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愛[綜恐] - 第 71 章

第71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盞盞南瓜燈漸次點亮,順着街道兩邊一路綿延到山上,照的整個小鎮成為夢幻的天堂。

兩人來到一棟屋子前,花園地上擺放着一排的南瓜燈。按照這裏的習俗,亮起燈的地方,孩子們就可以盡情地上去敲門,讨要糖果。

郝萌揮袖,一陣陰風瞬間吹熄了所有的南瓜燈,這樣待會辦事的時候就不會有無知的小孩子闖進來打擾了。

“等我一下。”把手裏的燈遞給塔納托斯拿着,郝萌讓他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去。

當然,按照死神的能力,簡簡單單就能殺死對方。但是郝萌摸着自己不多的良心還是覺得,至少在對方死前要讓人知道為何而死,所以逼逼叨叨的活路就交給她了。

她按響了門鈴,“來了來了”裏面傳來粗粝沙啞的聲音,緊接着門被打開,一個六十來歲頭發花白的老頭出現在門裏,看到郝萌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畢竟從外表看她比一般來讨要糖果的孩子大多了。

郝萌笑眯眯地伸出手,“trickortreat?”

老人看了看她的裝扮,把她當成了游客,也就樂呵呵笑道,“等一下,糖果發完了,我進去給你拿。”

“好的。謝謝。”郝萌踏前一步進了屋子,反手鎖上門。尾随着老頭進入客廳,打量了下環境,“這裏您一個人居住嗎?”

“是啊。”老頭背對着她正在從儲物櫃裏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糖果,抓了一大把準備地給她,

“你的口袋呢?”

郝萌拿了一顆晃了晃,“這樣就夠了。”

老頭熱情好客,“再多拿點。一年也就一次的狂歡節,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吧。”

郝萌笑笑,“沒關系,明年我有機會還可以來。倒是您,大概過不了明年的萬聖節了。”

老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微笑的臉,莫名覺得一陣寒意,“什麽意思?”

郝萌道,“您還記得,三十年前,被你開向水庫的大巴車嗎。”

話音剛落,老人臉色劇變,頰邊松弛的肌肉顫動,踉跄後退兩步握緊了拐杖,“你、你是什麽人!難道你是幸存者?不對,”臉上的皺紋都刻滿了恐懼,“不可能!我看着車沉下去的,不可能有生還者!”

“看來您還記得啊,老司機,”郝萌抱臂欣賞着他驚悚的模樣,“你說的也沒錯,的确不可能有生還者。但是亡靈永存。所以我替它們複仇來了。”

老頭揮舞着拐杖,色厲內荏叫嚣着,“滾開!人都死了說什麽複仇!我要報警!”

他撲過去一把抓住電話,手指哆嗦着按下號碼,“911嗎,我要報警!有人闖入我的家裏想殺我–”

“是這樣沒錯。”聽筒裏傳來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老頭驚恐地握着電話,不可置信望向裹在黑色披風裏的女人。

郝萌用手指做着打電話的姿勢放在耳邊,笑嘻嘻道,“別浪費精力了,電話撥不出去的。”

守在外面的塔納托斯早就以一場“小小的意外”,切斷了電纜線了。

老頭察覺到了女孩身上帶來的死亡威脅,恨恨摔了電話,反駁道,“我有什麽錯!他們本來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況且要複仇也要去找他們的爸媽!當初是他們要求我這樣做的!”

“不用急,”郝萌慢慢從鬥篷下摸出泛着寒光的匕首,“罪魁禍首,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可是答應了人家的。”言出必行,一諾千金。她就是這樣遵守規則的人。

“唔”

老頭還來不及叫人,女孩眨眼間已經近在咫尺,他渾身一震,劇痛襲來,顫顫低頭,看到自己胸口插着剛才對方拿在手裏的匕首,深到幾乎沒柄,殷紅的鮮血順着刀柄一滴滴落在地上,泅濕了地板。

郝萌把死去的老人輕輕放倒在地上–對待老人她還是比較溫和的,一擊斃命,不會有太多痛苦。

抽出刀,黎落地在對方衣服上擦幹淨血跡,收到鬥篷下。郝萌盯着地上的屍體,“謝謝你的糖。”

走出房子,還順手替對方關上房門。郝萌心情愉悅地揣着糖果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一個妖豔賤貨正在強行搭讪塔納托斯。

