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秦樹苗所料,對面那一側的石壁之上,也有着一幅浮雕。
依舊是一方鼎一生靈,而這頭生靈,也是秦樹苗從未見過的。
這頭生靈散發出的氣息,與它對面那頭鯊魚怪物,是屬于同一層次。
很強,卻比天階神獸又稍弱。
這一副浮雕上的生靈,幾乎與鯊魚怪物一樣明亮清晰,但它的身軀上,也有一個部位比較模糊,還遮覆在霧霭之下。
不過,比起那些天階神獸的浮雕,卻是清晰明亮了許多。
秦樹苗駐足片刻,并未多留,接着繼續前行。
一路之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對浮雕出現在石壁兩側,浮雕上的生靈,有的清晰明亮,有的黯淡無光,其所表現出來的清晰程度,都各不相同。
而各種狀态出現的卻也雜亂無章,根本看不出有什麽規律。
就這樣,經過一對又一對生靈浮雕,秦樹苗足足走過了數百對浮雕的距離,才終于接近了甬道的盡頭,看到了走出去的曙光。
甬道前方,終于不再是單調的深邃朦胧,雖然這一路上處處有光,但前方的甬道,卻依舊像是蒙着一層薄紗,十分朦胧,看不清晰。
秦樹苗終于看到,在不遠處的前方,那朦胧的薄紗後面,出現了一點光芒。
如同暗夜裏海邊的燈塔,在指引着漆黑大海上航行船只的歸途。
秦樹苗心中一喜,就算冷靜如她,道心堅韌,此刻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些激動,呼吸略有急促,她剛要加快腳步,卻聽見在前方不遠處,突然發出了一聲悶響。
好似有什麽東西,落在了甬道的青石地面上。
原本這甬道之中,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此時此刻,竟突然多出了這樣一個突兀的聲音。
秦樹苗心下一凜,頓時全神戒備起來,而她的腳步卻絲毫未亂,依舊保持着一向的速度,向前行去。
漸漸地,一個奇怪的影子,出現在秦樹苗的面前。
那是一根粗壯無比的,似乎屬于某種生物的腿,與人類的腿類似,但卻覆蓋着濃密的灰白色硬毛。
那灰白色硬毛密密麻麻,一根根如戟般挺立,覆蓋在那只大腿那虬然隆起的筋肉之上。
此時,這只大腿的足底,正安穩地踏在甬道的青石地面之上,剛才秦樹苗聽到的聲音,想必就是它踏在地上,所發出的悶響。
而大腿之上,秦樹苗卻沒有看到。
因為,這只大腿,便如同一株蘑菇一般,仿佛從石壁上生長出來一半,大腿根部以上的軀體部位,完全沒有顯現。
而此時,有另一條一模一樣的毛腿,正從石壁上緩緩伸出來。
“轟!”
又一只巨足,轟然踏在青石地面上,發出與方才一樣的悶響。
随後,便是一個粗壯的腰身,從石壁裏緩緩伸出。
秦樹苗內心中震撼不已,眸光裏閃爍着不可思議,緊緊盯着面前的這方石壁。
這方石壁上的浮雕之上,所刻畫的生靈,是一頭尖嘴獠牙的兇厲暴猿,其身軀粗壯,雙臂放在胸口做錘擊狀,它直立仰首,張着大嘴仿佛在向着天穹發出震天咆哮。
此時此刻,這頭暴猿腰身以下的身軀,已經完全黯淡無光,那些原本精細逼真的線條,也仿佛就要在石壁上消隐無蹤,而随着那截腰身的緩緩露出,石壁上那頭暴猿的腰部,也在由清晰明亮,變得黯淡朦胧。
石壁上的浮雕,竟然活了!
而且,它正從石壁上掙脫出來,想要強行降臨在這個甬道之中!
