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死亡合作
冬木市郊的教堂一向人煙稀少。
這座教堂名為言峰教會。
黑色的教堂透露着莊嚴感，月光傾灑而下，透過教堂的碎花玻璃窗，為漆黑的禱告堂帶來些許微光。
言峰绮禮站在教堂的最深處，默默做着禱告，這是他的習慣。
“绮禮，有心事麽？”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言峰绮禮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回過頭。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是言峰璃正，他的父親。同時也是聖堂教會第八秘跡會的司祭。
“教會向來都會對迷途羔羊敞開懷抱，绮禮，不用太擔心聖杯戰争，最後的贏家，只能是我們。”言峰璃正說道。
“嗯。”言峰绮禮點了點頭，他最近陷入了迷茫中，對于自己無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感到喜怒哀樂，他有些詫異。
“Assassin現在怎麽樣？”言峰璃正知道兒子不怎麽喜歡說話，但該問的還是要問，畢竟作為從者，她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
“她的能力僅限于偵查了，所以，那個Caster的藏身地已經被Assassin發現了。”言峰绮禮說道，“還有他的禦主。”
“嗯？”言峰璃正有些驚訝，作為這次聖杯戰争中比Assassin還神出鬼沒的職階，居然被發現了？
“他們在哪裏？”言峰璃正一邊撫摸着從不離身的十字架，一邊問道。
“Assassin順着河道找到了他們的魔術工房，在未遠川進入冬木海口的下水道附近。”言峰绮禮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個禦主，極有可能就是最近一連串人口失蹤案件的始作俑者，另外，我曾觀察過那些被發現的瓦斯中毒事件傷者，基本都有被活生生抽取生命力的痕跡。”
“绮禮，你确定麽？”言峰璃正看着窗上巨大的聖母像，那個聖母安詳而美麗，充滿了異樣的聖潔，“如果他們太過分的話，就需要做出應對了，聖杯戰争，可不能暴露在警察和普通人眼前。”
“明白了，父親。”
言峰绮禮微微點頭。
“那麽，這些令咒，也該找個時間傳給你了。”言峰璃正一邊說着，一邊把衣袖掀開，露出手臂，上面多道令咒閃着深沉的紅色光澤，靜靜地銘刻于上。
言峰绮禮微微一愣。
……
……
日子一天天流逝。
聖杯戰争對冬木帶來的一切仿佛都已經消失。
可魔術師們都知道，這還只是開始。
聖杯戰争，那是以萬能許願機為核心，七騎為之奮戰到最後一人的殘酷戰鬥，眼下只是暫時性的休戰，沒有人願意主動挑起事端。
除了某個角落裏的某個人例外。
雨生龍之介偷偷跑出了下水道，再次來到了燈紅酒綠的冬木——
經過Caster允許，他再次擁有了殺人的權力，因為這位現在是迫切需要魔力的蓋提亞大人，而不是賢明的所羅門王。
雨生龍之介作為禦主來說完全不合格，連魔力供應都不怎麽給力，讓蓋提亞非常不爽，但不爽歸不爽，為了能早日恢複實力，他縱容了雨生龍之介殺人，這是真正的縱容。
因為蓋提亞殺人會有魔力波動，非常有可能會被魔術名門發現，所以他委托雨生龍之介的事就是盡可能多殺人，然後直接吞噬靈魂。
對此這個殺人狂當然是樂此不疲了，也根本沒多想，就投入到快樂的殺人中。
最近幾天冬木市又出現大規模瓦斯洩漏事件和人口失蹤案件，但沒人把這些和一個殺人狂聯系在一起，他處理屍體的技術很棒，根本沒人可以找到失蹤之人。
“吶，我說惡魔先生，現在才是真正的你嗎？真是太Cool了！”雨生龍之介顯得非常興奮。
他的手中是截成兩段的屍體。
蓋提亞只是掀起一抹微笑。
因為這個可憐的家夥，是蓋提亞殺的——
獨特的殺人方式，不見血，卻十分殘忍，相當于把一個人從身體到靈魂層次來回折磨，最後死去。
然後，把靈魂轉化為魔力，以供自身使用。
畢竟，他已經不是所羅門王了，他只是徒有其表，雖然有着所羅門王的軀殼，但內在早已不是本人，他現在要做的是——完成自己的任務。
對他來說，人類全都要殺。非殺不可。非燒不可。
他的行動忠于自己的欲望，愈是有人由此犧牲，便會痛快地嘲笑譏諷。
乃是殘忍、毒辣與暴虐具備形體的人物。
同時也是一面鏡子。
以前是所羅門王的鏡子。
現在是雨生龍之介的鏡子。
所以他的性格有七十二種，現在與雨生龍之介對話的，就是嗜殺的性格。
“區區人類又懂什麽生命？從以死為前提的那一刻開始，這所謂觀點就一文不值了。看着，人類，就是要這麽殺，才能感受得到他的痛苦，他的不屈，他的絕望，他的呼喊，他愈是要拼命掙紮，愈是讓他絕望。”蓋提亞輕聲說道，聲音在空曠的下水道形成一圈圈回聲，“絕望的過程是緩慢的，在絕望之前，應當留存些許希望，只有得不到的，才愈發絕望，到時候就是一心求死了。”
