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鑽心 - 第 8 章 (8)

極強的她不同,不仔細聽彷佛沒有人在那;聞慣的空氣夾雜一絲女人特有的味道,不能算香氣,但非常的有吸引力,讓他想深深的嗅進一口氣。

所有的一切都使他不能再更明白地認知到,他是個正常有生理沖動的男人,而他家裏躺着一個成熟美麗又非常有魅力的女人,那個女人還穿着遮不了多少身體的禮服,又因為姿勢的關系露出脖頸前胸大半的面積,柔嫩的胸被手臂擠出一道深深的溝壑,裙擺只勘勘包住臀部,兩條交疊修長的大腿在只有微光的室內白得刺目。

血液全部往才冷靜的部位沖去,史提夫連忙将自己關進浴室,挫敗地撐在洗手臺上,放了一盆滿滿的水,将臉埋進去,冰涼的水讓他更清楚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度有多燙人。

過人的體能讓他一直到水變溫了也不用換氣,他又換了一盆水,這一回才徹徹底底讓不聽話的部位投降。

刷牙洗臉換了身衣服,這次他沒敢往托妮那邊瞥上任何一眼,比平常晚了快一個小時出門晨跑去,一開始時沒有絲毫掩飾地用盡力量全速奔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才放慢。

平時他會刻意控制速度,有運動到又不會太引人注目,而現在奔跑中的史提夫只能在人眼中留下一道殘影,揉揉眼睛還覺得自己眼花,所幸時間還早,街上沒什麽人,不會有人認為自己撞鬼了。

晚出門自然晚回來,而加上他想發洩多餘的精力跑得比較久,史提夫回家時已經接近十點,他用鑰匙打開大門,走進客廳哭笑不得地發現托妮還在睡。

至少有換姿勢,他想。

或許是累積很久的欲望都跟着汗水排掉,又或許是換了姿勢的托妮奇妙地讓禮服把能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史提夫平心靜氣地走進浴室沖澡,邊用毛巾擦頭發邊走出來,托妮終于醒了。

剛醒的托妮沒有史提夫每次見到的尖銳,反而有些陰郁。

「早。」

頭發亂糟糟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沒有回答,站起身游魂似地朝還冒着蒸氣的浴室飄去。

史提夫早就把新的牙刷跟毛巾準備好放在浴室,進廚房弄了兩份早餐。

盛着食物的盤子放在客廳的長桌上,剛好迎接恢複平日氣勢的托妮出來,當然要忽視那一身皺巴巴的禮服。

托妮看見桌上的早餐呆了下,她有些不确定地問:「那是給我的?」

史提夫有點好笑,「斯塔克小姐,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麽誤解,但我是吃不完這麽多食物的。」

超級士兵血清或許增強了他的消化能力,但胃部可沒有長大太多,食量頂多比一般成年男子大一些,那也是因為他需要消耗較常人多的能量。

托妮還是有點呆愣,這是第一次有不領她薪水的男人為她做早餐,而且看起來聞起來好像都很好吃,看在這一點份上:「你可以叫我托妮。」

她用一種驕傲的語氣說,坐在份量比較少的那盤前面,用叉子戳了戳荷包蛋鼓起來的部分。

蛋黃顯然只有半熟,因為它随着叉子的戳弄晃動少許,托妮對史提夫能煮飯而且技術還不錯驚訝了半秒。

喔不對,全能無瑕疵的美國隊長會煮飯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

「這取決于你怎麽叫我。」

史提夫不知道托妮在想什麽,但別以為他忘了昨晚那好幾聲美國隊長。

說起來如果托妮當時喊的是史提夫·羅傑斯,那個見義勇為的奇怪青年,和被強迫看戲的十二個歹徒,才不會認出他是美國隊長。

「知道了。」托妮露出一種近似于牙疼的表情,把他的名字從齒縫之間擠出來,「……史提夫。」

雖然表情有點怪,不過比拖長音調不掩惡意的『史提——夫』好多了。

兩人默默地吃着早餐,史提夫沒有打開電視,他覺得這樣不太禮貌,他受到的教育就是有客人時主人不能撇下客人去做自己的事,雖然他不曉得該跟這位客人聊些什麽。

托妮則是很想把手機拿出來跟賈維斯詢問一下進度,可惜她的手機沒電了,明顯老古董的家裏不會有那麽高級的充電線,那個除了能擋子彈能砸桌子以外什麽都不能做的諾基亞3310還躺在一邊的桌上呢。

托妮很受不了這種死寂的用餐環境,她在家裏吃飯都會跟賈維斯聊天,或者邊吃邊工作的。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改造成能用反應爐充電,随身攜帶能供應她活五十輩子[注1]的海量能源卻無法使用,真是太遜了。

不過要充電的時候,充電線連接到胸口,畫面看起來會不會太驚悚?

