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同命蠱 “你們男的都這麽自信啊?”……
後來浮雪說道:“要不我給你放點血湊合一下?別說一滴, 讓我放一碗都行。”
師穆羽便有些抗拒,“可是我覺得你笨笨的。”
“嘿,你這小妹妹, ”浮雪瞪起眼睛,叉腰說道, “你怎麽還嫌我笨,我看你也不聰明呢!”
師穆羽一臉不好意思:“就是因為我自己也笨笨的, 所以我想找一個聰明一點的, 要不然,兩個笨蛋的孩子, 豈不是加倍的笨蛋嗎?”
“呃, ”浮雪一呆,“好有道理。”
程歲晏舉了舉手,“冒昧地問一句,你看我行嗎?我讀書時也是被夫子誇過的。”
師穆羽斬釘截鐵地搖頭:“不要男的。”
“為什麽?”
“因為我想要一個女兒啊。只有兩個女子的孩子,才能保證一定是女兒。如果是一男一女, 種出來的孩子有一半可能是兒子, 一半可能是女兒。”
“還有這種說法?”衆人都覺得新奇, 浮雪追問道, “那如果是兩個男子呢?種出來的小孩就一定是兒子咯?”
師穆羽又搖頭,“也不是。若是合兩個男子的血滴,約莫每三個孩子裏, 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诶?這麽神奇的嗎?為什麽?”
師穆羽被問得一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之這都是前人的經驗。”
辭鯉提出一個設想:“如果在這顆種子裏加上你自己的兩滴血呢,會不會種出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小孩?”
“不可以!”師穆羽擰了下眉,急得連語速都快了,“這樣絕對不行!”
“為什麽?”
“正所謂’同姓不蕃’。我姓師, 如果我找同樣姓師的人,種出來的孩子就容易生病,甚至夭折。我連同族人都不能找,更不可能找自己了。”
大家于是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雲輕說道:“所以,你來夢粱城的目的就是想找一個令你滿意的女子,讨要一個孩子?”
“是啊。”
“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在夢粱城找不到,我就去更遠的地方找。”
雲輕一陣頭疼。
浮雪問道:“師姐,怎麽辦?”
雲輕揉着太陽穴,無奈道:“幫她找。”
——
雲輕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當上紅娘。
說是紅娘也不準确,畢竟師穆羽也不是要婚配。她只是讨要對方一滴血液,并且明确告訴對方:你即将有一個孩子。
這要求看似簡單,實際上在尋常人看來多少是有點毛病的。
他們找到的第一個女子是個守寡的酒館廚娘。這廚娘一聽有人要給她送孩子,歡天喜地地接待了他們,還請他們吃點心。
又聽說這孩子不歸她管,廚娘一瞪眼,劈手把浮雪要送到嘴邊的點心奪走,說道:“不行,孩子必須是我的!”
雲輕說道:“我們有重金酬謝。”
“我不要錢,我只要孩子。你們既然能種小孩,為什麽不多種一個?我如今死了男人,不想再嫁,若能有個孩子,死也甘願。”
師穆羽為難道:“可是我只有一顆百子兒。”
衆人只好作罷。
第二個女子是個布莊老板的獨生女。這布莊老板聽他們說了原委,點頭道:“行是行,但我有一個要求。讓他們三個其中之一入贅到我家,誰都可以。”
說着,他指了指江白榆、程歲晏、辭鯉三人。
雲輕摸着下巴沉思,換來程歲晏一瞪眼睛:“你是什麽意思,你敢把我賣了?要賣就賣辭鯉!”
辭鯉:“???”
第三個女子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這千金的父母聽說自家嬌生慣養的清白女兒要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個孩子,禮貌地請幾位滾。
第四個女子是個潑辣的屠戶女,她有五個哥哥。這五個哥哥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膽敢上門調戲他們的妹妹,拿着殺豬刀追了幾人一條街。
……
衆人最後狼狽地站在街邊的大桑樹下,浮雪還牽着師穆羽的手,她怕這小瞎子跑丢。
師穆羽手裏拿着一個油紙包,浮雪時不時地伸手,從油紙包裏捏出一片炸豬皮,沒心沒肺地吃着。空氣裏彌漫着咔咔的脆響,以及油和糖混合的香氣。
浮雪說師穆羽:“你還嫌不嫌棄我了?”
師穆羽答道:“還是有一點嫌棄。”
浮雪:“……”
雲輕感慨道:“這可比捉妖難多了。”要是玉河搖天鏡還在就好了,讓白榆把她弄進玉河搖天鏡,應該能放點血。
但是白榆下山之前把玉河搖天鏡交給了寒鷺子。
寒鷺子畢竟太久不管事了,華陽派剛經歷大變動,留個仙器能鎮住人心。
雲輕背靠着桑樹,手伸向浮雪,浮雪便松開師穆羽的手,拿過油紙包,往師姐的方向送了送。
雲輕拈了一塊炸豬皮來嚼着,一邊無聊地看着過往行人。
程歲晏見她們吃得香甜,便也湊上前捏了一塊來吃,一邊說道:“我還是第一次在大街上吃東西。”
浮雪說道:“那你以前真可憐。”
“是吧,我家裏人臭規矩多。”程歲晏捏着炸豬皮,見雲輕的視線追着街上一個男子,于是好奇地走到她身邊,也跟着一起看。
這男子穿着玄色裘衣,戴着個黑色的貂皮帽子,穿一雙鹿皮靴,騎着匹威風凜凜的大白馬,身邊跟着一群家丁。
他生得手腳修長,相貌英俊,一雙桃花眼,春水蕩漾,眼波橫飛。
察覺到雲輕盯着他看,男子騎在白馬上,垂眸輕輕掃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手下缰繩稍稍一勒,白馬放慢了步子。
江白榆見狀,抿着嘴,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哼聲。
男子挺胸昂頭,像個驕傲的孔雀一樣,從他們面前路過。
雲輕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奇怪。”
江白榆問道:“怎麽了?”
