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韋伯生還
“韋伯,沒必要哭泣啊…”拉美西斯二世的臨時肉體在緩緩消失,但直到此時卻依舊在安慰韋伯,讓自己的聲音在韋伯腦海裏響起。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韋伯喃喃道。
“不。”拉美西斯二世平靜的說,“這不是離開,只不過是回到英靈座而已,作為法老王,離去之時就是重生之日,這翺翔于天際的太陽船,會讓我重生的。”
“真的嗎?”韋伯猛然擡頭道。
“你看本王會騙你麽?”拉美西斯二世的身體越來越淡,可他堅定的聲音卻還在繼續,“如果能活下來,那就去埃及,去阿布辛貝神廟,去追尋本王最後的痕跡…知道嗎?”
韋伯重重的點點頭。
拉美西斯二世最終還是消失了。
這位偉大的法老王,在吉爾伽美什的最高重視之下,最終還是離開了韋伯。
對于目不轉睛地把這一切印入眼瞳的韋伯來說,這段沉重而漫長的時間直可匹敵他的一生。
他突然有些悵然若失,感到自己的內心空虛起來,那是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才會有的情緒,在這接近一年的時間裏,韋伯和拉美西斯二世之間,可并不僅僅只是從者與禦主的關系,也衍生出“友情”之類的東西吧。
大神殿沉沒于大海後,這片海域空無一人,只有暗夜太陽船依舊散發着淡淡的光輝,在即将消散的蒸汽中若隐若現。
太陽船已經是屬于韋伯之物了,它本來就是實體化的存在,在拉美西斯二世離韋伯而去後,這船也作為類似于魔術禮裝的存在被贈予韋伯,在韋伯剩餘不多的魔力支撐下依舊懸浮于天空。
韋伯的眼淚落下來,無聲的抽泣,可看着那兩個身影,不知為什麽卻強行制止了自己的淚水,對面的吉爾伽美什在那個綠色的身影注視下向自己而來,一個充滿了柔和的感覺,一個散發着冷酷無情。
吉爾伽美什用充滿了殘忍的血色雙眸凝視着韋伯,天之鎖環繞着王精壯健美的身體,鋒利的尖端對準了韋伯,而王腳踏虛空,慢慢近身而來。
韋伯看着自己的雙手,在剛剛來冬木的時候,他就決定要用這雙手創造奇跡,讓所有人都認可自己,可在戰争的末期,自己卻還是失敗了,徹底失敗了。
但縱使如此,面對敵方殺害Rider的英靈,韋伯也絕不會退縮,在他死去時,自己的行徑就顯得夠懦弱了,現在的韋伯非常明白,自己絕不能退縮,哪怕是死又如何呢?
吉爾伽美什用鋒利如刀刮般的眼神凝視着韋伯,那種王者威嚴壓得韋伯幾乎喘不過氣來,身體因恐懼而動彈不得,但韋伯卻擡起頭,死死的盯着吉爾伽美什。
只要移開眼神,命就沒了,對此韋伯可以确信。
站在渾身瑟瑟發抖,但卻堅定地正視着自己的韋伯面前,吉爾伽美什用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
“小子,你是Rider的禦主嗎?”
原本以為恐懼感之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但吉爾伽美什提及這個問題時,韋伯卻搖了搖頭,用嘶啞的嗓音答道:“不,我是他的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就像你和他之間的關系一樣。”
“嗯?”
對于這個解釋有些驚訝,吉爾伽美什眯起眼睛,從頭到腳把韋伯細細打量了一番,無力的盤坐在太陽船上的韋伯竟然并沒有令咒的痕跡。
“——這樣麽?王與你這雜種平起平坐,還真是自降身份啊,那麽既然是真正的朋友,那你為何不報仇呢?”
對于吉爾伽美什的發問,韋伯突然平靜下來,靜靜的說道:“如果向你挑戰,我就會死,是不是?”