雖然托妮的食物份量比史提夫的小,史提夫還是率先吃完,卻也沒有先拿盤子去洗,放客人單獨吃像在催人家快點吃完似的。

第四次見面,終于沒了那單方面劍拔弩張的氛圍,史提夫非常滿意,好歹那也是霍華德的女兒,關系弄好一點沒錯,一直被不明原因地讨厭他也是很困擾,甚至有點受傷的。

不過兩人的腦波頻率完全沒對上,因為托妮在心裏怒吼為什麽史提夫明明吃完了要坐着不離開,一直有人在旁邊等着收盤子她壓力很大會消化不良好嗎!

托妮加快進食速度,史提夫忍不住勸道:「孩子,慢點。」

……好,她了解了,合着這老古董初見面第一句話不是站在男人的立場對女人進行批評,而是用長輩的身分對她進行教育啊!

不好意思,她家長輩都死光了,有一個還是最近被她親手弄死的,她沒興趣再多一個。

把食物掃光,用紙巾擦嘴,托妮擡頭,扯着史提夫無比熟悉的假笑,當然熟悉了,她前三次見到他都是這樣笑的。

「你幾歲?」

這問題讓史提夫很遲疑,是要用現在的年份減去他誕生的年份呢,還是要只計算他有意識的時間。

「在海底當隊長牌棒棒冰的期間不算,你也才二十七歲,所以別再用長輩的口吻和我說話,明白嗎?」

托妮等着史提夫又要表現出來的不贊同,不料男人只是皺眉沉思了下,然後鄭重地對她道歉。

「你說的沒錯,我的人生閱歷不比你多幾年,的确不該用指點的語氣和你說話。我很抱歉托妮,我沒有拿捏好對待你的态度。」

托妮震驚得說不出話,史提夫短短的時間內給了她太多沖擊,不論是躺在她肚子裏的早餐,還是現在收到的真誠對不起,讓她想想,印象中好像沒有人如此嚴肅地對她表達歉意。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叛逆、桀敖不馴、驕傲自大,一向是她到處得罪人,小時候被押着去賠罪,長大後就沒人管得動,連對朋友例如小辣椒的道歉也是用一種哄人的語氣說的,心裏說白了沒多少誠意。

她的無言讓史提夫會錯意,又追加了幾句。

「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接受,我之後會注意自己的态度,我們能和平相處嗎?」

托妮好不容易回過神,愣愣地看着直視她的湛藍雙眼,像被蠱惑一般,有點懵地點點頭。

史提夫頓時笑得比陽光還燦爛,也可能是那頭金發太耀眼的錯覺,朝她伸出手。

「那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你好,我是史提夫·羅傑斯,你可以叫我史提夫。」

托妮慢慢地伸手握住那只大掌,「托妮·斯塔克,叫托妮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在Iron Man1,Tony做出簡易版反應爐時算出功率,殷森說那能讓他活50輩子

☆、#24

托妮和史提夫站在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的大門前,透過鐵欄杆能看見一條很長的車道,一直延伸到一棟造型古老的城堡,石牆上爬滿深綠藤蔓,車道兩旁是平坦的綠地,再往外則是樹林。

史提夫在得知托妮此行的目的地後,堅持要陪她來,在他的觀念裏可沒有讓女士獨自一人跑進變種人的聚集地一條,就算托妮有鋼鐵裝,可這不是沒帶嗎,尤其昨天還差點死在歹徒槍下。

托妮後悔得要死,早知道不要為了難得的不好意思把來紐約的目的說出來,乖乖回答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好像是史提夫問她怎麽會到紐約,她躊躇了幾秒,覺得剛『重新認識』就拒絕回答人家的第一個問題似乎不太友善,她托妮·斯塔克什麽時候在意起自己的行為會不會讓人讨厭的問題了,觀感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應該是她最嗤之以鼻的啊。

還有為什麽二戰時期的老古董會知道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跟變種人有關啊,二戰時期就有變種人議題了嗎?