“小帥哥,和大姐姐去玩好玩的游戲吧?”濃妝豔抹的女人穿着火辣,身材性感,正試圖把自己的手搭在冷面少年的肩膀上。

郝萌一看,氣笑了。

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啪”地打開對方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不客氣道,“老女人,滾遠點。”

“嘶”摸着被拍紅的手背,女人睨了她一眼,不耐道,“小丫頭,“嗅了嗅味道,“難聞死了,”一臉厭惡道,”別妨礙大人辦事。不然–”

她彎腰湊到女孩耳邊,呵氣如蘭,“雖然很臭,我也能忍着活生生吸幹你的血哦。”

“是嗎,”不僅沒有被她吓到,反而愉快地笑起來。少女擡頭盯着她,目光閃爍,含笑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威脅,“我可不能忍,所以你再敢靠近一點,讓你化成灰哦。”

“哈哈”女人嘲笑地裂開嘴,塗抹着不知道是血還是口紅的血盆大口張開,尖利的獠牙閃現–

下一秒,全身僵硬,動也不敢動。驚悚地低頭看到,一支銀色的十字架兇狠地抵住心髒。

少女笑的純良,“特意加持過的,灑了聖水念了祝禱詞,還沒見過血呢。你要當第一個被殺死的吸血鬼嗎?非常歡迎。”

女人緊繃着身體緩緩後退,離開十字架的攻擊範圍後才松了口氣,眼裏血色彌漫,驚疑不定,“你、你們是什麽人!”

郝萌擡頭望了眼昏沉的天色,無星無月,“傳說中萬聖夜當晚,各路妖魔鬼怪都會來到人間,盡情地享樂。”轉頭對一直沒說話的少年笑道,“看來傳說不僅是傳說,今天我也算是有幸得見了。”

在化裝舞會的掩飾下,這個小鎮似乎來了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他們正大光明的出行,毫不掩飾自己的本來身份。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本來就不是人。

吸血鬼看出對方懶得搭理她,不甘心地離開了。她能夠察覺到那個少年身上蘊含的巨大力量,所以把對方當做獵物。但是,兩人似乎都不簡單。

看見吸血鬼走了,郝萌微笑着面對塔納托斯,“真棒呢,我在裏面辛苦地幹活,你在外面潇灑地泡妞?”

塔納托斯,“……沒有。”

郝萌嘴角的笑容擴大,“是嗎,我看你和人家聊得很開心呢。”

塔納托斯:“……”他有回應哪怕一個字嗎。

郝萌繼續逼近,“剛才人家的芊芊玉手都要挨到你肩膀了呢。你不是最讨厭別人的碰觸嗎,就算是我,平常輕易都不給摸不給看,”似笑非笑,“你要是看上人家直說嘛,我還可以幫你拉紅線呢。”

拉紅線?殺人洩憤還差不多。塔納托斯木着臉,“不會讓她碰到。”

事實上,當時如果郝萌沒有出聲,下一秒那只沒有眼色的吸血鬼就得化為飛煙了。

郝萌瞅瞅塔納托斯的臉色,這才滿意。她又不蠢沒看清剛才的情況,故意借題發揮也不過是逗弄對方而已。

她拿出剛才讨要的糖果晃了晃,“要吃嗎?”

塔納托斯本能地想說不用,看到少女波光盈盈的水眸,想起了之前洗澡吹頭發的事情,頓了一下。

郝萌撕掉包裝,把糖丢進自己的嘴裏,然後攀上對方的肩膀,以唇送上糖果。

唇舌攪動間,一嘴香甜彌漫。

長長的一吻,直到糖果徹底化沒了才結束。郝萌喘口氣,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甜嗎。”

塔納托斯沒說話,心裏計算着之前接的單,要殺掉十一對父母,也就是說郝萌還要去讨11顆糖果?

–還不錯的樣子。

虐渣順便虐了狗,兩人牽着手,繼續漫步朝下一個目标。

不多時,來到了一間屋子前。照例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吹熄了那戶人家門前挂着的南瓜燈,郝萌敲開了房門,“trickortreat?”

男女主人年約六十歲,白發蒼蒼,慈眉善目,乍一眼看上去很有夫妻相,長得很是相似。

“好可愛的東方女孩,稍等一下,我多給你點糖。”女主人笑呵呵地看着她,男主人回客廳抓糖。

郝萌笑道,“謝謝您,尊敬的女士。對了,您還記得三十年前,與大巴車一起掉進廢棄水庫的,您的兒子托尼斯嗎?”