“這就是死亡的意義麽？”雨生龍之介愣了一下，“這就是死亡的意義麽？絕望？絕望？哈哈……”他狀若癫狂的大笑，“原來如此，真是多謝啊惡魔先生！！”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如同孩子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的幸福呼喊，那是種無法自拔的喜悅！
雨生龍之介飛快行動起來，他把那些屍體血肉塗抹在他花了好長時間制作的行為藝術牆上，早已幹涸的血塊和血斑交織成了極度令人作嘔的畫面，但在雨生龍之介看來卻是賞心悅目的存在。
“叫我蓋提亞大人，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你。”蓋提亞的聲音恢複了嚴肅。
“明白了，蓋提亞大人，那我們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标啦？”雨生龍之介手舞足蹈，看着就是個十足的瘋子。
“沒錯，用更高效的方法殺人，明白麽？”蓋提亞就像個循循善誘的老師之類的人物，“不過現在不是實踐的時候，先保住你的小命吧！”
“怎麽了？！”雨生龍之介剛想回頭問他，就見到一抹寒光逼近！
“區區Assassin之流，也敢只身闖入吾之領土？好大膽子！”蓋提亞的聲音完全變了——變得極為霸氣，充滿了不可一世的驕狂和怒火！
恐怖的魔力波動回蕩在相對戰鬥來說顯得十分狹小的空間中，蕩起極為劇烈的火花！
寒光再起，這次沒有沖着雨生龍之介，而是逼近了蓋提亞，在他周圍劃起死亡之舞，絢爛之花！
蓋提亞一一回應，應對得滴水不漏，他的目力極好，那刀鋒有形亦無形，看似不可捉摸，但在他眼中卻是一條清晰的軌跡！
“砰——”
右手指環與匕首之尖狠狠碰撞的聲音！
那是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作為魔神王，他雖然實力大降，但起碼也有五星從者的水平，其對魔力水平更是一流，以魔力幻化的刀劍，又有何用？
剛才那一下，他的實力便初顯峥嵘，僅憑魔力對撞，就完全不是Caster的對手！
“禦主，滾後面去。”
蓋提亞冷冷地說道。
雨生龍之介也是聰明人，知道事情不妙，立刻跑到蓋提亞後面。
而呈圓形的下水道另一端，一位少女緩緩成形。
她解除了靈體化和氣息遮斷。
少女的印象色只有紅色與深藍色，手持匕首，面無表情。
“呵呵，來到這裏砸場子，你們的膽子還真大啊。”蓋提亞竟然在鼓掌，一邊鼓掌一邊前進，腳步聲在這萬籁俱寂中猶為刺耳！
“Assassin，退下吧。”
這時，一個平淡無奇的聲音傳來，蓋提亞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情緒在裏面。
少女點了點頭，應聲消失。
蓋提亞的對面，同樣也是一陣腳步聲，沉重而有力，步伐非常平穩，顯示出了主人的性格，是沉穩型的嗎？
沒錯，一身黑色凱芙拉纖維制成的防彈僧衣，而且滴水不漏地裱上了教會代行者特制的防護咒符。哪怕是大口徑手槍恐怕都打不穿。
因此，全副武裝的言峰绮禮，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對面。
左右手是六把長長的黑鍵，看上去像是帶有長刃的劍，但實際上是投擲專用的武器。用來對抗聖堂教會定義為“魔”之物的武器，這次也作為防身武器一并帶過來。
“你縱容禦主殺人的行為，已經破壞了聖杯戰争的規則。”言峰绮禮說道。
“那又如何？”蓋提亞發出不屑的笑聲。
“殺人使你感到愉快麽？”
言峰绮禮皺眉，這個禦主和從者的組合，好像都不是什麽正常的家夥啊。
“問我愉不愉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然、當然、當然、當然，愉快得不得了！若非如此，誰又會把你們這麽鄭重地一個接一個地殺光？！愉快得很吶！見到你們的死相就高興，看到你們的末路就相當快樂。再沒有比那臨死的痛苦更讓人暢快的東西了！！”蓋提亞發出令人刺耳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
言峰绮禮沒有說話。
而是默默地把黑鍵收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們合作吧。”
這個黑色的男人淡淡地道。
“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談判麽？”蓋提亞冷笑道，“合作什麽的，很難說啊！如果不行的話，就是——死亡談判。”
這意味着——
言峰绮禮活不出下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