現在最廣為人知的變種人團體是變種人兄弟會,幾年前才襲擊在紐約召開的世界領袖會議,一名議員被綁架,差點把自由女神毀掉。

而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的零星資訊,都是由家中有變種人的普通人傳出的,說這所學校的老師會上門說服父母将剛顯露能力的年輕變種人送去念書。

以他們敘述的經過看來,應該是群對人類保持友好态度的變種人,不然直接闖進去把人帶走就行了。

說是友好态度,也只是和變種人兄弟會相比較之下,托妮此行依然有風險,畢竟不明白這個『友好』的程度在哪裏。

這也是史提夫堅持要陪同的最大原因,而托妮在沒有鋼鐵裝的情況下也甩不掉這顆固執己見的牛皮糖,如果對方态度強硬點她還能用同等的态度回擊,不料史提夫從頭到尾都用溫和卻不容拒絕的語氣和她講道理,她只得郁悶地坐上那臺哈雷重型機車後座,先回飯店換一身衣服,再一路享用冽冽強風,前往紐約州的威斯切斯特郡。

真不該只在紐約放一臺車的,撞壞以後沒得開,托妮在不想讓更多人——特指小辣椒跟羅迪——知道她在幹嘛時,不好興師動衆,也只能乖乖地被史提夫載。

除了多放幾臺車,記得鋼鐵裝也要放幾套,最好能七天都不重樣地用!

「我們該敲門嗎?」

史提夫明顯在說笑,不說大門和宅邸隔這麽遠,大門旁邊也沒有類似門鈴的東西。托妮隐蔽地翻了個白眼,老頭子的幽默感她不懂。

【你好,不請自來的客人。】

那個聲音明顯不是史提夫的,托妮四處張望了下,目力可及範圍別無他人。

「你有聽到嗎?」

「聽到什麽?」

史提夫一臉問號。

恩,有趣。

超過四十五歲的人聽不見某種頻率以上的聲音,這位……該不會是這種情況吧,所以只有年輕貌美的她聽得到。

這時鐵門嘎叽一聲,緩緩地往後打開,讓出一條通道。

兩人互看一眼,托妮在史提夫不明所以的眼神下朝前方大喊:「走進去還是騎車進去,我個人偏好第二種。」

【你們可以騎進來。】

這回兩個人都聽到了,因為史提夫的表情轉變為驚訝。

摩托車進入車道,鐵門在身後關閉,史提夫一路騎到宅邸前停下,跟着托妮往一樣是自動開啓的門內走。

大廳很雄偉,挑高三層的天花板上有巨大的玻璃吊燈,左右兩道回旋樓梯抵達二樓和三樓,兩層都皆有陽臺能俯視大廳,大大小小的柱子上都有雕飾,整體俨然是幢歐洲的城堡。

奇怪的是身為一所寄宿學校,房子裏卻一點人煙也沒有。

那道神秘的聲音再度響起,指引着兩人在宅邸裏鑽來鑽去,停在一扇承襲了城堡華麗裝飾風格的厚重木門前。

幹站了兩分鐘,沒等到門開的托妮用鼻子發出類似笑聲的悶哼,「怎麽,系統故障?」

「托妮,雖然我沒看到,但我能感覺到這裏有很多人,身處敵我不明的環境要小心謹慎。」

門這時候伊呀一聲開了,伴随着突如其來的喧鬧,史提夫快速地跨一步擋在托妮前面,剛好把她和一湧而出的孩子們隔開。

托妮從他身後探出頭,興致盎然地看着用各種方式沖出房間的年青變種人,年齡分布挺廣,目測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都有,大部分則看起來和普通人類沒兩樣,但有些就明顯有非普通人類的特征。

