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天，李小男算着日子，在宣布高考成績可查詢的第一時間，立刻撥打了查詢電話。
在等着語音服務說“請稍後”的時候，李小男一直秉着呼吸，手裏緊緊攥着電話。她甚至覺得手心裏全是汗，滑到快拿不住手機。
就在李小男覺得自己快窒息的時候，電話那頭有聲音了，“您的成績，語文121，數學89，英語110，理科綜合150，總分470。”
李小男啪把手機扔到床上，哭着喊道，“媽！我數學沒及格……”
從小到大，數學一直算是李小男強項之一，小學便參加過全市奧林匹克競賽，并獲得全市二等獎。之後數學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這也是老張到後期還一直關注李小男成績而沒放棄的主要原因。
但是高考的數學，滿分150，李小男考了89，竟然沒有及格。李小男有點受不了，這比初中第一次政治考試便沒及格，來的更難過。
李媽安慰着李小男，問到，“其他呢？總分多少？”
“和估分的差不多，總分470，理綜只有150，總分的一半……”
“去，去學校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當李小男抹完眼淚跑到學校的時候，發現老張辦公室已經圍了不少同學。李小男一打聽才知道，這次報考院校撞車嚴重，很多人估分成績不高，怕報了好學校上不去，便都報了相對名次靠後的次等學校，而像李小男這樣敢報一本中的好學校的人，很少。
老張有點擔心，“就怕最後差學校分數線高，報的人太多會有人進不去，而好學校卻因為報考人數太少，反而降低分數線。”
王珺問李小男，“李小男，你考了多少？”
李小男回答，“470。”
刷，周圍幾個人全部回頭看向李小男，一臉的不可置信。
李小男有點詫異，“怎麽了？”
王珺也很驚訝，“李小男，你考了470？你簡直不是人！”
“分數算高的了？”
王珺點點頭，“以我目前了解到的分數來看，你估計能排我們班女生第三。”
此刻李小男已經完全不是早上哭的稀裏嘩啦的李小男了，她驚訝中還有點小驚喜，“真的？”
“差不多，我問了不少平時成績很好的女生，這次都考砸了。除非班裏還有其他幾個跟你一樣黑馬的人。你考的時候沒覺得難嗎？”
“難，我一出考場就開始哭。”
“我還沒出就開始哭了……”
李小男突然想起一個人，繁華。
她立刻向四周看去，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繁華呢？”
“他剛才來過，已經走了。說考的成績很不理想，和自己估分差距很大，預期要報的學校估計要完蛋，看回頭調配到哪裏吧……”
這個時候，老張看到人群最外面的李小男，“李小男，考了多少？”
“470……”
又是一片嘩然。李小男竟然有點暗爽的感覺。不過，想到數學成績，李小男有點說不出口，“張老師，我數學沒考好，89，沒及格……”
出乎李小男意料，老張似乎看起來卻很高興，“你考了89？你知道目前全校最高分多少嗎？95！這種試卷你還管及格不及格？能考7.80分的估計全校也就一二十個。”
李小男驚訝的有點沒緩過神來，她有點不理解，早上還因為沒及格哭的要死要活，這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怎麽竟然有點竊喜的感覺？人生的大起大落，怎麽就這麽突然？
回家後，李小男把情況告訴了父母。李爸李媽顯然非常高興，李媽一直反複的說，“我就說吧，我們家小男心理素質就是好，環境越是亂，她越是能超水平發揮。”李爸大手一揮，“今晚出去下館子！找貴的！你爸出錢！”
李小男白了老爸一眼，“你的錢不都在我媽那兒，你拿什麽請？”
“你懂什麽！你爸我藏着呢！”
“媽，你聽到了。”
“咳咳，我去給老黃打個電話去，前幾次模拟考試一直在我面前拿兒子成績得瑟，我倒看看他兒子這次考了幾分？嗯，還有老李……”
看着老爸老媽的樣子，李小男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煎熬，沒白費。
對了！李小男一拍腦袋，翻出手機，得把分數告訴何峻。
發完短信，李小男想了想，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撥出給繁華的電話。
接下來沒多久，各校分數線都出來了。正如老張所料，這次報考志願大撞車，平時很一般的院校，因為報考人數過多，分數線竟然快到了一本線，有的甚至超過一本線，而正兒八經的重點院校，反而因為報考人數太少，分數線一降再降，堂堂北師大，分數線竟然降到一本線，只要過了一本線就能上。
李小男想上的工商大學分數線定在472，李小男最終還是差了兩分。不過李小男沒有太難過，畢竟分數在這裏。而李小男的第二志願是財經大學，同樣的重點大學，分數線定在450。李小男有點緊張，怕第二志願進不去。李爸李媽動用了很多人脈關系，聯系上教育局招生辦的人，咨詢財經大學今年錄取情況，得到答複說也沒有招滿，李小男這成績還是很有希望在第二志願進去的。
沒有在最後錄取通知書收到的那一刻，什麽事情都還說不好。李小男哪兒也不敢去，整天窩在家裏，偶爾和同學們打打電話。但是大多數同學現在心情都比較忐忑，即使聊天也心事重重的樣子，幾句話就挂了電話。
李爸李媽想帶李小男出去旅游轉一轉，李小男拒絕了，錄取通知書不來，我哪兒也不去。
好在老天爺還是照顧李小男的，紅色封面的財經大學錄取通知書，最終還是送到李小男手上。
李小男激動的直掉眼淚，李媽也跟着掉眼淚，李爸沖進屋拿起電話，“喂！你看我沒吹牛吧？我閨女的通知書到了！財經大學！”
