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吧,許相思,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大禮,希望你能喜歡。”
如果她朝鏡子看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此刻的臉,是多麽的陰沉而殘酷。
許相思端坐在馬車上,車隊已經快走完了濱城大橋,眼前,已經能見到山上的教堂了。
今天,注定是個夢幻的一天,她覺得所有對美好婚禮的幻想都被實現,她從未如此高興。
可不知怎的,和教堂越是接近,她就愈發感到緊張。
似乎是發覺了她的不安,身旁的叔叔握住她的手,慈眉善目的安慰了一句。
“別擔心,沒什麽好緊張的,今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放輕松!”
“知道了,叔叔。”
叔叔不自禁地感慨起來,“誰會想得到呢,你會成為冷墨的妻子,這真是令人開心,你會幸福的。”
“謝謝叔叔。”
許相思羞澀的笑笑,這時,一條短消息發了過來。
從一早開始,那些因故無法參加婚禮的老同學和朋友們都給她發來了祝福短信,這次又是誰?
這麽想着,她笑着打開了信息,來信人的名字讓她愣了一下。
雅蘭。
帶着疑惑,她點開了信息,幾張刺眼的圖片映入眼簾,瞬間,就讓她的腦海炸了。
照片上,冷墨和雅蘭在一起,他們抱着,肌膚相貼。
冷墨那赤果的上身,還有雅蘭那幾乎快滑落到手肘的內衣吊帶,以及那故意對着鏡頭露出的近乎挑釁般的冷笑……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的眼睛像是被電鑽鑽過一樣火辣的疼。
她望着照片,整個人都愣住了,呆掉了,傻掉了。
這些照片,将她此刻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幻想,更連同她那上一秒還充滿期待和喜悅的心,擊了個粉碎。
極度的憤怒湧上心頭,令她的肩膀都劇烈的顫抖起來,手機更是沿着無力的指縫掉下去,掉在米白色高跟鞋的旁邊,一聲悶響。
而與此同時,眼淚也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劃過嘴角,滾燙灼人,那樣苦澀。
叔叔剛伸手去替她撿手機,許相思卻忽地彎腰搶了過來。
“思思,你怎麽了?”叔叔問。
蒼白的唇被她死死地咬住,滿是淚痕的臉龐之上,面如死灰。
“叔叔,”她絕望嘶啞的開口,“我……我不想結婚了。”
“什麽?”
叔叔一聽這話,幾乎“噌”的一聲站起身來,下一秒,就被馬車的頂篷撞上了頭。
“哎呦喂……”叔叔忍着腦袋的疼,驚訝問,“為什麽說這種話?”
“就是不想。”她忍住心裏的悲傷,只是嗓音卻在發抖。
“總有一個緣由啊?再說,冷先生已經在教堂等着你了,所有的賓客們都到了,你這個時候說不結婚,這……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許相思痛苦的搖了搖頭,眼中彌漫着灰暗和絕望。
現在,她終于懂了。
她懂得了雅蘭昨天晚上的話,原來那女人所說的給她的“大禮”,指的就是這個。
“停車,停車!”她嘶啞的大叫着。
“籲!”
車夫将馬車停下,疑惑的目光望向她。
許相思踩着高跟鞋走下馬車,慌張的樣子,看上去幾乎快要跌倒,叔叔趕緊追了下來。
這時,冷墨的電話又來了。
望着那來電人的名字,許相思捏住手機,五指死死的收緊,指節都開始泛白。
如果怒火能變成力氣,那這手機,早已經支離破碎。
猶豫了許久,她終究還是接了。
“十分鐘過了,你怎麽還沒到?”冷墨的聲音傳來,聽起來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也不怪他着急。
眼看時間就要到了,新娘卻還遲遲不入場,那些賓客們甚至已經開始交頭接耳,這又讓冷墨怎麽能不着急?
“許相思,你在聽嗎?怎麽不說話?”