看到一個因為前面人太多又不想等,幹脆往旁邊跨兩步穿牆而過的小女孩,托妮伸手攔下她。

「你怎麽不直接穿過你同學?」

女孩沒有回答,反而是那道引導他們前進的聲音回答了。

「因為那樣很沒有禮貌。」

這次托妮跟史提夫都能察覺聲音來的來源,小女孩羞澀地笑了笑,一溜煙跑掉,讓兩人面對着房間裏面一個坐着輪椅的老人。

「你們好,羅傑斯先生,斯塔克小姐,請進。」

「不繼續用你那個小技巧和說話了?」

托妮一邊說着,領先史提夫一步走進房間。

史提夫在她背後無奈地注視她,他算是明白了,托妮就是不願意在任何時刻任何方面展露出比別人弱的一面,即使那個別人是她的『隊友』。

老人溫和地請他們坐下,「你必須承認,那樣的小技巧對于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來說,用來傳話非常好用。」

他操縱着輪椅轉面向就坐的兩人,「我是查爾斯·澤維爾,這所學校的校長。兩位為何而來呢?」

史提夫看向托妮,後者挑眉,和澤維爾的視線膠着在空中,他一開始沒懂為何托妮不講話,三分鐘、五分鐘過去,他才恍然兩人正用『小技巧』溝通中。

了解托妮不想讓他知道對話的內容,他也沒生氣,知道托妮願意讓他跟來,即使是用保镳的名義,也是看在兩人『重新認識』的份上了,反正自己的确是來保護托妮的,有達成目的就好。

看得出來澤維爾對待普通人類沒有太大敵意,史提夫留了三分警戒,然後欣賞起房間的裝飾,大概是年紀的關系,澤維爾應該和他的年代差不多,房間裏面有不少屬于二零到四零年代小玩意兒。

牆上挂着一些黑白發黃的舊照片,照片裏的背景讓他倍感親切,現代的摩天大樓栉比鱗次,每棟都是冷色調的外牆,鋼筋玻璃比比皆是,他不覺得這樣不好,畢竟時代變遷總會影響到方方面面,但無可否認地這種設計顯得那些大樓很有距離感,他還是更喜歡以前的磚牆木板,雖然容易髒,相對的也不用一直擔心會把牆壁弄髒,好像印一個手印在上面就會被巡警吹着哨子逮捕一樣。

「很抱歉我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不過我會幫你留意。」

澤維爾突然開口說話,史提夫收回浏覽的目光,轉向不再用腦袋交流的兩人。

托妮聳聳肩,撐着扶手站起來,澤維爾一句話讓跟着站起來的史提夫半蹲在空中。

「不過你體內的毒素我倒是能幫上忙。」

毒素?

「托妮,你中毒了?」

托妮怒視笑眯眼的老人,不滿地接收到那眼神中的惡作劇光芒,要說人家有惡意,他也只是提出能解決她其中一個困境的提議,不過能肯定他是故意在史提夫面前說的,不然剛才腦內交流時提出不好嗎?

既然被知道了,托妮也不藏着掖着。

「怎麽說?」

「我有一個學生能把你體內的毒素分離出來,但只是暫時的,只要你繼續使用钯元素,中毒是必然的。」他搖搖頭,面露遺憾,「如果可能,我會建議你把血管中的彈片移除一勞永逸,可惜能移除的人……對人類不太……友好。」

「彈片……毒……你的身體簡直是軍火庫……」

史提夫用看怪物的眼光掃視托妮。

托妮扯了扯嘴角,剛才看到這麽多非人類眉毛都不皺一下,怎麽現在就覺得我怪物了,彈片卡在身體裏或者中毒,對于打過二戰的老兵來說不是應該很常見嗎,什麽奇怪的評判标準。

無視他。

「那我們還等什麽呢?」

托妮脫掉外衣,上半身只留一件小背心,胸口的反應爐透過薄薄的布料發着藍光,史提夫有點好奇又不好意思直視,瞄了一眼就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地方,上次在華盛頓特區的家裏好像也看過那個東西?

過了一會兒,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人走進來,想來是澤維爾用小技巧把人叫來的。

「X教授,您找我?」

「孩子,能麻煩你幫這位女士移除她血液裏的壞東西嗎?」

一頭張揚紅發的女人轉頭看向托妮,眼睛一亮,「哇,你是托妮·斯塔克!」

她最近看到的紅發女人還真多,紅發的人不是稀有物種嗎?

