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砂金你的運氣，真是太可怕了。”
你尚未從砂金在牌桌上展示的強運中緩過神來，他這運氣……讓你想起了一個人。
卡卡瓦夏……
“……星際和平公司還真是慧眼識珠啊，公司是不是收攬了很多像你這樣運氣特別好的人。”
你試探地問道。
“畢竟資本家不僅講究商業手腕，還特別愛偏信些旁門左道的玩意，一門生意的談成，離不開或多或少的機遇，風險越大回報越多的投資項目……”
砂金頓了頓，輕輕一笑，“就越需要像我這樣的賭徒去沖鋒，贏了那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砂金明顯還有話沒說完，就截住了話頭，你等了等，最終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那輸了，會怎麽樣？”
“不知道呢。”
砂金誠實回答道：“因為我從未輸過。”
“……”
砂金從你的沉默中感受到了對他無言的擔憂，心頭暖暖的，他對你寬慰道：“或許你可能難以想象……但賭徒一旦走向命運的賭桌，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這是我能為公司帶來的唯一價值。”
“而我，不會後悔當初以身為籌碼做下的選擇。”
你消化着砂金藏在語氣裏那種種道不明的無奈與辛酸……以及堅定和無畏。
你輕嘆了聲氣，“可能是我自己運氣時常不好，所以将心比心的，在聽到我的朋友去拿自己的未來做游走在生死邊緣線的賭局，我就很容易在還未有定局的時候提前感到焦躁。”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你一直以來都秉持着這樣的觀念，但每個人都有着人生不同的難題，你不能去把自己的人生觀強加在對方的身上，再親近的人都不能這樣，所以——
“我忠心地希望，你那被眷顧的強運，能陪伴你到永久。”
你認真地将自己的心情向砂金表達出來，“如果輸掉的代價很可怕的話，那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輸，砂金。”
然而說完後，不足一秒，你就對剛剛那樣一臉認真像是在告白的自己感到臉紅尴尬，瞬間龜縮了回去，你在心裏懊惱地敲打自己，把好好的氣氛弄得那麽悲壯幹嘛呢！
你心跳加速低頭腳趾抓地的同時聽到了頭上一聲愉悅的輕笑。
砂金一路走來，大風大浪沒少經歷，各種牛鬼蛇神沒少見，早就被鍛煉地心如磐石，再難聽的話都破不了他的防……也就只有你了，總是容易在不經意間用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搞得他心緒紊亂，不能自已。
真誠，果然是永遠的必殺技。
“不少人為我的強運感到震驚的同時，心裏其實也在好奇着我運氣用盡的那一天何時到來……”
砂金也将心比心地對你說道：“我的朋友，你是除了我的家人以外，第一個，希望我能一直幸運下去的人，這份祝福，這份尊重，是拍賣會上再高的價目都無法競拍得到的。”
“我很高興，朋友，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共進晚餐呢？”
砂金談笑自若間向你發出邀請。
“我當然願意……但現在天色還早，很多餐館還未到晚上的開業時間。”
你想了想，提議道：“或者，你願意去金人巷逛逛嗎？那裏是我們羅浮的美食文化街，歷史悠長，只是近些年發展不好，可能沒有那麽熱鬧。”
“金人巷，哦，我知道，公司和羅浮的合作項目也有與此相關的，正好實地考察一番。”
你就住在金人巷，砂金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在他這邊進展順利的時候，某些同屬公司的家夥已經在金人巷為他挖了好大的一個坑。
羅浮各個區域的洞天景象均有其獨特的風采，而金人巷的夜色在你眼裏是最美的，這裏煙火缭繞，街頭巷尾，燈籠高挂，食物的香氣彌漫在空中，悠長的音樂不自覺地就會走近心裏，令人感到放松。
只是今日金人巷裏的氛圍令你感到有些奇怪。
“高阿姨。”
你來到了經常光顧的高阿姨的攤販這邊，“怎麽沒見幾個人呢？”
金人巷再冷清，但這個時間點，當地的居民大多都會出來覓食散心，高阿姨的攤位還是在金人巷的入口，以往這裏雖算不得人聲鼎沸，但也絕不會只有高阿姨一人安靜地守着。
“是小星陽啊。”
慈祥的高阿姨對着你親切的口吻夾雜了幾分說不清的憂慮，“好像是碼頭那邊有星際和平公司的人在鬧事，很多人都被吸引到那邊去了。”
公司……