“那當然。”
“我不能那樣做,我要帶着他的遺願走下去。”韋伯攥緊了拳頭,“死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
是的——他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
只要王最後的述說仍在胸中回響,韋伯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從這走投無路的絕境之中脫身,他要履行承諾,回到英國,前往埃及,去拉美西斯二世曾經熱愛過的土地,追尋他庇佑衆生的勝景。
吉爾伽美什默默地俯視着韋伯有些贏弱的身軀,輕輕點了點頭。
“忠道,乃大義所在,不要給他的努力蒙羞。”吉爾伽美什輕聲說道,“這次他落敗本非我意,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本王有些勝之不武,既然如此,這次就放過你吧,離開冬木,永遠的離開,不要出現在本王的視線裏,這是本王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決定。”
沒錯,自己與摯友合力才迫使其落敗,對此雖然沒有任何想法,但內心深處卻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既然韋伯已經不是禦主,而是個人畜無害的雜種的話,那麽已經沒有必要出手了。
這是身為王者的決定,吉爾伽美什仰望着無限的蒼穹,感受着那有些刺目的陽光,與綠色身影攜手同行,飄然而去。
韋伯只能默默地目送他遠去。直至那身影從視野中完全消失,韋伯才癱倒在太陽船中。
将來自王者的危險氣息一掃而光之後,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被獨自留在了這個世界上,對于名為韋伯的青年來說,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聖杯已經與他無緣了,這次聖杯戰争,也已經和他無關了。
從強大的英靈面前存活下來的這一奇跡,讓他的膝蓋再次顫抖不已。
那個吉爾伽美什在改變心意之前,确實是打算殺了韋伯的,不留任何後患。
那環繞着身體的殺氣,那冷酷無情的瞳孔,已在無言間宣告了這一事實。
如果韋伯移開視線,因為恐懼而癱軟在地或在答話時稍有猶豫的話,他早已被殺了,作為王,不會喜歡怯懦之人。
雖說只是保住了一條小命,但這也是吉爾伽美什對他的一種肯定,敢于直面恐懼,敢于直視王者,而能保住一條性命,這本身就是一場戰鬥,一次勝利。
韋伯俯視着煙波浩渺的大海,遙望着遠方海天一色的風景,任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臉頰,那是滾燙而清涼的,男兒的淚水。
他緩緩張開自己那已經攥緊了很久的右手,那裏靜靜的躺着的東西,閃着黃金的光輝,那是一枚戒指,獨屬于拉美西斯二世與奈菲爾塔利的黃金瑪瑙戒指。
同時也是…聖遺物…
韋伯愣住了。
……
……
在這裏所發生的慘烈的戰鬥,宣告了七騎中Rider的出局,這是根本沒人考慮過的結局,也完全出乎了所有禦主的預料。
甚至還有一支艦隊作為陪葬,陪着法老王的神殿永沉大海。
自此,能接着走下去的,只有Saber、Lancer、Archer、以及被認為死亡的Assassin和Caster職階的蓋提亞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戰鬥只會一次比一次慘烈,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
而Rider的死,也完全出乎了切嗣的預料,從知道他死的那一刻起,切嗣就不再關心韋伯了,那個家夥絕對已經和拉美西斯二世死在大海另一端了,他很清楚吉爾伽美什的秉性,那是殘忍的王者,卻沒有想到,王者也有大發慈悲的時候。
失魂落魄的回到古蘭大叔家後,韋伯睡了很久很久,眼睛都通紅的,這個雜亂的房間裏,再也沒有英靈的氣息了,再也沒有靜靜地守護在一旁的男子了。
心裏空空蕩蕩的,少了很多東西。
穩定情緒後,韋伯親自下廚,做了一頓晚餐,那是他向拉美西斯二世求教過的埃及特色大餐。
“韋伯,你要走了麽?”在其樂融融間,古蘭大叔在韋伯耳旁輕聲問道。
“嗯,明天一早就走。”韋伯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裏,感謝您的照顧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古蘭大叔笑道,“在晚年時,能有這樣一個好孫子陪我們度過,我們應該感謝你的照顧。”
“哦~對了,奧茲呢?”瑪莎大嬸一邊吃着,突然想起來,“他沒和韋伯你在一起嗎?”
“他已經先回去了,有些要緊事,沒能告別有些抱歉。”韋伯低聲說道,聲音中透着淡淡的失落和歉意。
“這沒什麽要緊的,話說韋伯,你打算先去哪呢?”古蘭大叔問道。
“回到英國吧。”韋伯說道,“帶着櫻一起,她的護照已經辦好了。”
“這樣啊,那就此別過了,韋伯。”古蘭大叔拍拍韋伯的肩,聲音中帶着遺憾,“好好努力吧。”
“我會的。”韋伯說,我一定會的。
在內心發出的吶喊表明,他一定會回到冬木的,一定會再次參加聖杯戰争,再次召喚拉美西斯二世,拼盡全力取得聖杯。
“也許,十年後,我還會回來的。”韋伯喃喃道,“到時候還歡迎我麽?”
“嗯,一定歡迎。”古蘭大叔爽朗的笑了起來。
……
……
第二天一早,韋伯就起來了。
穿上剛來冬木時的那一身打扮,墨綠色的打底衫和領帶整整齊齊,他已經把床收拾得幹幹淨淨了,一步一步的清除自己在冬木的痕跡。
把戒指放進錦盒裏,韋伯小心翼翼的把它裝入背包,拉上拉鏈,這是他和拉美西斯二世友誼的證明,也是珍貴的信物。
背上背包後,韋伯對着二樓房間說道:“好啦,該走了,櫻~”
“嗯。”櫻收拾好自己那不多的東西,向樓下走去。
或許間桐雁夜不知道,他努力了這麽久,甚至燃燒了自己的生命,就是為了讓櫻快快樂樂的生活,雖然會埋沒她的天賦,但也比時刻危機四伏好的多。
但命運無常,凡是脫離原本軌跡的,都會重新回到正軌。
抗争命運的,只能順着命運無力屈從。
韋伯知道,櫻這孩子體內竟然有魔術回路的存在,雖然無法确認是誰的,但卻相當強大,至少比自己這半吊子魔術師來說,強得多。
該讓她作為普通人生活下去麽?還是把她引薦進時鐘塔?韋伯不知道,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于冬木沒有直達倫敦的航班,所以韋伯坐着大巴,前往了東京。
看着高聳的白橘兩色鐵塔,看着重重疊疊的高聳建築在眼前流淌,韋伯不知道,十年後,自己還會踏上這片極東之地。
從東京前往倫敦航班最終起飛了,銀白色的機身在些許雪花飄飄中遠去。
沒錯啊,東京都下雪了呢…
那麽冬木的戰争,也快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