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前臨時更換男主, 這在歷屆舞臺劇比賽史上從未有過,評委組也犯了難。
林霁塵和範飛舟親自去溝通, 小組內幾個女生緊張地握住彼此的手。直到範飛舟回頭,咧着嘴激動地朝她們揮手, 大家才松了口氣。
不過同意歸同意, 但由于他們這外援請得實在太大牌, 為了避免其他組有小情緒, 保證比賽的公平性, 評委組決定先從他們組的總分裏罰去一分。
比賽采取的是十分制,十二位評委同時打分,再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 取平均值。所以最後各組間的比分差距都很小,基本都是靠小數點後的數字決定天下。
而他們還沒開始演就先被扣了一分, 這打擊無疑不小,跟直接宣判“你已經輸了”沒什麽兩樣。換成別的組, 大概已經不堪其辱,直接退賽了。
起初,大家也确實有點絕望, 可轉頭看見林霁塵不慌不忙指揮他們做準備的模樣,他們就跟打了十劑鎮定劑一樣, 心态一下淡定下來,按照既定的流程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
莫名就是相信,有他在,就算少了這一分, 他們照樣能A爆全場。
林霁塵要參賽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從後臺傳遍觀衆席,又迅速在校園論壇炸鍋——
【wcc!大神又雙叒叕要開大了嗎?誰手裏還有舞臺劇的門票,北城一套學區房求換!!!】
【嗚嗚嗚我錯了,我就是外院的學生,曾經有一張門票擺在我眼前,我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嗚嗚嗚嗚。】
【來,開個局,你們猜大神今天會不會又要告白?用什麽方式告白?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
……
姚光悄悄掀開幕布一角往外看。
他們組抽簽次序偏後,觀衆和評委看了那麽多場,大多都已經審美疲勞,有提前退場的也屬于人之常情。
可事實上并沒有人離席,不僅沒有,人數比起剛開始的時候還翻了一倍。許多人站在距離舞臺千裏之外的過道上,寧願拿着望遠鏡,也要堅持看完比賽。
“頂流的力量啊!”姚光情不自禁感慨。
在舞臺上表演過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有點怯場的感覺。
頭頂響起一聲極淡的笑,下一秒,她的腰就被人抱住,往他懷裏勾。
姚光緊張地四下看了眼,見大家都各自躲在角落,忙着鞏固自己的臺詞,沒往這邊看,她才松了口氣。
林霁塵卻嘆了口氣,側頭輕輕撞了下她額角,“明明是正經男女朋友,怎麽弄得跟偷/情一樣?”
叮,你的好友“怨婦林”已上線!
姚光忍笑,轉過身,沒骨頭似的軟軟窩進他懷裏,埋首在他頸間,狠狠吸了口氣,使勁蹭了蹭,又稍稍分開些,盯着他直勾勾地瞧,眼睛亮得都快趕上舞臺頂上的吊燈。
林霁塵笑了聲,捏着她的下巴撚了撚,“真這麽帥?”
姚光點頭如搗蒜,難得很誠實地回答:“真的帥!”
劇裏所有角色都是意大利土著住民,演出服也都是清一色的歐洲古典風,只有梁山伯穿的是中國古裝。
剛剛林霁塵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那畫面——玉額束冠,輕衣緩帶,手執一柄折扇閑閑敲着,底下的绫缭随步履綿綿開合,襯上他清冷的氣質,真仿佛是從魏晉風雅畫中走出來的谪仙。
尤其是之前,吳彬蔚也試穿過這衣服,這對比起來就更明顯了。
姚光清楚地聽見,當時在場的女生都不約而同倒吸了口氣,很長一段時間都忘了呼出來。
繼西裝林、休閑林之後,她又收集了一枚古風林,而且很有可能是絕版的!
姚光忽然有點理解祝英臺,要是梁山伯真長這樣,她也願意舍棄包包和漂亮衣服,變成一只蝴蝶。
“我突然不想讓她們看見你這個樣子了。”她不舍地蹭着他寬闊溫暖的懷抱。
林霁塵喉間壓着低磁的笑,輕柔地啄吻她脖頸,“那就快點給我名份,我以後天天穿給你看。”湊到她耳邊,“當然我不穿最好看,要看嗎?”
