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好在何林不是吃素的，他“呲溜”一下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滿身的傷痕，“這是變異鼠咬的，我還差點被變異鼠拖到老鼠洞去。我們拼死拼活，白小姐一句受傷了就不要回基地，我們的心頓時撥涼撥涼的。”
白定邦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看出來肖魏平是有備而來，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而自己這邊……他掃一眼張勤學還有白婷，一個個都只會拖後腿，還把把柄送到對方手裏。
“白婷做錯了，我替她給站士們道歉。”白定邦低下了頭彎下了腰。
肖魏平連忙扶住白定邦的兩條胳膊，不讓他彎下這個腰。肖魏平畢竟年輕，又經常鍛煉，把白定邦扶得死死的，彎不下去又直不起來。
暗中角力勝利後，肖魏平這才滿意的讓白定邦站直，“這不是你的錯，用不着你彎腰。只是啊，所有人都誤會白婷這麽說是你授意的……”
白定邦剛剛吃了個暗虧，直起腰還要被肖魏平怼，再也維持不住師長的威嚴，沉下臉，“所以，老肖你準備怎麽對我？”
白定邦知道，從他派出的小分隊全軍覆沒開始，他就處于弱勢——畢竟現在是末世，戰鬥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軍需，後勤幾個崗位非常重要，能者為之嘛。老白，你說對不對？”
“……好。”幾個重要位置被一鍋端，白定邦手抖得跟篩子一樣，老态畢現，叫上張勤學還有白婷緩步離開。
肖魏平得到全面勝利，終于登上基地最高位。
“肖團長，祝賀。”宋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又扯着何林讓他一起恭喜，然後又主動提出來盡快把空間的糧食取出來，“這麽多糧食放我這，我不定心吶。”
肖魏平很滿意宋羽的識趣，大手一揮特批給她一百個積分，“這是是救下小分隊的獎勵，是你該得的。”
宋羽自然不會把積分往外推，笑眯眯的收下，就告辭要回B區了。
走出倉庫，宋羽跟陳海抱怨，“我再也不摻和上層之間的鬥争了，那玩意太費腦子，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老陳，我就是想安安靜靜躺平當鹹魚，怎麽那麽難呢。”
陳海笑了，“當鹹魚也是要有實力的。”然後指了指天空，“降溫了。”
經陳海提醒，宋羽總算回神，頓時發現不對勁，“還真是的”，然後搓搓胳膊，“氣溫好像下降了很多，感覺涼嗖嗖的。”
陳海的臉色也不好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巨型溫度計，“看，降到三十度了。”
宋羽不由翻了個白眼，照着天空比了個中指，“老天爺你又玩什麽新？還讓不讓人活了？”
人真是奇怪的物種，只用十幾天就适應了高溫七十度并且日夜颠倒的日子，氣降到三十度反而感覺涼嗖嗖的。
宋羽緩步走在陽光下，太陽脫去了猩紅色的外套，變回了原先的模樣，發出溫暖又柔和的光線。粉紅色的霧霾也消失不見，把湛藍的天空還給了地球。
emm……最好把喪屍病毒一起收走。
“嘶”，氣溫斷崖式下降，宋羽倒吸一口涼氣，叫上陳海小跑起來。跑到拒馬前，天空已經飄起鵝毛大雪？！把穿着短袖的宋羽凍得直哆嗦。
站崗的哨兵凍得原地跺腳，吸溜着鼻涕看了一眼宋羽的門牌就擡手放行。雪花不複昔日的溫柔，像鋒利的刀片從天而降，落在皮膚上撕裂出刺骨的疼痛。
宋羽搓着胳膊沖進防空洞，裏面叫苦連天已經亂成一鍋粥——幸存者逃難時因為條件限制，帶的多是夏天的衣服，如今氣溫暴跌，大部分人連禦寒的棉衣都拿不出來。
情況非常糟糕，宋羽不由感慨肖團長時運不濟，剛擠下白師長成為基地一把手就遇上寒流，弄的不好……而且，基地領導互相傾軋權利欲望過剩，并不是什麽好現象。
還有，鬧來鬧去，苦的還是底層老百姓。
宋羽好不容易擠過慌亂的人群，自己的小隔間就在眼前，她居然生出類似“回家”的幸福感。可見，人沒個安穩的落腳點就像無依無靠的浮萍。
“绾绾，做嬸嬸的求你，幫幫惜惜吧，嗚嗚嗚。我只有惜惜一個孩子，她被針紮破皮我都要心疼大半天，她被帶進研究所能有什麽好結下場，求你了。”
小隔間門口圍了不少人，華國人骨子裏瘋狂熱愛着八卦。
宋羽扶額，感慨自已怎麽盡遇到些狗屁倒竈的爛事？
“嬸嬸，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林绾，真正的林绾在三年前已經死了。”林绾的聲音粗聽起來古井無波，宋羽卻敏銳地覺察到她話裏的絕望與恨意。
看來，當年林绾投河自盡另有隐情。