砂金眼皮一跳，他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你和砂金去到金人巷碼頭的時間點，是公司的人和站在金人巷商會這邊的雲騎軍素裳吵得最兇的時候，公司一方的業務代表斯科特嚣張跋扈，說話難聽聲量大地令在外圍的你都直皺眉頭。
砂金懸着的心，可算死了。
“這樣吧，咱倆打個賭，商會要是能還上公司的租金，我就當着金人巷父老鄉親的面低頭道歉……我還要大聲地說【我是個有眼無珠的蠢貨！不知天高地厚，只會狺狺狂吠！】然後我在你面前只能學狗叫，如何？”
“……如果你輸了，也簡單，你也當着父老鄉親的面，在我面前學狗叫怎麽樣？”
斯科特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太讨厭了，這招激将法，素裳聽後覺得就算輸了頂多也就是自己丢臉而已，但卻能幫助商會争取更多的時間，她正想答應下來時，就被人給打斷了——
“何必為難一個小姑娘呢？不如和我賭？”
“有你什麽事——”
斯科特往聲源方向呵聲，但看清了來者是誰之後，臉上的墨鏡都被吓掉了，露出鐵青的面孔，他聲線顫抖，“你、你、你是【砂金】！”
盡管常駐在羅浮公司分部這邊，但關于近幾年在庇爾波因特公司總部的新起之秀，斯科特還是知道的，那張活躍在公司員工論壇裏辨識度極高的臉，以及脖子上的商品編碼，公司的員工就算以前沒見過真人，也不會認錯，那可是P45級的高層啊！
“砂金？誰？”
素裳一臉茫然。
她旁邊商會的人倒是有所耳聞，對她提醒道：“素裳小姐，他也是所屬公司的人，是【石心十人】之一，職級很高。”
商會的人不由得納悶了，金人巷這邊也只是拖欠了公司幾個月的租金罷了，怎麽還驚動公司高層了，他們該覺得榮幸嗎？
沒怎麽讀過書的素裳壓根就不清楚公司具體的階級組成，自然也不知道什麽【石心十人】，她只知道這個長的好看的男人和面前想要她學狗叫的人是一夥兒的，看向砂金的眼神也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你是這家夥的上司？”
“嚴格來講，并不算……”
作為寰宇最大的經濟體，公司內部脈絡構成複雜，砂金雖然職級比這些員工高，但駐紮在羅浮分部的公司并不歸他管，不過話語權還是有些的。
“只是看到了公司員工在幹有損公司顏面的事，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站出來的。”
砂金對着素裳微微颔首，“不才砂金，剛剛是公司的人着急失了禮數，在這，我替他們向你賠不是，雲騎小姐。”
才和斯科特吵得面紅耳赤的素裳一時間因為這巨大的反差，有些不太适應了，“啊，這，也不該由你來道歉……”
砂金聞言，轉頭對着突然變啞巴的斯科特露出燦爛迷人的微笑。
斯科特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活的閻王爺，他還沖自己微笑。
閻王爺此刻無聲地問他，‘這個臉你想不想要？’
“對、對不起！”
斯科特道歉的聲量大的回響整個碼頭，他對着素裳彎腰鞠躬的角度讓圍觀的開拓者星不由得驚嘆，好标準的九十度！
“請你原諒小的剛剛的無禮行為！”
素裳有點摸不着頭腦了，那麽一個傲慢用鼻孔看人的家夥怎麽消失不見了？
“……不過，砂金大人，我們這樣也實屬無奈之舉，金人商會一直還不了錢，我們收不回賬，也沒法向上面交待啊！”
要不說斯科特能幹出當街罵人這樣厚臉皮的事，他的膽量确實可以啊，腿抖的同時還不忘為自己申辯。
“最近碼頭的營收一直是負增長，我們也不是故意要欠線不還的……”
金人商會這麽的代表是商會秘書明曦，文弱的姑娘聲音氣勢相比斯科特，弱了好大一截。
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了，你踮着腳都沒法看到裏面的情況。
“星陽！”
白露對你招了招手，讓你過去她那邊，“你也是來看熱鬧的嗎？”
你走過去，發現這邊的視野要好很多，能看到裏面的情況，你指了指砂金所在的方向，“其實我是帶朋友過來這邊玩的。”
“好巧，我也是帶朋友來玩的。”
白露指了指旁邊高大的灰發少女，“介紹一下，這位大姐姐是開拓者星。”
星低頭看着嬌小可愛的你，忍住了想把抱在懷裏揉捏揉捏的心思，對你露出微笑，“你好，我是銀河球棒俠。”
白露，“認真點介紹啊喂！”
你倒是被星的幽默風趣給逗笑了，“你好啊，美麗的銀河球棒俠，我叫星陽，就住在金人巷這邊。”
“那是星陽你的朋友？我怎麽以前沒見過？”
白露往砂金的方向看去。
“最近剛認識的。”
你有點害羞地解釋。
白露稀奇地哇了一聲。
星雖不明白什麽情況，卻複讀機瘾放了，跟着哇了一聲。
你沉默了一下，最終選擇跟緊隊形一同哇了一聲。
聽取哇聲一片。
這邊，砂金耐心地聽着雙方的信息輸出，基本掌握了當下的情況，簡而言之就是碼頭現今的使用權歸公司所有，公司将碼頭租給了金人商會使用，可碼頭營收慘淡，商會沒法按期支付租金，斯科特就帶人來鬧了。
