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品格 - 第 9 章 阿波羅

赤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上,朦胧的微光照耀着白色的沙灘,不遠處的肯托斯山頂上,棕榈樹在海風中搖曳。

一路爬到樹下那塊柔軟的泥地上,勒托精疲力盡,靠坐在樹幹上,從她兩腿之間流出溫暖的液體,陣陣宮縮的抽痛讓她痛苦呻吟起來。

“阿波羅!醒醒!”羊水已經破了,空氣越來越少,阿爾逐漸感到窒息,一陣比一陣更加強烈的宮縮在壓迫着她,可阿波羅那個大個子堵在她前面,她不管怎麽拍打、掐他都沒有反應。

阿爾艱難地挪動阿波羅,将他肩膀向後推,抓住他的雙腿,調整他成順産的姿勢,配合着母親的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将他推出去的同時,分出一線力量護住母體。她的哥哥前世是掌管醫療的神祗,而他所具有的神力,從來都與自己分享,因此她也擁有一定的治愈之力。

在勒托的尖叫中,嬰孩的頭出來了。鮮血染紅了她的下體,滴落到泥土地上,自暗褐色的血泥中,生出了淡黃色的太陽花。順着已經變得寬松的産道,阿爾爬了出去。

夜色之下,勒托背靠着棕榈樹,癱倒在柔軟的泥土地上。淩亂的額發黏在她汗濕的額頭上,長長的黑色卷發一直蜿蜒到樹下,她沖着身旁剛降世的兩個孩子,虛弱不堪地微笑着。

前世的銀弓還在,幸而本命武器存放在意識海中,即使換了身體仍然跟随着她。阿爾将一根銀箭化作小刀,割斷了兄長與自己身上的臍帶,将寶貴的臍帶血送去母親嘴邊看着她喝下之後,阿爾再也支撐不住地一頭倒在地上,體力和精神力無不透支了。

微涼的夜風裏帶着海水的鹹腥味,阿波羅醒了過來。神祗們的外觀與神力與心境有很大關系,身體年齡是可以通過力量來改變的,光明之神落地就成為了五歲孩童的模樣。

回頭看到躺在地上的妹妹,他邁動小短腿向她跑過去。

阿爾躺在地上喘息,身體明明疲憊到極限了,神經卻格外亢奮,想睡都睡不着。

真的回來了?她怔怔地看着頭頂上空無比清澈的夜空,繁星點點綴在深沉的夜幕之中,她舉起手臂,小手握緊再放開,感受到久違的實感,肩膀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頭頂上空出現一張俊俏的小臉,無比熟悉的輪廓燙得她眼睛一熱。他的眉眼與自己非常相像,卷曲的金發貼在額頭上,光滑而略寬的前額顯示出智慧的先兆,白嫩的臉龐圓潤可愛,淡金色的眉毛之下,眼睛又圓又亮,

瞳仁是清澈的天青色,裏面仿佛收納着無盡天空的光芒。

“阿爾,我的妹妹!我一直在想,你會生成什麽樣子,會不會與我一模一樣?現在我總算見到你了!”激動地說着,阿波羅彎下腰,伸出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想把她拽起來。

阿爾沒有理會他的手,撐地坐起來。

這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他孑然一身降生,前世的神劍、神盾,都沒有跟過來。在他的眉心中央,有着一個太陽形狀的标記,此時的顏色還頗為淺淡。她清晰地記得,當他的哥哥神力最為鼎盛的時候,他額頭上的胎記光芒四射,宛如一尊小太陽,伴随他駕駛太陽神車,巡回天際,普照大地。

那才是她所虧欠的那個阿波羅。無條件的保護、縱容自己,卻也花心濫情,聲名狼藉,殺害了自己的情人,與她數百年中形同陌路,卻又在最後時刻犧牲自己,以保全她的那個哥哥。

而眼前這個白嫩嫩的小包子,看上去一臉天真無邪,他沒有經歷過她記憶中的那一切,就仿佛是一個別的什麽同名同姓的人。阿爾覺得別扭,甚至産生了:“眼前這個人不是我哥哥”的古怪感受。

