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清晨，天光乍破，周圍還是沉寂夜色。
與此同時，丹室內的丹爐真火，燃了一整夜。
鐘馔千一夜未眠。
古籍中有記載，百煉靈樞丹的煉化過程其為玄妙，稍有不慎，不止材料會全部浪費，就連丹爐都有可能炸掉。
對于鐘馔千來說，丹爐炸不炸無所謂，但是當中的材料靈草如果損失了，尤其是掌門師姐給他的那一味千年難遇的冰晶桑果，他怕自己會寝食難安。
所以，煉化百煉靈樞丹的這三天三夜，鐘馔千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不能有絲毫差錯。
從昨天夜裏到現在，時間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六分之一。鐘馔千感覺自己狀态尚可，只需要再将這種狀态維持三天兩夜，就能……
眼前，丹爐忽然黯淡下去，眨眼間，爐火熄滅了。
鐘馔千腦袋“嗡”得一下，急忙上前查看情況。
他打開丹爐，發現這回底部連灰燼都沒有，頓時慌亂不堪，感覺自己冷汗直冒，隐隐有要暈過去的趨勢。
他咬咬牙，負隅頑抗地朝丹爐內部伸出手。
這時，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緩緩下落，鐘馔千怔住，感受着掌心那一點涼意，像一片潔白純淨的冰涼雪花落在了他掌心。
……成了？
愣了好久，鐘馔千才反應過來，找了個裝丹藥的玉瓶，小心地将它放到玉瓶裏，又謹慎地将玉瓶放到乾坤袋中。
回過神，鐘馔千回憶起剛才丹藥的觸感，自言自語道：“這百煉靈樞丹果然玄妙，明明是經過爐內真火煉制而成，偏偏觸感這樣寒涼。”
這時，鐘馔千懸着的一顆心才算是放回肚裏。
片刻後，鐘馔千又将玉瓶從乾坤袋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遍，确認自己剛才看到的都不是幻覺，手舞足蹈起來：“那就是說，我不止煉制成功了這千年難遇的丹藥，就連煉制需要的時間，都縮短了将近六分之五？”
他正活蹦亂跳，丹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曹昕酩：“……”
鐘馔千：“……”
曹昕酩在丹室門口站住，向來平靜的面孔，有那麽一瞬僵硬。
“鐘師弟，你——”
鐘馔千：“……抱歉，我只是太高興了。大師兄，這麽早來丹室，是找我有事嗎？”
曹昕酩點頭：“想來問一問你一種丹藥的煉制難度。”
鐘馔千好奇：“什麽丹藥？”
“百煉靈樞丹。”
鐘馔千“啊”了一聲，随後從乾坤袋中取出剛才的玉瓶遞給曹昕酩，然後開始名為吐槽實則炫耀：“這個丹藥，我從藏書室拿走的古籍中有記載，不止材料難找，煉制也存在相當大的難度。但是沒想到，煉制起來竟然這麽簡單。”
曹昕酩眉眼微動，盯着這個雕刻複雜、材料精美的玉瓶：“這是什麽？”
鐘馔千很老實地回答：“裝着百煉靈樞丹的玉瓶啊。”
曹昕酩修長的手指抓着玉瓶反複摩挲，黑沉沉的目光深邃又複雜。
良久，他才将玉瓶打開，把裏面的丹藥倒在掌心，細細觀摩。
今日晨起，他專門去藏書室找了相關典籍，将百煉靈樞丹相關的內容都了解了一遍。
這枚丹藥，曹昕酩确認是百煉靈樞丹無疑。
近來，鐘馔千煉丹技法愈發精進，除了最初的辟谷丹，其餘丹藥，也在靈草材料充足的情況下，煉制起來爐火純青。
對于他能否煉制出這麽複雜的丹藥，曹昕酩不發表異議。
只是——
他即沒跟他提過要煉制百煉靈樞丹的事，當中那一味冰晶桑果更是千年難遇。
鐘馔千為什麽會在他剛要來找他說明此事時，突然拿出一枚已經煉制好的百煉靈樞丹？
曹昕酩将玉瓶還給鐘馔千，沉聲道：“你是怎麽得到冰晶桑果的？”
鐘馔千乖巧回答：“是掌門師姐昨天晚上拿來的，叫我煉制成功以後，将這丹藥送給白岚師姐。”
曹昕酩側眸，一時失語。
原來如此。
如果是掌門師姐，那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掌門師姐，她果然已經對宗門上下了如指掌。
只不過，掌門師姐前不久才開始指點戚霜師妹，如今，就又開始操心起白岚師妹的事來。
這樣一刻不得閑的操勞程度，她真的能承擔嗎？
曹昕酩記得，莊締真人仙逝前曾經告訴過他，掌門師姐本身也有傷病，而且是只能通過自身的修煉逆轉，藥石無靈的類型……
曹昕酩墨發如瀑，垂在身側，襯得一張臉出世淡然，只是看似平靜的面孔下，思緒正在急速翻湧，如暗湧翻滾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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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掌門居所。
天色漸明，陽光斜斜地從雕花窗棂中打進卧房。
被擔憂是“一刻不得閑究竟能不能承受”的正主本人，正懶懶地躺在卧榻上，雙手遮着眼，不爽地滾來滾去。
原因是她睡覺的地方沒有窗簾，天一亮，蘇清錦就自動被光照醒了。
雖說修仙人士都幾乎不需要睡眠，可蘇清錦是穿越人士。對她來說，哪怕不需要睡眠，也會想在黑漆漆的地方賴床。
就好比周末時分，很多時候她明明睡夠了，但就是不想起床，就是想拉着窗簾，繼續在黑不溜秋的卧室玩手機睡回籠覺。
