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
難怪那日在山上廟宇之中,冷墨會說出讓季維揚“不要後悔”那樣的話來。他早已是胸有成竹,一旦季維揚動他,他就會選擇同歸于盡。
随後,許相思收拾了情緒,帶着這些絕密的證據,驅車趕往檢察院。
只要這東西遞上去,季維揚就完了,可是冷墨呢?
他終究還是無法洗清自己的罪名,這麽重的罪名,這輩子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沒有冷墨,她怎麽辦,圓圓怎麽辦?她失去了丈夫,圓圓就沒有了爸爸!
許相思渾渾噩噩地開着車,腦海中一直在想着這些事情,千絲萬縷彙聚成了一團,理都理不清,混亂至極。
行至半途,她踩下了剎車,車子停下了。
她不要看到這兩個男人兩敗俱傷,更不要看到這樣的結局。
她想試試更好的辦法!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她顫抖的手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季維揚的電話。
“思思,你終于聯系我了。”
耳畔傳來男人溫潤的語調,似乎對于她的來電并不感到驚訝,更像是在預料之中。
他預料許相思沒有別的選擇,終究只能向他妥協。
許相思深呼吸,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維揚,我想和你談談。”
“當然可以,什麽時候?”
“現在。”
“來泊源公司找我吧,思思。”
結束通話,許相思看了一眼放在身畔的檔案袋,去季維揚。
想必季維揚一定是交代了,進了泊源公司,沒有人攔她,甚至還有一位女秘書貼心地帶她上樓。
“季先生就在裏面,請。”
許相思推開門,季維揚的背影映入眼簾。
他身着白西裝,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透着一股悠然的魅力,手裏端着茶盞,不知裏面是紅茶還是咖啡。
“思思,你來了?”男人轉過身來,望着她,笑意溫潤。
“嗯,來了。”
“坐吧,我給你泡一杯紅茶。”
“不用了,維揚,我今天來,只想和你說一件事。”
“哦?”季維揚笑問,“是不是,你已經做出了正确的抉擇了?”
她望着他,微微颔首。
男人笑意更甚,“真好,希望你的抉擇,不會令我失望。”
“維揚,我再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不願放了冷墨?”她問。
季維揚緩緩渡步在沙發上坐下,語調悠悠的說,“關于這一點,兩天前我們說的很清楚了不是嗎,思思?”
“就是說,你不願意還冷墨清白了,對嗎?”
“不,我可以還他清白,但你必須離開他,陪在我身邊,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這個做了太多太多錯事的男人,終究還是不能迷途知返。
許相思緩緩阖上眼睛,臉上浮現出幾絲痛苦,她感到無比的痛心,亦有深深的失望。
他終究不是那段校園時光裏,穿着一身球衣,在陽光下一笑,讓人如沐春風的純淨少年了。
他不是季維揚。
“現在,告訴我你的抉擇。”季維揚注視着她,等着她的答複。
“抱歉,季維揚,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永遠不會。”
此刻,她加上了姓氏,于是二人間便立刻産生了疏離感。
沙發上的男人眉頭頓時微微一皺,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想救冷墨?”
“想。”
“那為什麽拒絕我?你知道的,你不乖乖聽話,我就不會給冷墨自由。”
許相思咬着蒼白的唇,表情愈發痛苦而糾結。
她緩緩擡手,手中是那份紅封皮檔案袋。
“季維揚,我手裏有你身為泊源公司幕後老板的證據,除此之外,泊源四家在海外負責洗黑錢的分公司,也被查的清清楚楚。”
“什麽?”
季維揚臉色一變,欠身而起,儒雅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如果你不信,那就看看這個。”
說着,許相思從袋子裏取出一張照片,展示在他的眼前,臉色頗冷。
“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叫維特斯,泊源四家分公司的負責人之一,也是你的手下。”
季維揚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來,不可置信地望着許相思。
“思思,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告訴我!”
許相思苦澀地說,“這些證據都是冷墨收集的。”
“冷墨?不……不可能,他是什麽時候查到我這麽多事的?!”
“醒醒吧,季維揚。這些證據,冷墨早就掌握了,只是一直所在保險櫃裏,從來沒有洩露出來。”
“你……你說什麽?!”
“如果,你這次不去招惹他,不去陷害他的話,或許,冷墨永遠都不會拿出來。只可惜,這結局,是你一手造成的。”
說到此處,許相思只覺得愈發痛心。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和季維揚的關系變成這樣,更不想以此來要挾他,讓他惶恐,讓他痛苦。
可她沒辦法。不這樣做,冷墨可就要坐牢。
季維揚緩緩阖上了雙眼,良久,發出一聲悠悠的長嘆。
“冷墨,算你厲害。”
“季維揚,如果你放了冷墨,我就不會把這些證據交上去,你好好想想。”許相思正色說。
“你能代表冷墨嗎?”季維揚睜開眼睛,望着她,“我把他放出來,萬一他又把證據交上去怎麽辦?”
“能!”許相思趕緊保證說,“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會毀了這證據,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發生!”
“思思,來,你先把它給我,回頭我就讓人放了冷墨。”
季維揚向她伸出手,緩緩走過去,眼中那異樣的神色令許相思警惕起來。
她向後退去,檔案袋被她藏在身後,“你別過來,季維揚。”
“思思,聽話,先給我,我說到做到!”
“你先放冷墨,否則,我是不會給你的!”許相思态度堅決。
季維揚停下了步子,僵在原地,半晌,忽地苦笑了一聲。
“好,我答應你。”
“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季維揚,我這就回家等你的消息。”
許相思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帶着檔案袋快步離開。
她微微松了口氣。
這樣就好了。這樣一來,冷墨和黑子能恢複自由,而季維揚也不會出事,對于他所做的那些事,她可以當做不知道。
這樣的結局,總好過她生命裏的兩個男人落得兩敗俱傷,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殘酷,她只是個女人,不想顧及什麽大是大非。
季維揚就像渾身失去所有的力氣一般,跌坐回了沙發上,怔怔失神。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扳倒冷墨,得到許相思的機會。
只可惜,全都敗在那個男人的手上,他不甘心,可事已至此,卻又無可奈何。
一旁,簾子閃動了一下,戴着眼鏡的精瘦男人走出來。
他望着許相思離去的方向,一雙柳葉般狹長的雙眸在鏡片後散發着森然的殺氣。
“季先生,你就這麽放她走了?”
季維揚苦笑,“不然,還能怎麽辦?電話通知陳局長,讓他把冷墨放了吧。”
“不行!冷墨不能放!”
“什麽?”季維揚皺眉。
“冷墨已經查清了咱們所有的事情,放了他,無異于放虎歸山,這女人一旦把證據交上去,咱們全都得玩完!”
“思思說了,她不會交上去。”
“季先生!你糊塗!”精瘦的男人情緒激動起來。
“我看,你已經因為這個女人而鬼迷心竅了!你搞清楚,她可是冷墨的老婆,不是你的,她和冷墨才是一條心!”
“夠了,李準。”季維揚微微眯起了眼眸,低沉的語氣透着幾分威嚴。
“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你是泊源的老板,卻也不過是我的替身,怎麽敢這麽跟我說話?”
“季先生,我無意冒犯,但我只想讓你知道冷墨不能留,這女人也不能留,索性,把她連同證據一起給……”
“不許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