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安靜的躺在草叢裏,許相思本想打電話給季維揚,但“信號外”的圖标,令她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決定想辦法到碼頭去。現在看來,季維揚和安然已經不在這裏了,她得去找她的船。
借着手機的亮光,許相思緩慢前行,朝着潮汐聲的方向去。
不知走了過久,眼前的濃霧愈發濃重,甚至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
一不小心,她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結結實實的摔了一下。
“嘶……怎麽這麽倒黴啊?”
她坐在地上,揉了揉膝蓋的痛處,随手将手機的燈光朝着絆倒她的“罪魁禍首”照去。
當她見到燈光下的東西時,頭腦“嗡”的一聲,瞬間懵了。
是墓碑。
一座白色的,邊緣雕刻着人形圖案的破敗墓碑,它已經倒了,橫在路中央。
夜空之上,烏雲被風吹散,皎潔的月光照耀下來,這也讓許相思看清了她身處的環境。
居然是一片墓地!
她就在一片墓地的正中央,那些墓碑有的體面,有的破敗,漫山遍野密集的一片,在月光之下,散發着森冷可怖的氛圍,空氣中的絲絲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眼前這景象,瞬間讓許相思的腦海瞬間炸了。
“啊!!”
她驚恐的尖叫了一聲,匆匆掙紮起身,慌不擇路的逃離。
心髒“砰砰”跳動的劇烈,幾乎快要沖破胸腔,雙腿也漸漸發軟,甚至随時都會癱倒下去。
但她不敢停,她甚至感覺,黑暗之中有許多雙眼睛在盯着她。
如果繼續呆在這片墓地裏,她真的會害怕到崩潰掉!
找到小舟,離開這裏!這是許相思現在唯一的希望和動力。
當她氣喘籲籲的逃到碼頭上的時候,望着空蕩蕩的海面,整個人瞬間僵住。
船……她的船沒了!
此時此刻,無盡的絕望和惶恐令她臉色煞白,身體更是戰栗不已。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她或許是被許安然給算計了。
畢竟,她突然态度大變邀請她去找什麽花田就已經夠奇怪的了,而且那根藤條好端端的怎麽會斷,怕不是她許安然動的手腳?
那女人先害她墜下斜坡,接着又解開她小舟的纜繩讓舟随波逐流,再用三言兩語哄騙季維揚她已經先走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為什麽季維揚沒有找她,而她的船也不見了!
“許安然,你這女人……”
想通了一切,一股子怒火湧上心頭,許相思氣的小臉都青了。
正在她獨自生着氣的時,身後不遠處,一道陰森短促的叫聲令她心緒再次緊張。
她驀地回首,便見到黑夜籠罩下的枯樹之上,幾雙猩紅色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是烏鴉。
它們的目光,在這種氣氛下不禁令人頭皮發麻。
許相思不敢再呆在這裏,她慌張的逃進了身後的教堂之中。
在那張破敗不堪的教堂講臺下面,她蜷縮着身子躲在裏面,空間剛好足夠容下她。
手機燈光一直開着,在這無盡的黑暗裏,只有這微弱的光明能安穩她忐忑的心,直到後來,手機電池耗盡。
唯一的光明,熄滅了。
幾絲微弱的月光透過蒙塵的彩色玻璃花窗照進來,染上了其中一塊玻璃的顏色,便讓眼前那尊聖母瑪利亞的臉透着妖異的紅,就像在流血一樣。
許相思顫抖了一下,她收回目光,抱緊自己的肩膀,身子幾乎蜷縮成了蝦米。
夜晚的海島,溫度出奇的低,空氣中的寒氣穿透她單薄的衣服,侵入骨髓。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蒼白的唇被她緊緊咬住,只有這樣,牙齒才不會戰栗。
在黑暗寒冷與饑餓中苦苦捱了很久,知道後來,她睡着了。
但許相思睡的并不安穩。甚至淺淺的夢裏,都夢到幾只紅色眼睛的烏鴉在一片墓地裏瘋狂追逐着她。
迷迷糊糊之際,她感覺到有人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她睜開了酸脹的眼睛,朦胧之中,一道高挑的黑影一聲不響地站在她的面前。
“啊!”她瞬間崩潰,小手亂揮的掙紮着,“鬼……有鬼!”