明面上是這樣，實際上就是公司想搞垮金人商會，這樣公司就能壟斷金人巷的商業模式了，而若是公司完全接管了金人巷，金人巷大概也就不複存在了。
資本家的手段就是這麽肮髒，可厲害的資本家表面功夫也是挑不出錯的，他們是看碟下菜的。
斯科特明顯只學了點皮毛，他有沒有想過，他這樣大張旗鼓地來鬧事，把羅浮高層給驚動了，為了羅浮整體的利益考量，金人商會又何愁沒有其他的資金支持。
砂金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好像稍微體會到了拉帝奧遇到白癡時兩眼一閉想死的感覺。
“我有個提案——”
砂金開口道：“既然商會目前有資金方面的困難，不如給我們公司一個和金人商會合作的機會？”
此話一出，雙方都愣住了。
“商會因碼頭欠下的租金，公司可以一筆勾銷，并且，往後也不需要支付租金，條件是——商會給予公司一定量的股份。
哦，當然，商會今後資金上的短缺，也将由公司填補。”
“砂金大人，這……”
斯科特疑惑于公司高層不僅胳膊往外拐竟還做起了慈善，“這是賠本的買賣啊，如今碼頭的營收報表慘淡，金人商會思想傳統，根本就沒有搞好碼頭運輸鏈的能力。”
“金人巷碼頭的發展和金人巷本身息息相關，要搞好确實是一樣大工程，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金人商會有本地優勢，公司提供資金支持，近來外來游客頻繁，要想發展金人巷，最好的機遇就在當下……我很看好金人巷的發展前景，與其為了點蠅頭小利争鬥不休，不如一起做大做強——”
砂金更在意金人商會這邊的意見，“明曦小姐認為呢？”
明曦認真思考了一番，給出了答複，“我覺得可行，但我不能代表會長，可以給我們一些時間嗎？”
砂金的出現，給足了金人商會體面，明曦也抱着想試一試的想法。
砂金，“當然，一切有我做擔保，請務必好好考慮。”
金人商會的人離開了，圍觀群衆也散去。
砂金目光轉向斯科特，開始秋後算賬，“幾日後，我将與羅浮将軍有一場面談，你知道你剛剛的言行傳出去，會影響公司多大的聲譽嗎？我差點就被公司的人給背刺了。”
“……我很抱歉，砂金大人。”
斯科特心如死灰，他覺得自己的飯碗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看你也挺喜歡賭的，不如用你的前程做籌碼和我賭一賭？”
砂金也不至于因為這一件事就将對方的路給堵死。
“如果公司能談妥與商會的合作，并将碼頭連同金人巷的商業模式發展好，為公司謀取到切實的利益……今日的賬就一筆勾銷，我還會動用我自己的人脈資源幫助你升官怎麽樣？”
斯科特愣住了。
“怎麽？不滿意？還是說你想聽我學狗叫？”
“不不不，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
斯科特連忙擺手，他是對砂金的提議心動了，“砂金大人，您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
“前提是，一切的合作，我希望能以一種體面的方式進行。
當然啦，若是項目黃了，作為本次的提案者，我願意負全責，但我這人是很記仇的，到那時——”
砂金聲線轉調變得低沉，金色發影為昳麗的眸子鍍上重重的陰影，他勾起冷笑，令得斯科特想起了美麗但有劇毒的蛇。
“斯科特，你覺得會由誰來承受我的怒火呢？”
斯科特連同其他公司職員腳抖地離開了，此刻，大概沒有誰能比斯科特更希望金人商會趕緊支棱起來了。
“早聽聞公司旗下的精英部隊【石心十人】，各個都是談判高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唉，本來砂金今天只想和你好好的二人約會，結果意外一件接着一件，砂金疲憊地嘆了口氣，轉身過來又挂起了官方的微笑。
“久仰了，景元将軍，可惜我應在幾日後備好厚禮前往貴府拜訪，如今這一偶遇，倒是打亂了原本的計劃，請原諒我不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會晤。”
“客氣了，砂金先生，我已經下班了，今日不宜再談公務。”
景元抱臂微笑，“單從個人角度出發，景元還得感謝你，金人巷這樣的美食勝地，糾紛之事可是很影響大家的食欲的。”
“我也不過是在解決自家公司捅出的簍子，讓各位見笑了。”
砂金視線從景元，到還沒離開的素裳、白露、星掃了一圈，最終落到了你的身上，笑逐顏開。
“相遇即是緣，不知在場的諸位，能否賞臉共進晚餐，給在下一個做東，為各位賠罪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