姚光:“……???”
OK,她收回剛才那些什麽清冷啊、風雅啊、谪仙啊之類的話。
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狗男人!
呸呸呸!
不過經他這麽一鬧,姚光倒是不怎麽緊張了。
演出開始。
全劇的第一幕戲由姚光一段自我獨白開始,頭開好了,能給全組的小夥伴吃下一顆定心丸,接下來的演出都會很順利;可一旦搞砸了,等待他們的就是連環追尾。
之前就有幾個小組,因為頭開得不理想,導致全劇拉胯,怎麽也救不回來。
全場燈滅,追光燈圈出一束在姚光身上。
大家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邢芯蕊膽小,只敢從指縫裏往外看。
因剛才的玩笑,姚光現在全身心都很放松,臺詞說得格外順暢,設計好的包袱一個沒落,抖得叮當響,把嬌氣任性的大小姐演得活靈活現。
在場觀衆本來已經被千篇一律的歌舞劇和美劇折磨得昏昏欲睡,這下都跟喝了假酒一樣,亢奮不已。就連一直都不茍言笑的評委,嘴角也憋不住抽了兩下。
“不愧是我女神,彈得了鋼琴,演得了喜劇,一點都不違和,還是這麽美,比某些自恃清高的白蓮花好多了。”
“诶,別亂cue了,我家妹妹一直獨美,哪來的一百零八線野雞,別尼瑪瞎蹭熱度。”
“之前不是還有黑子錄了姚光面試時候的語音,嘲笑她口語塑料嗎?現在人呢,敢不敢出來正面剛?就問你們這群黑子有沒有這水平!”
……
原本死氣沉沉的現場氛圍被帶動起來,随林霁塵的出場,又攀上一個新的高峰,鼓掌的鼓掌,尖叫的尖叫。
邢芯蕊長長吐出一口氣,終于敢放下手。
範飛舟握了下拳,“穩了穩了。”
挪動鼠标,打算把大屏幕上的背景切換到女主屋內,大屏幕卻沒反應,PPT卡住了。
不僅如此,背景音樂也在不斷重複剛剛播放的數秒片段,跟鬼畜了一樣。
林霁塵本來該下場,換姚光上來,躺在自己的床上發火生悶氣。她一只腳都已經踩上舞臺,可大屏幕上的場景還停留在森林中。
這……怎麽辦?
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做一個“叢林公主”,和滿屏幕的樹自嗨嗎?
真不會收獲滿場懵逼臉?
姚光呆住了。
短短幾秒銜接誤差,觀衆很快覺察出不對勁,冷下尖叫的喉嚨,開始交頭接耳。有些人被背景音樂逗笑,開始瘋狂嘲諷。
邢芯蕊甚至看見,幾個評委老師已經搖着頭,在評分表上寫字。
“完了。”兩個女生用力閉上眼,不敢再面對。
姚光一咬牙,幹脆上臺算了,對着樹自嗨就自嗨吧。腳還沒落地,那熟悉的嗓音已先她一步,開始即興發揮。
沒有任何彩排,也沒有任何準備,林霁塵就站在舞臺正中央,慢搖折扇,不疾不徐地訴說着梁山伯初見茱麗葉時的內心想法,沒有停頓,流暢得像是本來就有這樣一幕似的。
觀衆重新被帶入氛圍,甚至有人感動得偷偷抹淚,很快就忽略了剛剛的插曲。
評委老師遲疑地拿筆點着桌面,這到底是舞臺事故?還是刻意安排好的?盯着林霁塵的臉琢磨片刻,他們相信是後者。
PPT恢複工作,林霁塵下臺,姚光還是懵的,上臺時,腳還有點飄。
林霁塵順勢扶了她一把,悄悄拍了下她的背,“小傻子,怕什麽?有我呢。”
姚光正要松口氣,就聽見:“我還沒脫光……”
“……”
姚光甩開他的手,冷漠臉。
閉嘴吧你:)
不過同他擦肩而過時,姚光嘴角稍稍往上牽了下。
這家夥呀,總是這樣,無論多大的危機,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別人力挽狂瀾後,都恨不得買個十條熱搜,把自己吹上天。只有他,從來不放在心上,即便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也莫名能給人最強大的安慰。
有他在,她自然是什麽都不用怕的。
“你有沒有感覺,姚光在學長面前,比在吳彬蔚面前表演得自然。就那情侶的感覺,跟本色出演一樣。明明他們都沒彩排過啊?”
