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結……結契？！”
朝霜末結巴了一瞬, 怔愣地感受着手下那溫熱的觸感。
一時間，她竟忘記把手挪開，或者說……是她自己內心深處想多停留一會兒。
虞懷寒輕輕擡起眼眸, 自下而上地看向少女，那雙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盈滿了細碎的笑意：“對啊, 結契。與我結契, 共享我的壽命與能力。”
“這樣就算你遇到危險，我也能第一時間幫到你了。”
“我、我……”
朝霜末頭次發現自己說話竟然會如此卡殼，沒有一句話是順的。
心跳得飛快, 她勉勉強強地道：“虞師兄，這樣不太好吧……其實這次就是意外。”
“朝朝。”虞懷寒溫柔地打斷了她的話，輕輕地拉下了她的手, 握在了手中。
他緩緩摩擦了一下少女如今恢複如初的手背, 卻還清晰地記得那鮮血淋漓的模樣。
“我以前很讨厭自己半妖的身份。”虞懷寒垂下眼眸, “因為這個身份帶給我的從來都是羞辱與傷害。”
“不是純粹的人類, 亦不是妖族, 而是半妖。所有人都因為我的身份瞧不起我，我的父親甚至因為我的身份不想認下我。”
“可是今天我突然有點慶幸, 還好我是半妖，算是妖族。”虞懷寒微笑了一下，道，“起碼我半妖的身份可以與同你結契。這樣下次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朝霜末這才恍然意識到虞懷寒口中的結契是什麽含義。
她還以為、以為是……
可是不管是那種含義, 亦或是這種結契, 朝霜末覺得她都不能接受。
她心裏不是不觸動的, 但是——
朝霜末斟酌着開口，道：“虞師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
虞懷寒含笑道：“心領，那便是接受的意思了？”
“當然不是了！”朝霜末提高聲音，莫名有點臉熱，匆匆忙忙地道，“虞師兄，你是我的師兄，而不是妖獸。”
朝霜末明白虞懷寒所說的結契是想作為她的靈獸與她單方面的同生共死。但是……腦海中光是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讓她覺得是在羞辱虞懷寒。
虞懷寒就算是半妖，也絕不能被人這樣肆意羞辱。
“可是朝朝——”虞懷寒拉過了她的手，貼上了他的臉，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凝視着她，讓朝霜末一時都有些呼吸不暢的感覺。
她頭一次感覺到，虞師兄真的是只狐貍，一只奪人心魂的狐貍。
一片沉寂中，朝霜末聽到虞懷寒低沉的聲音響起：“是我自願的，我自願做你的妖獸。”
“你可以肆意的驅使我，就像你的那只小鳥一般。”
“不……不、不可以！”
心跳的險些要從胸膛中蹦出來似的，朝霜末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大聲地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怎麽能驅使虞師兄，怎麽能！”
“可是是我自願的。”虞懷寒欲再度持其她的手，卻被少女如洪水猛獸般迅速地避開了。
他的聲線低落了下去，似乎帶了幾分委屈：“自願的也不可以嗎？我不會告訴其餘人的。全當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好不好？”
虞懷寒的一字一句都盡數往朝霜末的耳中鑽，他的話語仿佛帶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朝霜末不光覺得自己的臉燙的快要燒了起來，半個身子似乎都要麻了。
她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突然發病的那種。
“絕對不可以！”朝霜末勉強穩住心神，想義正言辭地拒絕，卻結結巴巴地道，“如、如果你非要這樣的話，那我再也不理你了。”
虞懷寒似乎輕笑了一下。
旋即，朝霜末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他扯動着晃了晃：“好，那我不說了，朝朝莫要不理我。”
朝霜末這一回沒有再把自己的衣袖扯開。
一時間，四下沉寂，直到虞懷寒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
朝霜末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拉了過去，他似乎放了什麽東西在她的掌心：“既然你不同意結契，那把這個符咒貼身放置可以嗎？”
她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張從未見過的高階符咒，但想也知道……功效絕對是類似同生共死的。
“……”朝霜末微鼓臉頰，想再塞回去，但是嘗試了好幾次，這符咒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她的手中，就像是跟她綁定了似的。
最終，朝霜末還是接受了，只是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張符咒藏在儲物戒的最深處，絕不能讓它有發揮作用的那一天。
在朝霜末正努力偷偷把符咒往儲物戒裏塞的時候，虞懷寒的聲音突然響起：“朝朝，那你什麽時候才能接受我呢？”
“如果我們結契了，你……是不是就接受我了？”
朝霜末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她瞬間明白虞懷寒此時說結契并不是妖獸結契，而是……道侶結契。