女主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郝萌反鎖上門,旁若無人的走進客廳,一眼看到櫃子上擺放的照片。

每一張都是男女主人的合照,從小時候的、一直到現在的。

每張照片仿佛記錄他們從一起出生,到在一起相伴直到現在的悠悠歲月。

”喬!“女主人驚恐踉跄着奔進男主人懷裏,對方茫然并安慰她,“怎麽了?”

女主人老淚縱橫,“是托尼斯、托尼斯找我們了。”

男主人倒吸了口氣,比起老司機的驚恐,他從剛開始的震驚,慢慢平靜下來,望着郝萌,“托尼斯、我的兒子,他找你來,是想做什麽?”

郝萌贊許地看着他,“是個明白人。”她随意把玩着手裏的匕首,“托尼斯只是讓我來問問你們,想念他嗎。”

這個山清水秀的小鎮,有個驚天秘密。

三十年之前的小鎮,交通不便,又位于大山深處,聚族而居。百年來都延續着近親通婚的習俗,因此生下來的孩子,部分精神異常,或者性格怪異,甚至是外表醜陋畸形。

這些不正常的孩子統一由一輛大巴車每天帶到學校的密室,專人負責教導他們,每天下課後再統一送回各家。

這是鎮上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而某一天,這樣的平靜被外面要修路的消息打破了。

去過繁華都市的族長極力向小鎮居民們渲染着大城市的美好和富裕,人們開始渴盼外面的路修通到鎮上,山上的果子可以賣出去,人人都可以吃飽穿暖了。

可這個時候,他們不得不面臨一個問題。

就是那十多個不正常的孩子,如果被外界的人發現,很可能會暴露他們近親結婚的秘密。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十幾戶人家聚集在一起,共同作出了一項決定。

他們重金聘請每天開校車接送孩子的司機,殺死這些孩子們。

如此,就可以保守小鎮的秘密了。

可惜,那些在懵懂之際就被親生父母害死的冤魂,徘徊在世間夜夜哭泣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直到現在。

兩位老人互相攙扶着,聽到郝萌的話,男主人慘淡一笑,“這三十年來,沒有一天我們不活在愧疚中。托尼斯是我們的孩子,當初投票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被外面的人發現了的話,我和我妻子,也是我妹妹,”他深情地望了一樣老婦人,老婦人微微顫顫的握住他的手。

老頭繼續道,“我們會被分開吧,在外面這種行為是不被允許的。托尼斯他智力有問題,離開了我們的照顧,也根本活不下去。”

郝萌譏諷道,“所以你們自私地做出了選擇。真是可笑,明知道近親結婚會誕下怎樣的小孩,還是不經過人家的同意就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讓別人死的時候也這樣。誰給你們擅自做決定的權利?”

“對不起,”夫婦兩人老淚縱橫,傷心忏悔,“是我們的錯,每一天我們的良心也都在受到譴責,想他想的發瘋,對不起托尼斯……”

兩人互相給彼此擦掉淚水,平靜地面對郝萌,“來吧。我們其實一直等着這一天。”

他們的臉上如釋重負。

郝萌看着他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微走神。直到手心傳來灼熱,她餘光掃了一眼,上面是塔納托斯給她的留言:任務變更。

血紅的字跡在她看過後逐漸消散,郝萌定了定心神,“我看到客廳都是你們的照片,那你們的兒子,托尼斯的照片還在嗎。”

老婦點頭,“有的,不能放在外面,我們都小心地放好。”

郝萌提出想看看,兩人不明所以,還是上樓去拿下一個盒子。

郝萌看到盒子很幹淨,看得出是經常擦拭的,對方打開,遞給她一本厚厚的相冊,“托尼斯從出生的照片我們都保存着。”

郝萌翻看起來,泛黃的照片上,名為托尼斯的男孩笑的很可愛。然而随着年齡的增加,他的樣子逐漸顯得癡呆起來。

照片中除了孩子的單獨的照片,也不乏一家三口的合照。

每一張照片都纖塵不染,連相冊邊角都沒有一絲灰塵。看得出,對于記錄着兒子的相冊,兩人十分珍惜。

的确如他們所說,三十年來都在思念這個親手被他們殺死的孩子。

把相冊放回盒子裏蓋好蓋子,郝萌看向茫然無措的兩人,“雖然在我看來,這種事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的。不過,當事人都算了,我也不好說什麽。”

她抱起裝滿相冊的盒子,朝大門走去。

老婦人想要追上去,“相冊!把相冊還給我!”