不過眼前這位還真是非常鮮豔的紅色,不太像自然的發色,但是人家是變種人,說不定基因變異就會産生這種顏色的頭發。

「沒錯。」托妮展現面對粉絲的微笑,讨厭她的人雖然不少,喜歡她的人還是很多的,尤其是她的作風比較強勢,一些支持女權的女人特別崇拜她,「想要簽名嗎?」

☆、#25

女人也笑,「不要。」

史提夫莫名覺得尴尬,明明主角不是他。

托妮仍舊保持微笑,「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的簽名通常只出現在值錢的東西上。」

「好了,你們可以事後繼續交流。」澤維爾用食指指節敲了敲輪椅的扶手,不知道從托妮腦袋裏讀到什麽想法,用責備的眼神看她一眼,「潘蜜拉,開始吧。」

潘蜜拉聳聳肩,閉上眼睛對托妮舉起手,手指彎曲成一種不自然的狀态,在空中用誰也不懂的軌跡扭動着。

托妮忽然覺得全身發燙,又不是每一寸肌膚都在燒,而是更集中的、幾條線狀的區域,像是——血管!

對,就是血管,變得昏沉的托妮想着,她現在整個人像發燒一樣,每一條血管好像流過一股股沸騰的血液,湧動着要将薄薄的管壁撐破,彷佛皮膚表面都能看見那撲通撲通的鼓動。

史提夫膽戰心驚看着全身血管浮突、顏色變成詭異綠色的托妮,一道道交錯在她外露的皮膚上,一會兒粗一會兒細的,猶如好百條活生生的蟲子在爬,不曉得他當初接受超級士兵血清是不是也看起來這麽可怕。

漸漸的,連背心的布料都擋不住那種一看就讓人下意識認定有毒的綠色,史提夫馬上反應過來,是綠色的液體浸濕了背心,從胸口慢慢暈開,把那件白色的衣服染成深綠。

潘蜜拉光潔的額頭沁出汗珠,很快就布滿整張臉,甚至有些凝結在一起往下滑,順着臉的弧線滑落到下巴,然後滴落在胸前和地板。

背心已經完全被綠色侵占,但還有更多的在湧出,開始有綠色濃稠的水珠往下滴。

兩個女人忽然像所有的線被一同切斷的木偶一樣,癱軟下來,史提夫在想跨一步去扶住托妮時被定住,他不解地看着澤維爾,後者輕輕搖頭。

「羅傑斯先生,現在任何人去碰斯塔克小姐都有中毒的可能。別擔心,我會請人來照顧她,只要一個小時就能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托妮·斯塔克。」

這時又進來了一位年紀大一些的紅發女人,她的發色比較深一些,沒有倒在地上那位鮮豔,看起來人溫柔許多。

「琴,麻煩你了,另外斯塔克小姐可能需要換一套衣服。」

「好的,教授。」

也沒看這位琴小姐做什麽,兩個昏迷的女人就浮在半空中,連地上低落的綠色液體也飄起來,聚集融合變成一團圓圓的珠狀物,深綠色表面反射着詭異的光點。

「去吧。」

琴朝澤維爾點點頭,帶着三個漂浮物悠然走出房間,還順道帶上門,當然也沒有動手。

「那麽這段時間,我來陪你吧。」澤維爾操縱着輪椅轉回來面對史提夫,「羅傑斯先生,請坐。」

史提夫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木門,才坐回原本的沙發上。

「首先我想感謝美國隊長阻止了納粹在歐洲領土的擴張,集中營對我一個朋友造成了難以抹滅的傷痛。我想不只在美國,納粹投降的那一天全世界的人都為了你的勇敢歡呼,美國隊長是所有人的英雄,我以一個英國人的身分,真誠地替我的國家表達感謝。」

史提夫扭動了下,坐立不安,他知道自己救過很多人,不過在軍隊面對的都是直來直去的大頭兵,被他救了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大笑幾聲說句謝謝,圍在一起請他喝酒,他記得要請自己酒的預定名單已經排到一九六零年了。

一直沒有機會面對非軍人的平民,因此也沒經歷過這種含蓄又真誠的謝意,他看過史密斯索尼恩的美國隊長展區,周遭滿滿的崇敬之情總讓他渾身不自在,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偉大,打擊納粹是任何一個追求自由正義的人該做的事,而且他愛自己的國家,國家需要軍人,他就去了,只是去實踐自己的理念而已,不是為了做英雄。