朝霜末幾度張了張嘴，但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虞懷寒也沒再提起，而是在朝霜末收拾好後，帶着她離開了此地。
等走出山洞吹着習習涼風，朝霜末才感覺自己臉頰上的熱度稍稍褪去了些。
“師妹。”
朝霜末擡眼，遙遙望見幾道身影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禹绛淵和龍行闕走在了最前方，而後面則是淩盈盈幾人。
只不過此時的淩盈盈看着依舊像是暈了過去，快要不行的模樣，被一個看着像是傀儡人一樣的東西扛在肩上。
“朝朝，現在情況已經明了了——”龍行闕剛想再說，就被禹绛淵無情地扯開了：“就你話多，讓兩位前輩親自給朝朝說。”
龍行闕瞪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退了回去。
姬渺走到了朝霜末的面前，讓她忍不住朝後退了一小步。
但這一次，虞懷寒沒有在擋在她的面前，而是在她身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朝朝，沒事的，我們都在。”
朝霜末深吸了一口氣，對上了姬渺的目光：“前輩……您要跟我說什麽？”
她清楚地看到姬渺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卻笑着遞來了一塊玉佩：“朝朝……我能這麽喊你嗎？玉佩還給你，是盈……她從你那搶走的對不對？”
朝霜末抿了抿唇，垂眸道：“謝謝。”
話雖如此，她卻不知該不該接過這塊玉佩。
姬渺看出了少女的猶豫，把玉佩塞進了她的掌心中，低聲道：“朝朝，我們不奢求你立馬接受我們，只要能給我們一個機會就好了。”
“你走丢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姬渺哽咽道，擡手拭了一下眼角。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朝霜末還是看到了她眼角劃過的淚，又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前輩……”
“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不如先回鎮上再說吧。”虞懷寒笑着解圍道，“兩位前輩趕來這裏一定也費了不少的功夫，我們回去休整一番後再聊如何？”
姬渺迅速的看了一眼朝霜末，點頭道：“好。”
她能看得出少女面上的疲憊。
現在人已經找到了，她也沒什麽遺憾了。
……
等回去之後，女孩子們也都被各自送回了家中，半個九溪鎮都響徹着哭聲與笑聲。
姬渺眼看着那些找到孩子的家庭露出的笑容，不由感嘆道：“我現在非常理解他們的心情。”
淩炎笑了笑，道：“沒事的，我們的孩子也找回來了。”
姬渺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只是感覺朝朝從小都受了不少的委屈。我都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麽度過的，我真的好後悔……”
她那雙和朝霜末相似的桃花眼中閃爍着淚光：“如果當年我們沒有帶着朝朝去看燈會，就不會把她丢下了，如果沒有在那之後撿到盈盈，也就不會讓她傷害到朝朝了……”
一想到今日用那張符咒問出來的話，姬渺的心中就宛如刀割一般痛。
他們可以肯定，淩盈盈來到此處并不是巧合，而是有目的的。
她故意搶走朝朝的玉佩，也證實了她的心思。
說不定，她很早就發現了朝朝的存在，卻不僅沒有告訴他們，反而還試圖把這個事實隐瞞下去。
姬渺面色痛苦，她不願相信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養女竟然會懷揣着這般惡毒的心思，但事實卻擺在面前。
她也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淩炎輕輕地握了握姬渺的手，鄭重地道：“夫人，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他嘆了口氣，聲音嚴肅，道：“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盈盈那邊還得再問問。”
……
第二天，朝霜末幾人決定再次出發回到山谷。
豬妖已經徹底解決了，剩下的事情要等到他們回到歸一派後再行處理，他們這次前去是為了做任務，也就是最初的采摘紫霧花的任務。
等來到山谷之後，朝霜末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鏟子背簍之類的工具分給了禹绛淵幾人。
按照要求，他們每人至少需要采摘一百朵紫霧花。
朝霜末特意拿出了一個具有儲物功能的玉瓶用來盛放這種紫霧花，然後便挑選了一處紫霧花多的地方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摘取花朵。
因為紫霧花對于靈氣敏感，使用靈氣采摘可能會影響它的功效，所以必須手動采摘，不能借助半點靈氣。
朝霜末一臉認真地挖了半個時辰，摘了大約二十朵，按照這個速度來看，最多兩個時辰後，她便可以采摘完成了。
禹绛淵三人都想将自己的紫霧花給朝霜末，然後他們再繼續采摘，好讓她休息一會兒，但都被她婉拒了。
她自己可以，沒必要借助他人的力量。
等他們四人都采摘完成後，時間也來到了午時。日頭正盛，朝霜末擦了把額上的汗，露出了一個笑容，随口道：“這裏的景色挺不錯的，花也好看。”
山谷裏不單單只有紫霧花，有不少其餘開的正豔的花朵。
朝霜末只是随口一提，但沒想到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