宋羽不由瞟了眼身側的陳海，他對林绾母女頗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就怕得知真相會傷心——什麽溫柔賢淑的媽媽，什麽乖巧懂事的女兒，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陳海搖搖頭，“沒事。”
宋羽別過頭，不再多問。
“绾绾，嬸嬸知道你還在怨恨林家，但惜惜是無辜的，你幫幫她好不好？”這位林嬸嬸怕是病急亂投醫，找林绾能抵什麽事。
“林绾是吧，做為一個外人我奉勸你一句：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
“噗嗤”，宋羽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伸長脖子想看清說話人的表情。咳咳，她是華國人，所以對八卦只有億一點點熱愛。
原來是方素芸，難怪了。
肯定是方素芸把林绾跟她的關系告訴了林惜媽媽，林惜媽媽纏着林绾就是想讓林绾跟自已求情，宋羽臭不要臉地給自已臉上貼金。
“不要臉”，一個淩厲的女聲響起，“喬蕊，你和林家已經逼死林绾一次，現在還想逼死她第二次嗎？”
哇哦，小姐姐好飒。
宋羽踮着腳尖，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甚至忘記了身體上的疲勞。
“林姐你不用怕，我站你身邊。”女孩聲音爽朗談吐潑辣，“你，還有你，趕緊滾，不然老娘不客氣了。”說完，指尖冒出火球。
原來還是火系異能者，難怪底氣十足。宋羽搓搓手跺跺腳，好羨慕那朵小火苗——還挺暖和的。
“你誰啊？”莫名其妙被警告，喬蕊心有不甘。
“我？”女孩呵呵一笑，笑如鬼魅，“我叫闵徽，闵之衡的妹妹。”
這個自我介紹吓到了喬蕊。她像見了鬼一樣後退半步，身子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你，你……”喬蕊抓緊方素芸的手腕，低眉垂眼不知想些什麽，“方姐，我想回家，立刻馬上。”
方素芸不明所以，但畢竟不是她孩子有事，随便勸兩句也就算了。
老姐妹相互攙扶着離開後，看熱鬧的人也跟着散去，只有那個仗義執言的女孩留了下來，拉着林绾不放手，“林姐，绾绾，你還活着，真好。”
“徽徽……”話音未落，林绾已經泣不成聲。
宋羽撇撇嘴，決定先去洗個澡，把空間留給她倆敘舊。澡堂子設在防空洞的西北角，一個積分一次，賊貴。好在她剛賺了一票，不然還真消費不起。
洗去一身的疲憊，換上嶄新的秋衣秋褲，套上高領毛衣，再披上穿了N年的舊羽絨服，宋羽才感覺暖和起來。小隔間裏林绾和闵徽手拉手肩并肩靠在一起說着悄悄話，看到宋羽回來，林绾像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跳起來。
“宋，宋，宋羽，你回了？老陳呢。”略帶心虛，眼睛亂瞟。
“我叫宋羽，不叫宋宋宋羽”，宋羽把自已的木板床從空間掏出來，又拿出厚被褥鋪好，“老陳估計在隔壁，照顧珍珍吧。”
林绾像受驚的小鹿，怯怯擦去眼角的淚痕，讪讪笑着說，“宋羽我不是故意隐瞞你，我和林惜是堂姐妹，但關系真的……”
“林姐不是故意隐瞞的，因為她和林惜關系很糟糕”，闵徽強勢插話，“宋羽你不知道，當年林惜就曾插足林姐和我哥的感情，三年前我哥就是急着去找林組澄清才出的車禍。”
“原來是慣犯呀”，宋羽恍然大悟，“只恨我以前眼瞎還把林惜當好朋友，結果被她撬走了未婚夫。”
“你真慘。”
闵徽說話直接了當，但并不讨人嫌，至少宋羽就挺喜歡她，“是挺慘。但反過來想，幸好林惜接手了渣男，不然我更虧。”
“有道理。”
宋羽不着痕跡地把話題往她想知道的方向引導，“你哥，就是那個闵之衡？當年新聞上連篇累牍都是關于他的報道。”她看着林绾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想到，林姐就是凄美愛情故事裏的女主角。”
林绾別過頭，泣不成聲。
闵徽面露哀凄，停頓了一瞬，說道：“我還是不相信我哥已經死了”，她拉住宋羽的手，仿佛陷入某種魔怔，“我接到我哥的死訊連忙趕往醫院，卻被通知遺體已經運往殡儀館。我又馬不停蹄趕往殡儀館，工作人員又告訴我遺體推進焚化爐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我根本沒見到我哥的屍體，叫我如何相信他真的死了？嗚嗚嗚。”哪怕已經過去三年，但想起哥哥，這個勇敢爽直的姑娘還是痛不欲生。
宋羽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闵之衡從死亡到火化為何如此匆忙，連家人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實在是不符合世情，就好像……幕後黑手在掩蓋什麽。
宋羽深感頭痛，用力擠按眉心——她能感覺到，闵之衡跟着她來到基地，就隐藏在後山。
她開始懷疑，這才是闵之衡故意洩露蹤跡的最終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