澤維爾有趣地看着史提夫的反應,「抱歉,我只是看見戰争英雄有點激動了,不是故意讓你為難。不如我們來談談別的話題?」

史提夫松了好一口氣,「好的。」

「我再度先為觸犯你的隐私道歉,這是我的能力,只要集中精神,方圓兩百五十英哩內的人的思想我都能感應到,當時你們兩位不請自來,我出于習慣就刺探了你們的內心。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聊聊你對現代社會的不适應?雖然我沒有心理醫生的執照,但不少人說過和我談過話心情會好一些的。」

金發的男人遲疑了下,在軍隊裏有心理醫生負責輔導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他對這職業不陌生,再者眼前的老人和藹又散發一種令人放松的氣息,于是他組織好語言,開始撿一些比較不重要的事情說。

從建築物愈來愈高,到畢卡索的畫有微妙的美感,再到中東戰區,對和平是否真有存在的一天的困惑,不知不覺,史提夫開始說到更深埋于心底的事,甚至佩姬·卡特也出現在談話中。

「你至今還沒有去見卡特小姐。」

澤維爾平靜地指出,沒有指責也沒有評判。

史提夫撸了幾把頭發,有點沮喪,「是啊,雖然我早就有了佩姬如今的地址了,但是我……我猜我有點怕吧。」他苦笑,「總覺得去見了佩姬,一切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他明白現在是千禧年,他出生成長的年代已經過了七十年,紐約的建築、路上跑的各式車款、循環播放的彩色廣告、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這件事,但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小角在企盼這只是場缤紛的夢,眼睛一張就能回到那個電影裏描繪的昏黃時代,顏色沒有那麽多彩,卻溫馨;科技沒有那麽發達,但鄰居都互相認識。

如果他去見了佩姬,已經九十多歲的佩姬,那就無可挽回了,因為他得親眼見證和他同一個年代的人不再是他記憶裏的模樣,那将是夢醒之時,無可否認的現實,一個他永遠回不去一九四零年代的證明。

「薛丁鄂的貓。」澤維爾說,「這理論是在一九三五年提出的,我不曉得你有沒有聽過。」

史提夫迷茫地搖頭,那時他還沒入伍,而且他是學美術的。

「把一只活貓,跟絕對會令它死亡但不是立即死亡的□□,關進一個無法直接觀察內部的密封盒子。在打開蓋子之前,你無法斷言貓是死的還是活的,所以此刻貓處于不死不活的狀态。卡特小姐對你來說就是那個蓋子,你清楚自己回不去四零年代,但又強烈渴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打開了卡特小姐這個蓋子才能讓你接受事實。」

細細思考完澤維爾的一番話,史提夫正要說什麽,門被打開了。

「托妮,你還好嗎?」

用出生年份來算年紀比澤維爾還老,外表卻年青力壯的男人站起來,随時準備在托妮歪倒的時候伸手去扶。

「當然,你擔心太多了。」托妮擺擺手,「你們聊完人生哲學了嗎?」

「斯塔克小姐,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們剛告一段落。」

澤維爾回答。

「你呢大兵?準備好要離開了嗎?」

明明騎車的是史提夫,決定兩人能不能啓程的也是他,托妮就是有辦法讓自己像雇主而史提夫是司機一樣。

史提夫好脾氣地點頭,轉頭看向澤維爾,伸出手,「那我們先告辭了,謝謝你的陪伴,很高興認識你。」

澤維爾握住他的手,輕輕晃了下,「我的榮幸。一路小心。」

在托妮想走出房間之際,澤維爾叫住她。

「斯塔克小姐。」

托妮回頭,「怎麽,我還沒走就開始想念我了?」

澤維爾不以為意,「你介意我給你一點建言嗎?」

她想了想,澤維爾剛幫她解決了一點麻煩,雖然不是完全根治钯中毒這回事,但多少給了她更多時間去想辦法,于是點頭同意。

老人睿智的雙眼慈愛地看着她,慢慢地說:「你才應該定義托妮·斯塔克是怎樣的人,而不是努力将自己塞進別人為托妮·斯塔克塑造的框架裏。」

「你不需要去迎合別人的期望,尤其是當人們期待的你是錯誤的形象。」

「你不是托妮·斯塔克,你就是你,而托妮·斯塔克才是你。」

托妮靜靜聽完,沉默了一陣。

「幸運餅幹[注1],你藏的紙條還真多。」

她一甩頭發,揮揮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謝謝。】

澤維爾接收到托妮在心底說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琴·葛蕾等到兩人離開學校範圍後才走進房間。