在接下來的幾天，李爸帶着李小男到處請客，高興狠了，一瓶一瓶酒往桌上擺，在李小男一再提醒私房錢不夠了後，總算收斂了一點，只請客吃飯，喝酒僅限兩瓶。
李小男除了在同學問的情況下，說了自己錄取院校外，沒有給其他同學打電話問情況，因為這個時候高興的肯定在慶祝，失望的肯定在難過，或者準備其他出路，李小男覺得這個時候去顯擺，是很不道德的。
除了今天下午，王珺打電話來，“李小男，今晚班裏同學們準備聚一聚，你也來吧。”
“好，時間地點告訴我。”
同學們定了一個包廂，來的人很多，老張也來了。這個時候第一交流的消息肯定是大家考取情況。
賈曉璐撞車了，進了一所二本比較下等的師範學院；呂仲賢什麽都沒夠得上，準備複習一年，賈曉璐打算陪他一塊兒複讀；吳迪去了青島一所大學，揚言要吃蛤蜊吃到吐，楊恒說，正好他也考上了大連海事大學，可以交流一下海邊美食和美女。大夥兒起哄，明明主要就是看美女吧？
季開去了中科大，但是他說，這不是他的夢想，他希望有天能開飛機。大家對他瘦瘦弱弱的身板感到有點擔心，季開說，你們不要小看我，說不定十年後，你們出差乘的飛機，就是我開的！
夏清沒有出現，據說考試失利，三本分數線都不夠，只能上大專，家裏人不想讓她上大專，正在托關系找其他出路。
老秦考回了他們大東北，但是他不打算回去，他覺得如果現在回去上學，以後一輩子可能就都出不來了。
“馬文雅考哪兒了？”
“山東濟南一個學校。”
“所以……你該不會……”
“我準備複讀，明年也考濟南！”
李小男打心底給老秦豎了大拇指，敢複讀的都是勇士。
老張端着酒杯致開場詞的時候，有點激動，說每年送畢業生的時候心裏都挺不舍得的，因為三年來每個人都是他一點一點看着成長起來的，都是好孩子。
有人開玩笑插話，張老師，您平時不是總說我們是您帶過的最差最調皮最難管的一屆嗎？
老張唬着臉，“廢話！那還不是平時被你們給氣的！哎？我要說什麽來着……你們別打岔！”
因為來的人比較多，大家都在一堆一堆的聊天喝酒。
女生也會喝一點，像王珺這種酒量好的屬于主力，挨個兒打圈，李小男屬于平時不喝酒的，只是簡單倒了個杯底，讓她意思一下就完了，李小男卻堅持倒了大半杯，“今天不喝，我怕以後就沒機會和你們這麽喝了。”
酒桌上，有的人開心，有的人難過，有的人躊躇滿志，有的人困惑迷茫。所以聊着聊着，喝着喝着，有的人開始哭，有的人開始笑，有的人拉着高中三年來一直不敢拉的人的手，絮絮叨叨。
李小男有點無奈的看着眼前一直不放手的某男生，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述說自己三年來對她李小男的暗戀。
“李小男，你、你不知道我這三年來有多喜歡你……但、但是你吧，總讓人覺得，覺得，就是，冷得很，就是，不愛搭理人……你得改改，你真得改改……不過沒、沒關系，我還是很喜歡你，呵呵，那tm什麽何峻的，根本配不上你……我也配不上你……繁華也配不上你……”
然後李小男看了看配不上自己的繁華一臉黑線站在他後面。
李小男也有點酒精作祟，“那你說說，繁華哪裏配不上我啦？”
“那、那個傻X繁華，一門心思就、就在那誰那兒，你說你，啊？你這麽好，長得又好看，脾氣又好，又溫柔，成績也好，他呢？他就會傷害你！你、你不要跟他在一起！”
李小男失笑，“我一直沒有跟他在一起過啊？”
“可、可是他剛才跟我們哥們幾個說、說他喜歡你，說他最放、放不下的就、就是你……”
“哦，那可能就是你喝多了，聽錯了。”
“是麽？”男生有點糊塗的擡頭看看李小男。
李小男靠近了男生，一臉認真的說，“你相信我嗎？”
“我、我信！”男生拼命的點着腦袋，恨不得把腦袋點斷了來表忠心。
李小男肯定的點點頭，“那就對了，你确實聽錯了，繁華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的。”
男生有點疑惑的抓抓腦袋，“那、那可能就是我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聽、聽錯了……可、可是小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哎我、我話還沒說完！繁、繁華，你……你要帶她去、去哪兒？”
繁華一把把李小男拽出包廂，“一會兒我送你回家！”
李小男把手從繁華手心裏掙脫出，彎着眼睛笑眯眯看着繁華，一點一點把臉貼近，“繁華，你別忘記了，你上次寫的紙條，你說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的。我都存着呢。我這輩子都會存着的。”
繁華皺着眉頭，“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李小男撅着嘴，搖了搖手指，“不用，我剛才已經給我爸打電話啦，他馬上就到了，他來接我回家。”
“李小男，你別鬧行不行。”
李小男詫異的攤攤手，“我什麽也沒做啊！”
正說着，門口傳來李爸的喊聲，“李小男！”
“哎！我來啦！”李小男沖着繁華揮揮手，“我走啦，拜拜，幫我和老張還有其他人說一聲，太傷感的離別場面我受不了，我就直接先撤啦。”
“你就不跟我說一聲？”繁華冷了臉，雙手抱着。
“那，後會有期。”
說完，李小男沖着繁華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轉身一蹦一跳的跑出門。夏天晚上的微風，輕輕揚起她的衣擺。她哼着唱着，跑過去挽着李爸的胳膊，消失在街角的轉彎處。
李小男的高中生活，至此結束。
（上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