秦樹苗內心震動,就連道心都被驚得晃了一晃。
這樣的情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簡直是在颠覆她的認知。
秦樹苗沒有擅動,她渾身戒備着,站立在那裏,目光炯炯,盯着漸漸從石壁上掙脫出全身的暴猿。
暴猿掙脫出石壁的速度很快,只是十數息的時間,它的全身,便從石壁中完全掙脫出來,它也完全出現在了甬道之中。
秦樹苗細細打量着它,果然與那石壁上描繪的那頭暴猿,生得一模一樣。
只不過,石壁浮雕上的那頭暴猿,看起來仿佛頂天立地,身量極為高大,而眼前的這頭暴猿,只有兩米左右的高度,雖然比一般人類都顯得高壯兇悍,但卻遠沒有石壁上那麽具有威懾力。
随着暴猿真身完全出現在甬道之中,石壁上的浮雕,也盡數黯淡下去,終于,變得好似秦樹苗最初經過的那段甬道兩側,所雕刻着的最黯淡的天階神獸。
那頭暴猿掙脫石壁,出現在甬道中之後,沒有任何遲疑,立刻邁開大步,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腳步聲,向着秦樹苗一直前進的甬道盡頭,快速走去。
秦樹苗不動聲色地跟在它的後面,依舊不疾不徐,也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腳步聲。
方才她已經感受到了這頭暴猿的實力,充其量與自己旗鼓相當,她很想弄清楚這條甬道是怎麽回事,所以她沒有隐藏自己的存在,也是存了試探的心思。
安靜的甬道之中,頓時回蕩着一人一猿,那輕重各異的腳步聲響。
其實,秦樹苗的腳步聲回蕩在甬道裏,顯得很是清晰,正常人類都能聽得見,可是,走在前方的那頭暴猿,卻好似完全沒有感知到秦樹苗的存在。
那頭暴猿,好似完全聽不到秦樹苗的腳步聲,它只是自顧自的向前走去,速度極快。
秦樹苗不緊不慢地跟在它的後面,與它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她的心裏思緒翻騰,如今她看到的一切,已經能夠勾勒出這裏的一些大致面貌,秦樹苗對此,也有了一些猜測。
她想,是不是這頭暴猿與自己所戰勝的那些天階神獸一樣,同樣是在獄鼎世界裏孕育成形,并且,這條甬道石壁上的浮雕,與那些星辰有着直接神秘的聯系。
不過,二者所不同的是,那些成形的天階神獸,都被自己一一戰勝,斬殺,而體現在甬道石壁上,就是浮雕變得黯淡無光,而這頭暴猿,卻是再獄鼎世界孕育成熟後,并沒有遭到自己的毒手,這才出現在這條甬道內。
而甬道兩側石壁上,那些已經變得即将全部明亮清晰的浮雕,會不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有生靈從裏面掙脫出來,就像這頭暴猿一樣?
還有,這頭暴猿來到這條甬道,最終是要去往哪裏?
這些疑問,秦樹苗都暫時沒有找到答案。
一人一猿就這麽在甬道內一前一後的前行,它們經過一個又一個刻畫着不同生靈的浮雕,這些浮雕依然有些清晰明亮,有些暗淡無光,但秦樹苗再沒有遇見有哪塊浮雕上的生靈,像暴猿那樣在她眼前掙脫石壁,出現在甬道之中。
直到他們一人一猿抵達了甬道的盡頭,他們之間依舊相安無事,沒有任何交集産生。
甬道的盡頭,是一道青銅門戶,與星辰世界石碑碑體幻化的那一道青銅門戶一模一樣,其上都勾勒着萬靈浮雕,栩栩如生,散發着神秘古樸的氣息。
這一道青銅門戶渾身上下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安靜矗立在那裏。
那頭暴猿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它步履依舊,走到青銅門前之時,也沒有做出任何推開或者拉開的動作,就那麽直直的走了過去。
然後,它的身影便消失在青銅門那淡淡的光輝裏面,再也看不到了。
秦樹苗略略頓了頓腳步,随後深吸一口氣,收拾了一下略微散亂的心情,而後,也像暴猿那樣,直直走入了這一道緊緊閉合着的青銅門戶。
淡淡的光輝将秦樹苗的身軀輕柔包裹,随後完全淹沒。
秦樹苗的腳步聲戛然而止,這一條長長的幽深甬道之中,便又恢複了亘古以來的空寂。
只有石壁兩側的浮雕,發出明暗不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