這聲音與生俱來帶着的磁性,曾讓她那樣的深愛,那樣的不可自拔。
但現在,卻令她厭惡的皺起眉頭。
良久,她才哽咽着說了一句話。
“冷墨,我恨你。”
“你又在說什麽胡話?你到底……”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許相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放下手機,用盡全力丢出去。
手機在風中劃出了一道圓潤的抛物線,漸漸飛遠。
最後,“噗通”一聲墜入濱河。
微涼的秋風拂亂了額前的發絲,也令她臉頰上的淚痕迅速幹涸,只留下被眼淚沖刷過的粉底痕跡,格外清晰。
一旁,叔叔可是真的被急壞了,他看了一眼時間,幾乎急的跳腳。
“思思啊,你這是鬧哪門子的脾氣啊?再不走,就該誤了吉……唉?思思,你要做什麽?”
在叔叔那不解的驚呼聲中,許相思大步走到一匹白馬旁,含淚卸下了缰繩。
她利落的翻身上馬,擦了擦眼淚,泛紅的眸子望着下方的叔叔。
“叔叔,我不能和冷墨結婚,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駕!”
她語氣哽咽地說完,伴随一聲響亮的馬鞭,踏馬而去。
“這……這這這!”
叔叔望着她遠去的身影,已經是語無倫次,更手無足措。
天啊!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濱河橋之上,所有路過的司機都被眼前的景象驚訝的目瞪口呆。
一個新娘,騎着一頭白色駿馬在車流之中矯健而行,那“噠噠”的馬蹄聲就像鼓點一樣,長長的婚紗裙擺在身後飛舞着,獵獵作響。
這一幕,那樣聖潔,那樣靈動,那樣美。
無數只手機探出車窗拍照,甚至還有司機看的太入神和前車發生了追尾,大橋上頓時一片混亂。
然而,沒有人看到,新娘在哭泣。
此刻,教堂,吉時早已過去。
冷墨放下了手機,從婚車車隊傳來的消息,令他臉黑如炭。
而那些賓客們也已經按捺不住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怎麽回事,許相思怎麽還不來?平日裏在公司當老板不靠譜就罷了,今天做新娘也敢掉鏈子?”
李木推了推眼鏡,一臉的匪夷所思。
“等着,我打電話問一下。”
文宣撥了出去,卻被告知“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怎麽聯系不上啊?”文宣一臉擔憂,“真是急死人了,思思到底怎麽了?”
在一片猜測聲之中,唯獨氣質出塵的林俊熙坐在那兒,不動如山。
不過,他也是頻頻關注腕表上的時間,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雅蘭冷笑了一聲,緩緩起身。
“我先走了,表哥。”
“婚禮還沒開始呢。”林俊熙說。
“不會開始了。”
“什麽?”
“新娘不會來。如果,表哥你不想浪費時間的話。”
雅蘭沒再說什麽,在一片躁動的氣氛下,踩着華貴的高跟鞋,步伐輕快的離去。
看樣子,許相思已經收到她的禮物了吧?
不知,她還喜歡嗎?
雅蘭紅唇的弧度漸漸深了,她笑了,心情更是許久都沒這樣輕快。
這場婚禮,最終因為許相思沒到場,而宣布取消。
賓客們只是單純被告知“婚禮臨時延期”,至于原因,冷家只字未提。
但是人們不是傻子。
新娘遲遲未到,最後關頭冷墨接了一通電話後,就面色陰沉又火急火燎的的跑出了教堂。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說明了一件事。
濱城豪門冷大少,婚禮當天,他的未婚妻逃婚了。
此後,幾天過去了。
位于冷氏集團高層總裁辦公室,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
男人望着腳下和遠方,望着目所能及的濱城市,目光沉沉。
身後,黑子推開門進來了。
“老板……”
“可有消息?”冷墨驀然轉身,冷峻的眉梢,寫滿了疲乏。
他問的太急,問的太快,甚至話都不讓他說完,黑子有些不忍。
不忍告訴任何讓他失望的消息。
雖然他沒做聲,冷墨大概也知道了結果。
他臉色緊繃,緊抿着單薄的唇,深邃的眼眸中,隐隐壓抑着一團怒焰。
“接着找,找到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