郝萌頭也不回,“人都死了,何必假惺惺地對着照片懷念呢。順帶告訴你們一件事,”她背對着兩人,聲音漠然,“不管托尼斯的怨望是否變更,它請我們過來付出的代價,就是它的靈魂。”

“靈魂?不–不能這樣!”

身後響起兩人的悲怆哭喊,老婦人更是傷心的昏厥過去。郝萌大步流星走出房間,重重甩上門隔絕裏面的哭聲,吐了口氣。

煩死了,現在哭死哭活,當初幹嘛去了。

她站在一地已經熄滅的南瓜燈的陰影中,望見栅欄外雙手插兜,靜靜等待的少年。

臉上的猙獰之色漸漸褪去,是的,現在的她并不是一個人,以後也不會再回到孑然一身的寂寞中去了。

“塔納托斯!”她一路飛奔,撲向少年的懷裏一把抱住,不肯放開。

塔納托斯低頭,看到她毛茸茸的頭頂,她把臉埋在他懷中不肯擡起來。

蒼白纖細的手掌,輕輕放到少女的頭上,無言的安慰。

過了一會兒,郝萌仰起頭,綻放笑臉,“沒事,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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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一戶的走過,并不是每一對父母都像剛才那兩人,三十年來耿耿于懷,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的。

大部分的人,在她說明來意後,要麽各種呼救試圖逃脫,要麽憤恨謾罵“小兔崽子,死了都不給我安寧!”,真正忏悔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不是每一個冤魂,都還記得對父母的愛,願意放過他們的。

在郝萌他們忙着幹活的時候,小鎮的狂歡夜也充滿殺戮和血腥。

單純質樸灰姑娘被吸血鬼裝扮的男人騙到樹林,對方正準備好好享受一番,卻見灰姑娘搖身一變成了狼女,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咬掉他半個身體。

“我們的小妹終于成人了!”其餘的灰姑娘開心地誇贊自己的小妹妹。

“啧,難吃。”濃妝豔抹的女人抹掉嘴上的鮮血,丢開被吸幹的男人屍體,露出沾血的獠牙,貪婪地目光搜尋着下一個獵物。

光怪陸離的小鎮,誰又分得清什麽是人,什麽是鬼怪?

萬聖夜,本來就是妖魔鬼怪狂歡的節日。

大半個夜晚過去,郝萌和塔納托斯走到路上,瘋狂了一整晚的孩子們興奮地比較着彼此讨要的糖果,然後豔羨地看到他倆手中一人一個裝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眼饞不已,“裏面一定有好多糖吧。”

“如果我們去要,她會給我們嗎?”孩子們竊竊私語。

郝萌會心一笑,當做沒有聽到。這布袋子裏面,裝的可不是糖。而也許是她旁邊的塔納托斯冷着臉的樣子讓人感覺不太親近,孩子們最終還是放棄找她讨要糖果。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廢棄的礦場,通過一個咔嚓作響生鏽的簡易升降機,來到了當年11個孩子和大巴一同墜入的湖邊。

她蹲在湖邊,依次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個死不瞑目的頭顱,放到水裏。

黑漆漆的水面上,忽然如沸騰一般氣泡翻滾,一雙雙白骨嶙峋的手臂破開水面,高高舉起,将屬于自己的父母的頭顱緊緊抱住,一起慢慢沉入深不見底的水裏。

郝萌喃喃低語,“孩子,始終渴望和父母在一起的吧。”連他們的怨望都是這麽單純真摯,為此付出靈魂湮滅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嘆息一聲,她拿出盒子,将裏面的相冊拿出來一一點燃。火舌無情地舔舐着照片上歡笑的一家三口的臉,将它們化為灰燼。

一個陰森空洞的聲音在死寂的夜裏響起,仿佛在水中說話,有着氣泡破碎的回音,“謝謝你,大姐姐。”

郝萌望着詭谲漆黑的湖面,“托尼斯,如果你現在反悔,我還是可以送你父母和你團聚。”

托尼斯沒再說話,沉默地拒絕了。

“交易完成。”塔納托斯展開的手中,一閃即逝11個純白的靈魂。

郝萌靜靜蹲在湖邊,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只是發呆。

晨曦初起之前,他們相攜離開了這個小鎮。

肆無忌憚狂歡了一夜的狼人、吸血鬼、僵屍、惡魔……各路或真或假的妖魔鬼怪也都趕在天亮前離開。

小鎮恢複了往日的安寧平靜,等待着來年的萬聖節–

trickortreat?

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