雲輕掃了他一眼,“你沒看出來?”
江白榆很不好意思告訴她,他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确實沒注意到那男子有何異常。
“他這裏,”雲輕說着,指了指自己的頸側血管的位置,“皮膚上一道紅絲若隐若現。”
江白榆說道:“這像是中了蠱蟲的跡象。”
“是了,”雲輕自言自語道,“這個位置的紅絲,是什麽蠱呢?”
許多蠱蟲随着人的經脈和血管移動,會在其上留下一些移動的痕跡,有經驗的蠱師通過這些痕跡就能推斷對方中的是什麽蠱。
雲輕于蠱毒之道只懂個大概,并不了解具體。
江白榆仔細回憶着之前看過的與蠱毒相關的典籍,這時,辭鯉忽然說道:“他中的是同命蠱。”
衆人意外地看向他。
浮雪說道:“小貓,你确定?”
辭鯉輕輕擡了一下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曾在南疆游歷,于蠱毒一道算是有些了解。同命蠱并不是什麽罕見的蠱蟲。”
“中了同命蠱會怎樣?”
“就是字面意思,兩個人會同命相連,一生俱生,一亡俱亡。”
浮雪忍不住“嘶”了一聲,“有點狠啊。這人得罪了什麽人,給他下這種蠱蟲。”
大白馬噠噠地邁着步子,慢慢走得遠了,雲輕依舊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馬上人忽然回頭望了她一眼,見她也在看他,他朝她挑了下眉。
浮雪莫名其妙道:“他怎麽還擠眉弄眼的。”
江白榆幽幽說道:“他以為雲輕看上他了。”
“啊?”雲輕一呆。
浮雪覺得很匪夷所思,“不是吧,你們男的都這麽自信啊?”
程歲晏無辜道:“什麽’你們男的’,誰跟他一樣。”
雲輕攔住路邊一個行人,問道:“請問這位大哥,剛才過去的是誰?”說着,指了指馬背上的身影。
路人是個面善的中年人,有一把油亮的絡腮胡。看到那個背影,以及浩蕩的家丁們,絡腮胡大哥臉色一變說道:
“哎唷,他?娘子,聽我一句勸,可別招惹他。他叫賀蘭卿,是咱們夢粱城出了名的一霸,家裏是本地望族,如今祖父在京中做着大官。夢粱城的大小官員見了都要禮讓他三分呢。”
“京城高官麽,”程歲晏略一沉思,“吏部尚書賀蘭生是他祖父?”
“對對對,就是賀蘭生。”絡腮胡大哥見眼前的漂亮娘子若有所思,似乎是生怕她被坑了,略略壓低了些聲音,說道:
“娘子,你不要看他生得俊俏,這人家裏姬妾成群,在外頭還養着好幾個粉頭兒,調戲良家婦女更是家常便飯。
喝多了六親不認的,連老婆都打。總之你快別看他了,晦氣晦氣。”
雲輕只是好奇,這會兒也就随便打聽了一下,聽這大哥說完,她點點頭,道了謝。
絡腮胡大哥剛要離開,師穆羽卻将他攔住,說道:“請問,哪裏女人比較多呢?”
絡腮胡大哥笑道:“這夢粱城女人最多的地方當屬翡翠街了,不過你們這種水靈靈的小娘子,可不好去那種地方。”
絡腮胡大哥離開後,師穆羽說道:“我要去翡翠街。”
程歲晏明白這小妹妹是想去女人紮堆的地方“選秀”,可是剛才那位大哥雖然說得含蓄,身為男人的他自然還是聽懂了。
他硬着頭皮攔住師穆羽:“算了吧,咱們慢慢找。”
師穆羽不解道:“明明翡翠街有很多女人,為什麽不去?”
程歲晏委婉地解釋了一下,師穆羽聽罷,沉默片刻道:“可我還是想去看看。”
雲輕點頭道:“那就去吧。”
走在去翡翠街的路上時,浮雪問程歲晏:“你那麽懂,以前去過青樓?”
程歲晏急道:“怎麽可能?!我可是正經人家的男孩子!”
浮雪點點頭,又瞟了眼江白榆,那眼神很像是夫子查驗功課。
江白榆一臉無辜地看了眼雲輕:“我怎麽可能去那種地方。我……” 我很幹淨的。
浮雪最後看向辭鯉。
辭鯉莫名其妙:“有病吧,我一個貓,逛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