小女孩朝他走來,阿波羅一臉笑眯眯地舒展雙臂,想要給她一個勝利會師的擁抱,可不料她無視般地與他錯身而過。他的臉瞬間垮下來,張開的雙手仍然僵硬地打開着。

“阿爾?”是錯覺嗎?妹妹怎麽一點也不想見到自己?阿波羅擰緊眉頭。

從他孕育出意識的那一刻,就感覺到雙胞胎妹妹的存在。由于兩人的精神領域相連,他能得知她的一切喜怒哀樂。在她進入沉睡時,他感覺到她的腦中有一個五彩斑斓的世界,這令他驚奇萬分,又十分不滿她獨自沉浸在美夢裏,而不住地呼喚她,硬是把她吵醒了。

醒來之後的妹妹,給予他諸多震撼。她指點母親逃亡的路線,教她怎樣躲避追殺,與不同的人周旋,還源源不斷地提供力量給母親。她教自己簡單的冥想之法,使得自己一出生下來已有較好的基礎。最後也是她,才使得兩人能平安降世。在他的胸中,自豪之情澎湃激蕩。

“看看,這是我孿生的妹妹!”他簡直想向着全世界喊叫,宣告她的降生,讓自己的聲音被天上地下海裏的每一個生靈聽到。“她多麽可愛!”

睜眼的那一霎那,他就看清了他的小妹妹。她手裏握着銀弓,額前帶着彎月印記,小臉冷若冰霜,氣息清澈無比。他覺得

她可愛得讓人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滿心裏全是親近她的欲望。

金發少年緊緊跟在妹妹背後,眼巴巴地說道:“你不高興嗎?因為我們長得不太像的緣故,你不喜歡我的樣子?”兩人其實極為相似,只是他的劍眉更粗,眼窩更深,下巴的曲線更為硬朗。他十分期待她的反駁,只是阿爾沒有回頭,裝作沒聽到似的埋下身子查看母親的情況。

勒托的下身在流血,身上滿是汗水與污垢,小姑娘為她脫下濕漉漉的黑袍子,因為手頭沒有毛巾布匹,她擡手剪裁下一段清輝的月光,将它化為軟布,細心地擦拭母親的身體。

阿爾重生之後,與月亮的聯系仍然維系着,一身神力仍然清輝如月。前世的各種法術也能信手拈來,只是新生的身體極為柔弱,法力低微,但她的神格仍然是上輩子的上位神階層。

阿波羅想去幫她,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仿佛在地上打過滾似的滿手滿臉的泥灰,身上髒兮兮的,一靠近就被阿爾嫌棄了。他只好百無聊賴地走來走去,可他身上未着寸縷,下身的某物大喇喇地耷拉着,随着他的走動一晃一晃,即使阿爾背對着他,仍然感到腦殼燙得發燒。

“阿波羅!”阿爾終于忍不住怒喝道。

“我在!我可愛的小女士,有什麽我能為你效勞?”金發少年眼巴巴地湊過來,圓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活像只金毛大狗。

“別靠近我,先把你的下半身遮起來!”

阿波羅低頭瞥了一眼,随即叉着腰大笑起來。

眼下是遠古時代,人們通常是袒胸露乳的,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偏偏她極為矜持,從出生時就開始将自己裹得緊緊的。紅臉的樣子倒是叫他覺得極為可愛。

“妹妹,在母親腹中時我們就赤裸相對,你怎麽沒有習慣?”小少年挑眉揶揄,隐藏在濃密金色毛發背後的小光明之神更昭顯出其存在感,甚至沖她一翹一翹的耀武揚威。

這不科學!阿爾的心底在咆哮:以五歲男孩的生理構造,它不該能立起來!

帶着燒紅的臉頰,阿爾憤憤地側過頭,抛出一塊銀色的布料,扔去他腦袋上。阿波羅喜滋滋地接住它,用力嗅了嗅:“好香,謝謝!夜晚枕着它入眠,我一定能做一個香甜的美夢。”

太過于不要臉的話讓阿爾渾身打了個哆嗦。真不愧是從出生到死,無時無刻不在發情的禽獸!

“這不是給你用來做枕巾的!”她低低地喝道。

“咦,那麽,你讓我用它來做面巾嗎?”阿波羅狀似無辜的問道。

“如果你更願意讓我來動手,我一定會把你下面那個東西綁起來,然後拴在樹上,把你整個人吊起來!”阿爾小臉漲得通紅,沉沉的語聲透露出瀕臨爆發的情緒,把小少年吓得兩腿一夾,老老實實地把銀色的布料圍在自己腰間,總算結束了遛鳥的可恥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