邢芯蕊已經殺青,在後臺繼續看演出,隐約感覺哪裏不對。
範飛舟心思沒女生那麽細膩,演出成功就行,管這些幹什麽?
“姚光的口語不就是學長教的嗎?兩人在家不知道排練多少遍了,正常正常。”
“是嗎?”
邢芯蕊表示懷疑,劇本進入最後一幕,也是最關鍵的一幕“求婚”,她也沒精力多想,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仔細确認道具是否無誤。
林霁塵拿着那顆“落星”上臺。朦胧光線中,深藍的一點輕閃,邢芯蕊“嘶——”了一聲,才剛放下的懷疑又爬上眉頭。
怎麽看起來好像……不是她仿做的那顆玻璃球“落星”啊?
都是日語系的學生,演出時難免想加一些自己語種的特點。
于是他們參考了夏目漱石的那句名言“今夜月色真美”,做了“月下花園”的背景,作為“求婚”這幕的場景。
然而燈光轉化時,他們都震住了。
玫瑰,滿場都是玫瑰,火紅火紅的一片,沒有一朵雜色,豔若朝霞。
全是真花,上頭還沾着露珠!
“你、你你弄來的?”範飛舟舌頭打結,“這預算得多少?”
邢芯蕊比他還驚訝,“不是我!我哪來這麽多錢?什麽情況!”
姚光也愣了一瞬,以為是邢芯蕊給她的驚喜,也沒多想。
處女座就是處女座啊,為了舞臺效果,都不惜做到這一步!
感慨完,她穿着那套藍色禮服,緩緩走了上去。
按劇情,兩人這時候是在吵架,茱麗葉需要耍一會兒大小姐脾氣,等矛盾激發到頂點的時候,梁山伯再突然拿出戒指求婚。
見林霁塵含笑走來,姚光開口要說詞,全場燈光突然熄滅。
姚光一怔,又來?這回又是什麽事故???
等了一會兒,燈光還沒恢複,姚光有點慌了,拿下麥克小聲喊:“林霁塵?林霁塵?林…..唔。”
熱吻夾着玫瑰的芬芳,順着唇齒洶湧入心脾。姚光猝不及防,被親得踉跄了幾步,恍惚間,右手無名指被人套上了一個冷硬的圓環。
她垂眸瞟了眼。
昏暗中,深藍色光澤如水波般亮着,像是靜默的大海,就蕩漾在她指間。
又似一點星芒,正深沉而溫柔地凝望着她的眼。
是那顆“落星”,真的“落星”,越是身處黑暗就越要恣意生輝的“落星”。
全世界獨一無二。
“寶貝,送你一顆睡在海底的星星,喜歡嗎?”
林霁塵一遍遍吻着她的唇,一遍遍喚着“寶貝”,專注而虔誠。
這是他的寶,一生摯愛的寶,全世界獨一無二。
可這寶貝暫時還不完全屬于他,他只能趁着這片黑暗,偷嘗一小口。等光線亮起,他就必須退回安全距離遠遠看着。
約定的時間已到,再拖下去,觀衆大概要起疑。
林霁塵不得不松開懷中的溫香軟玉,直起身。舞臺燈光随之一層層重新亮起,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預備說詞。
他嘴巴剛張開,臉頰忽然被人捧住,往下一拉,在燈光大亮的瞬間,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被他的寶貝吻住。
第一次主動親吻,來自她的。
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一向從容淡定的林霁塵,懵了。
底下聲音雜亂一片,什麽都有,可他好似聽不見了。
只能從緊密貼合的四唇間,感覺到小姑娘嘴角挑起的弧度,跟狐貍一樣狡黠;還有一字一頓地問他問題時,唇瓣摩擦出的暧昧熱意。
每一個字,都滾滾燙着他的心,颠倒他的世界。
“親愛的林先生,願意做我的男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姚小光:“結果最後還是沒撐住,哎,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