「教授,你為他們提供了很多幫助。」

她不明白為什麽教授對兩個普通人類如此關注,雖然他們的立場是和人類和平相處,但這裏的每個變種人或多或少都有被人類欺負過的經歷。

澤維爾悠悠哉哉地控制輪椅滑到辦公桌後。

「琴,我遇過的人或多或少都把一般人和變種人當成兩個種族,再怎樣呼喊着要和諧共處的人心裏也不認為我們是平等的,但這兩個人,他們是真的沒對變種人另眼相看,而且以托妮·斯塔克的潛力……或許我們以後還有要向他們求助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幸運餅幹,美國中餐廳會附送的小餅幹,掰開裏面會有一張寫着哲學勵志格言的小紙條。

☆、#26

托妮戴着巨大的墨鏡,身上只有上下兩件素面布料的比基尼,屈起單腳靠在躺椅上。

躺椅位于從懸崖延伸出去,淩空于海上的陽臺,除了能曬到足夠的太陽,還能聽海浪規律拍打到崖壁上的聲響。

小笨從屋內滾着輪子靠近,機械臂上托着托盤,上面擺着一杯金紅相間的雞尾酒,倒圓錐形的杯壁上躺了一把裝飾用的藍色小傘,傘面正中央有一顆白色的星星。

聽到腳步聲響起,她沒有任何動作,懶洋洋地說:「說好的,你們只有十分鐘。」

曾經被邀請進門的考森站在曾經不請自入的福瑞身後一步半的距離,雙手交疊在身前,盡職地當一個壯聲勢用的裝飾品小弟,等待老大先開口。

獨眼老大也不廢話,從小弟手上接過鋁合金箱,提着坐到托妮旁邊。

「看在箱子長得漂亮的份上,我可以多給你兩分鐘。」托妮小啜一口雞尾酒,「賈維斯,計時。」

「從您說話時已開始計時,女士,客人們還剩下十一分二十二秒。」

永遠神出鬼沒的聲音回答道。

福瑞打開手提箱,轉了個方向讓開口面對托妮。

「斯塔克,我想你還不知道,神盾局是由你父親和佩姬·卡特女士聯合創辦的政府機構,專門監控及解決國內外的與我們國家相關的各種危機。」

托妮沒有對那箱子裏的文件投以任何注意力,依然臉朝上,标準日光浴的姿勢。

「喔,真的嗎,我相信你們的業務中一定包括打撈美國隊長。嘿等等,美國隊長『複活』好幾個月了,你們該不會失業了吧,看在你們為我老爸創立的組織服務過的份上,我可以把斯塔克工業所有掃廁所的工作外包給你們。」

實際接觸過一段短短的時間,也從羅曼諾夫的報告上看過資料,福瑞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托妮講話氣人的程度。

恩,沒關系,比起跟那些智商可以忽略不計的政府官員講話,和聰明人交流還是能接受的,只要忽略那些故意說來讓想逼走人的話就行了。

他瞟一眼——也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瞟——考森,非常滿意屬下面不改色的模樣,不過說起來,他唯一一次看到考森表情變樣,好像就是上次他在他辦公室詢問美國隊長那種小女孩的羞澀貌。

……考森還是維持一號表情吧。

「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們監控可能對美國造成傷害的危機,而目前你就屬于危機之一。」

這話終于引起托妮的興趣,她拿下太陽眼鏡放到小笨的托盤上,和空掉的雞尾酒杯擺在一起,揮揮手讓小笨收拾收拾。

「當我是全美最大的軍火商時還是良好公民,現在我把武器部門關掉轉做能源,反而成了國家的潛在危機?」

她轉為側身躺姿,手撐着頭,一頭秀發傾瀉而下,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堪稱完美的曲線是道亮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