要是有遮光窗簾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蘇清錦倒是可以自己想辦法，用靈力營造出類似的效果。可惜她每日釋放的靈力有限，如果把大量靈力花費在這個上面，那就太浪費了。
又從床上賴了十來分鐘，蘇清錦被陽光照得躺不下去，幹脆從床上爬起來，開始翻閱昨天從藏書室帶出來的典籍。
除了精魂石，還需要些其他材料。好在這些材料看起來都很眼熟，蘇清錦記得，這些材料在品階比較低的妖獸身上就可以獲取，宗門寶庫中應該還有少許餘量。
細看了一陣，蘇清錦前往百器堂，打算繼續嘗試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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彙靈峰，玉白仙石。
衆弟子完成今日的靈氣運轉任務，離開此地。
唯獨鐘馔千朝反方向走去，停在白岚常在的古樹下。
他攔住嬌俏女修的去路：“白岚師姐。”
白岚杏眸微彎：“鐘師弟最近不是整天忙于煉丹，現在竟然有時間來跟我搭話？”
鐘馔千沒聽出她話裏的調侃，只将乾坤袋中的玉瓶取出來遞給她：“掌門師姐讓我将這個交給你。”
白岚接過玉瓶，不太明白素昧蒙面的掌門師姐為什麽會讓鐘師弟給她東西。
打開瓶子，一顆幾乎透明的丹藥從中滾落，但凡肌膚被觸及處，一片冰涼。
除此之外，白岚還隐約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祥和與寧靜……雖然只是轉瞬即逝。
白岚疑惑：“這是什麽丹藥？”
“百煉靈樞丹。”
白岚緊了緊捧着丹藥的手，如水的雙眸微顫，浮現出短暫的不可思議神情。
恍惚間，她想到昨天在藏書室與那位陌生師姐的對話。
莫非，那位看着面生的師姐，是她始終未曾蒙面的掌門師姐？
可，在大師兄、二師姐，以及鐘師弟那裏如此出神入化的掌門師姐，怎麽會對那麽基礎的煉器技法一竅不通，又怎麽會因為她對藏書室的簡單了解，發出那樣發自內心的贊嘆？
可仔細想來，大概也只有掌門師姐那樣能力超群卻仍然心思細膩的人，才能一眼看出她掩藏的心事……
白岚臉上的訝異，愈發深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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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器堂。
“精魂石、夏枯骨、碎紋玉……”
來百器堂之前，蘇清錦先去了一趟彙靈峰，從宗門寶庫中取出些壓箱底的材料。
她站在煉器鼎前，按照典籍說的，依次将對應材料投入到鼎中。
蘇清錦打算先做口鍋試試。比起其他幾種東西，鍋似乎要更好做一些。
做完典籍上要求的一切，蘇清錦退到一旁。
約莫五分鐘後，煉器鼎中發出陣陣微光。
蘇清錦望了一眼，頓時憂心忡忡起來。
好像不太對。
她翻開典籍，找到對應頁數：她記得果然沒錯，如果煉器成功，鼎中散出的光應該很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既黯淡又稀疏，星星點點的，仿佛一個氣若游絲、随時都會斷氣的家夥。
蘇清錦硬着頭皮上前，看到煉器鼎中，躺着一口鍋——一口看似完整，實則鍋底千瘡百孔的廢鍋。
這種感覺，很像她念大學時，上專業課的感受。
看例題的時候，一字一句都看得特別懂。做題時，每個步驟卻都特別模糊，只能按照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來，結果，就是答案跟參考答案千差萬別。
蘇清錦嘆了口氣，拖出個蒲團坐沒坐相地壓在上面，支着腦袋翻看剛才那一頁書，有些郁悶地想：明明都穿越成掌門了，為什麽我還要面對這種難題？
啊。
不想幹。
好想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要是能再遇到昨天那個漂亮甜妹就好了，感覺她對這方面了解得特別深刻，可以幫她解決這個大難題的樣子。
蘇清錦YY得正歡，忽然聽到門外一陣響動。
她連忙坐直，表情端正地盯着手裏那本典籍。
白岚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那位清逸出塵的師姐坐在蒲團上看書，遺世獨立的超脫仙子模樣。
“掌門師姐？”
啊。
竟然被知道身份了。
蘇清錦苦惱起來。
還想着誘騙一下這位師妹，讓她幫忙處理一下廚具。但是對方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如果現在開口，是不是顯得自己這個掌門太沒用了？
但是如果不開口，她就要繼續努力鑽研這本典籍——對她來說，比大學時候的專業課內容還要難懂的那種鑽研。
不行，她不能受這種罪！
片刻功夫，蘇清錦福至心靈，想出個折中的法子來。
蘇清錦露出十分端莊地營業微笑：“師妹。”
白岚謹慎地應聲：“師姐。”
雖然看不懂掌門師姐這個笑容中的含義，但是冥冥之中，白岚覺得，這笑容背後必有深意。
不等她繼續想下去，就又聽到蘇清錦說：“既然你對煉器典籍如此了解，想必煉器方面的技法，你也略通一二。不如，你來看一看這口鍋，若是入門弟子在學習煉器時犯了這樣的錯誤，該如何補救才對？”
白岚接過蘇清錦手中那口千瘡百孔的大鐵鍋，一張小臉上滿是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