下一秒,她那不安分的手被粗粝的五指擒住。
男人蹲了下來,比這黑夜還要深邃的眸光注視着她,“是我。”
聽到這短短的兩個字,許相思頓時愣住了。
這嗓音,低沉又磁性……太熟悉了!
她壯着膽子睜開眼睛,望着那張近在咫尺,卻無法看清五官的臉,聲音發着顫。
“冷……冷墨,是你嗎?”
光明再次重現,男人打開了他的手電。
光柱之後,那個明明是一張冷峻的臉,嘴角卻勾着一抹戲谑的人,可不就是冷墨?
“大半夜,你在這墓地裏玩躲貓貓?”
許相思當場愣住了,不可置信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找到了你,所以,Gameover。”
冷墨松開了她的手腕,緩緩起身,習慣性撣了撣他黑大衣的肩膀處。
“不是……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她趕緊從講臺下爬了出來,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男人冷呵了一口氣,氣定神閑的點了一支雪茄煙,肩膀微微一聳。
“很難麽?你每去一個地方,就會發自拍,我跟着你朋友圈的時間軸和照片裏的背景找過來的。”
許相思又問,“可我在這座島上最後發的一張自拍已經是中午的事情了,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回城鎮去?”
“很簡單,你沒有按慣例發晚餐的自拍。所以,我斷定你還在這座島上。”
“……”許相思無言以對。
她在想,究竟是這男人太聰明了,還是她平日的照片确實有點兒多?
冷墨不再說話了,他拆掉了教堂裏破爛的長椅,将那些木頭堆積在一起點燃。
很快,篝火溫暖了許相思冰冷的身子。
她感覺舒服多了,渾身都暖洋洋的,坐在篝火旁,伸出小手取暖。
“不過,你能找到這裏來也算厲害了,這座島很偏僻的。”她說。
“偏僻?”坐在身畔的男人挑了挑眉頭,“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
“知道,是公墓。”
冷墨緩緩擡起冷峻的臉龐,環顧這教堂裏的一切,語調悠然。
“這裏是聖米歇爾墓地,建立于十九世紀,當年拿破侖攻下了威尼斯,對水城很是鐘愛,因此下令城鎮之中不得入葬,于是人們便修建了這裏。”
聽到這裏,許相思心裏愈發氣憤。
想來,她許安然一定早就知道這裏是墓地,所以才設計她,把她困在這裏!
“對了。”冷墨饒有興趣的問她,“你怎麽會被困在這裏?”
“別提了,許安然陰我!”
“她?”男人挑挑眉,“她為什麽這樣做?”
“誰知道啊!”她惱火的說,想了想,語氣明顯有些發虛。
“或許……她是想以牙還牙吧。”
“以牙還牙?”
“總之……總之不管你的事,別問了。”她心虛的說。
通紅的篝火燃燒着,火苗跳着舞,冷墨不時添一根幹柴進去,二人坐着沉默了一會。
“你是劃船來的吧?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她試探問。
“怎麽了?”
她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環顧四望,總覺得有些發憷。
“這裏可是墓地,我不想留在這裏了。”
“不行,現在太晚了,在海上根本無法辨別方向,容易出事。”他否決了。
“哦……好吧。”
許相思盯着面前那篝火,想着,今晚大概只能在這裏将就一下了。
這時,冷墨也添完了柴。
他将雜亂的地面稍微整理了一下,扯下幾塊陳舊的窗簾,鋪在地上。
“不早了,睡吧。”
許相思乖乖的躺下,冷墨也躺下了,就在她的身後,身體緊貼着她。
面前是篝火,身後是冷墨溫暖的體溫,這下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
然而,她剛閉上眼睛,卻猛然想起了什麽,趕緊掙紮坐起身。
“你……你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