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仲謀,搬家了。新房子仍在同一片小區,緊挨着陸岳峰的公寓。兩個人從小在同一個大院長大,如今,又比鄰而居。
搬家這天是4月9日,童童5歲生日。
吳桐從快遞小哥手中接過包裹時,些許詫異。
那是個錦盒,裏面放着一把鑰匙和一張寫有地址的字條。
推開房門那一刻,音響自動打開,男主人聲音響起:厲太太,歡迎回家。
別墅的格局和百米外的老宅相同,裝修風格不再是冰冷華麗,童童的房間依然在一樓,客房裏只有一張沙發,吳桐只覺好笑,厲先生是打定主意不讓外人住進來,小心眼。
二樓卧室,衣櫃裏已整整齊齊挂滿男女主人的衣物,春夏秋冬四季,一件件,全新的。吊牌已經細心的去掉,吳桐怎麽也想不出厲仲謀自己動手摘吊牌的場景,十足的詭異。
書房裏,映入眼簾的是牆上一張張照片,有吳桐和童童的親子照、有她在宴會上的驚鴻一瞥、竟還有她穿旗裝的劇照,都是過去一年中的點點滴滴,吳桐納罕,他是怎麽搜集到的?在蔣偉東的慈善晚宴上那張,明明是用她自己的手機拍的。
“厲太太”,電話響起,“在什麽地方?”
吳桐正對着那張旗袍的發呆,照片裏,她親上童童的臉頰,而厲仲謀在一邊,凝視母子二人,一幅溫馨的全家福,“書房裏的照片,你,怎麽找到的?”
“去年的今天,我的車抛錨,遇到一個可愛的男孩,他叫我爸爸,然後我又遇到一個奇怪的母親,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我一定睡糊塗了,怎麽會見到活生生的他!”這對母子還邀請我吃了一個沒有放糖的蛋糕,那也是我人生中最甜蜜的一個蛋糕”。
電話這端,吳桐揚起嘴角,這也是她人生中堪稱甜蜜的一天,她,終于再次遇到他。前方的書桌上,似乎放着什麽東西,她走過去,竟是兩人的結婚證、自己甚至都沒看過一眼的結婚證。
電話裏,厲仲謀仍在繼續他的甜蜜告白:“吳桐,你前29年的生命裏,我始終缺席;過去這一年,我的出現帶給你的,想必痛苦多過幸福;你等了我12年,我卻親手扼殺了你的愛情,已經發生的,我只能說“對不起”,可我知道你想聽到的不是這三個字。厲太太,如果你願意,就請用戒指套牢他的餘生,因為他,甘之如饴”。
“仲謀”,吳桐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是“厲先生”、不是“厲仲謀”,“謝謝老天讓我遇到你。這一次,我相信”,相信他會努力去愛厲太太、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厲太太。
“那麽,厲太太”,電話那端的聲音頓時歡快起來,“請打開厲先生的書桌第一個抽屜”,嘟一聲,電話挂斷。
抽屜裏,靜靜躺着一個牛皮紙袋,封皮上五個字:厲太太親啓。
文件?
确實是文件,不過是兩份撕毀的文件:他們簽過字的婚前財産證明和離婚協議。
還有一個信封。
封面同樣是:厲太太親啓。
吳桐偷笑,厲先生,還真是……老土。
封口不嚴,掉出條鏈子,下端挂着兩枚戒指,一男一女。那是吳桐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她大學掙到第一筆外快後,在街邊小店買的對戒,她無數次幻想白馬王子有一天會單膝跪在她的面前,給她戴上戒指,她甚至自己拿刻刀在戒指內側分別刻下歪歪扭扭的“LZM”和“WT”。撫養童童後,她徹底斷了白馬王子的念頭,買條鏈子将戒指串在一起,她記得是壓箱底了,怎麽會在他的手裏?
信封裏果然還有封信,鋼筆:
“小桐
原諒我未經允許就拿了你的物品。
你不在北京的3個月零5天的時間裏,我在你的房子裏,去了很多次。我偷看了你的日記,我翻遍房間裏所有的物品,我坐在沙發上一遍遍回想遇到你之後的每一件事,直到,在抽屜裏看到這兩枚對戒。“LZM”和“WT”,2002年12月31日。這是你的新年願望,對嗎?
