,她在角落站好,戴上耳機聽英語。
這個點地鐵上都是下班放學的牛馬及學生,經過一天工作和學習的摧殘,每個人臉上都透露着不同程度的疲憊。
路瓊打開前置攝像頭,還是老樣子,沒有倦怠也沒有很多活力,平淡如水。
這趟地鐵不直達京大,中途還要轉t一趟公交。
從地鐵站裏出來,路瓊收到一條消息。
來自陸明霁:【哪個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