我翻看自己電腦中的記錄,2003年1月1日,我去英國留學。而2002年的最後一天,我發覺自己無處可去,下午,回到母校的教二食堂吃飯,那個時間,你是不是也在教二食堂?”
在,必須在啊。那天,吳桐好不容易拿到第一筆外快,特意去出了名貴的教二食堂點小炒,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厲仲謀獨自坐在窗邊。吳桐瘋狂跑回宿舍,找舍友借相機,回到教二時,厲仲謀已經離開。她失魂落魄,就在校旁的小店裏買下這兩枚對戒。那時,她想,她再也沒有機會遇到他了。
“歲月靜好、淺笑安然,蔣伯父用64年來明白這個道理,我很幸運,至少還有30年可以享受這份美好。謝謝你,小桐。沒有你和童童,我會和姚子辰一樣,連快樂是什麽都不知道,是你讓我的世界充滿陽光和溫暖。現在的感覺,很幸福,因為,有你,寶貝。我開始期待未來,有你的未來。你不在的日子裏,我去過法源寺,佛像前我許下的願望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吳桐一個字一個字讀着,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暈濕了信紙。
歲月靜好、淺笑安然,不正是她一直期盼的嗎?
她跑下樓,沖出別墅,攔下一輛出租車,幾乎跳了上去,“師傅,去國貿”。
年輕的的哥見她又哭又笑的,只覺詭異:“嗨,美女,沒事吧”,有事也千萬別在他的車上出事阿。
“沒事,我要去找我老公!”吳桐大聲道。
“那就好,那就好”,的哥心想這準是跟老公鬧別扭,和好去了。只是心裏又有些失落,這麽漂亮的美女,嫁人了。
光華路路口照舊大堵車,的哥習以為常,吳桐卻急得不得了,幹脆放下一張百元大鈔,直接下車,快步走向厲氏大樓,要不是今天穿的裙子,她恨不得百米沖刺!
站在厲氏門口,望着玻璃窗裏忙碌的人群,吳桐忽又有了幾分洩氣,自己就這麽貿貿然闖進去,會不會影響他工作?而且,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去找他?
“喂,林特助”,還是先打給林建東吧,“厲…仲謀他…是不是在忙?”
林特助許是也在忙,沒注意到吳桐的語氣不同以往,随口回答:“吳小姐阿,厲總臨時有個電話會議,您要是沒急事,開完我告訴他”。
“沒事,沒事,不急”,吳桐倒有些結巴。
挂上電話,林建東忙着跟下屬談話,已經調回總部的小賈,忽然腦子閃過一個念頭,不對勁,吳桐今天很奇怪,事關老板的私事,絕對馬虎不得。
林特助遞了張字條給正在開電話會議的老板,厲BOSS掃過紙上的字,眼神頓時淩厲起來,吓得林特助一個心驚,難不成老板和吳小姐又吵架了!他不要當炮灰阿。
五分鐘後,厲仲謀匆忙結束會議,“她什麽時間打來的電話?”
“十分鐘之前,我,我那時候正在跟下邊的人談話,吳小姐聲音有點喘,背景也很嘈雜,聽不清楚”,林建東只覺不妙,大不妙。
好的不靈壞的靈,果然,厲仲謀邊大步朝電梯走去,邊吩咐:“林特助,替我給HR打電話,告訴他們你要取消今後三,不,五年內所有的年假!”
悲摧的林特助望着自家老板遠去的身影,耳邊響起一陣凄慘的樂聲:小白菜阿,地裏黃阿。他,特麽倒了幾輩子的黴,跟了這麽一位老板。林特助默默在心裏比了個中指……
一回頭,正對上徒弟小賈那張悲催的臉,好不容易從青島撈回來的,一提啤酒就吐。
“師傅,你不會也要去青島吧?”小賈憂心忡忡。
“我TM還不如去青島呢……”沒準這回去的是非洲。
林特助,佛曰: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