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邵博士……”
小胡還想張嘴，就被小鄭捂住了嘴，壓低了聲音呵斥，“閉嘴，你不想活了？”
所有的話噎在喉嚨裏，小胡最後看了眼邵旭死亡的地點，咬着牙沖進校門。
“宋隊長，邵博士的死，你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門衛室裏，小胡梗着脖子和宋羽對峙。
“交待？你有沒有搞錯，我為什麽要給你交待？邵旭自己被樹根絆倒跌進喪屍堆，關我什麽事？我只是救援隊長，不是你們的保镖。”宋羽雙手抱臂，表情冷漠。
這次出任務宋羽就沒痛快過，做為隊長，她肩負隊員的生命，每一個決定都必須慎之又慎。想起和何隊的那次任務，她單槍匹馬橫沖直撞，還能調戲調戲裴裴，那叫一個痛快。
欸！
“抱歉，是我沒照顧好邵博士。我當時只想着跑快點，疏忽了邵博士的安全。”裴遠道歉的樣子特別真誠，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眼睛裏多了水汽，似乎再多說一句就要哭出來。
小胡頓時感覺到不好意思，撓撓臉頰，支吾道：“這個……也，也不能都怪你，你不必自責。”
邵旭雖然是他導師，但兩人并不太熟悉，能站出來讨要說法，已經對得起這點稀薄的師生情了。再轉念一想，末世死個把人不要太正常，他追究做什麽。
小胡明智的偃旗息鼓，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邵旭的死并沒有人發現異常，但還是在小分隊心頭蒙上了一絲陰影。
宋羽有一肚子問題要問裴遠，但……一現在不是合适的時機，二她看裴遠似乎并不想說。總有機會的，她這樣安慰自己，然後專心做任務，“老陳，你女兒在幾班？”
“高二三班，教室在教學樓三樓最西邊。”陳海哆嗦着把西瓜刀從右手換到左手，又從左手換到右手。
“我、老陳、裴遠去找人，你們原地等候，不過要做好随時出發的準備。”宋羽取出平板，給留下的人找點事情幹，“你們可以研究一下逃生路線。”
陸鳴濤接過平板快速操作起來，他只要有事幹其他都無所謂。
鄭冉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鼓起勇氣找到宋羽，“宋隊，我可以跟你一起行動嗎？”
“為什麽？”宋羽重新打量這位女助手。鄭冉高挑幹練，面部線條硬朗，但眼神幹淨，是個優秀的女孩子，但宋羽不會因為她的優秀輕易答應什麽。
一向不為外物所動的陸博士擡起頭，語氣嚴厲，“小鄭，你一個研究員去打打殺殺像什麽樣子。”
“不”，意外的，面對尊敬的師長，鄭冉異常堅決，“宋隊長，我有異能，我能殺喪屍。”
宋羽聳聳肩，想殺喪屍的研究員她還是第一次見，“行吧，讓我見識見識你的異能。”
等到允許，鄭冉眼睛亮晶晶的。
小苗苗扔出血袋，學生模樣的喪屍追逐着鮮血的味道離開，偌大的操場空了大半。四人踏上征程，各種異能亂飛。
小苗苗不用說，兇殘是出了名的；鵝大爺不遑多讓，一口一個冰箭解決一只喪屍，準頭驚人。宋羽揮動西瓜刀，已經到了殺喪屍片血不沾身的境界，簡直是暴力美學的代表。
陳海雙手金屬化，直接卸掉喪屍的腦袋。
鄭冉……居然也是金屬系。她剛開始使用異能有些生疏，但殺了兩只喪屍後越來越純熟。只見她身前飛着數把柳葉小刀，每把刀都如臂使指，将喪屍的脊柱斬斷。
裴遠最輕松，他只要跟上宋羽的腳步即可，悠閑到令人發指。
四人很快登上樓梯，背影跟着消失。
陳海一口氣爬上三樓，看到空空蕩蕩的教室才反應過來，“悅悅不在教室怎麽辦？這麽大的學校，上哪兒去找？”
額……宋羽苦笑，自己犯了教條主義，只想着陳悅在幾班就到幾班的教室去找，這是末世前找人的方法，卻不适合末世——喪屍可不會待在教室，等着她去找。
“來都來了，先到教室看看再說。”
宋羽正說着，有一只喪屍從角落沖出來，喪屍穿着藍白條的校服紮着高馬尾，她出刀便遲疑了一下。
陳海更是直接愣住了，似乎還在辨認這只喪屍的臉，看它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眼看着喪屍尖利的指尖就要抓破宋羽的皮膚，鄭冉“嗖”的一聲飛出一把柳葉刀，喪屍應聲倒地。
宋羽摸了摸涼嗖嗖的脖子，咽下一大口口水。看來，對喪屍絕對不能絲毫猶豫。
裴遠突然上前一步，牽起宋羽的手以示安慰。借着牽手的動作，他把一個小巧的物件滑到她掌心，用兩人可聽的聲音說道：“放進空間。”
憑着對裴遠的信任，宋羽立刻照做，又對着裴遠展顏一笑，用以掩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謝謝小鄭。”宋羽牽着裴遠的手，跟鄭冉道謝。
“能幫到宋隊我很高興”，鄭冉被這波狗糧撐到，“前面就是高二三班了。”
高二三班的門被誰帶上了，而衆所周知喪屍是不會開門的，說不定……宋羽一腳踹開教室門，留在教室的幾只喪屍同時撲過來。
額，還是先把它們先捆起來吧。小苗苗和宋羽心靈相通，立刻伸展藤蔓把喪屍們捆在一起。
“老陳，你認認看”，宋羽退後一步，把舞臺留給陳海——她是見過陳悅，但那個女孩子每次都低着頭，說實話當了這麽多年的鄰居，宋羽還沒看清過她的長相。
再說變成喪屍後身體脫水，就像在骷髅架上貼一層皮膚，認得出原貌才怪。
陳海近鄉情怯，站在原地沒動，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女兒，“悅悅！”
雖然早有預感，但親眼看到女兒成了喪屍，陳海還是心如刀絞，“悅悅最愛美了，要是知道自己變成了醜陋的喪屍，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呢，我好希望悅悅還能跟我鬧……”
陳海沒有哭，卻比哭的死去活來更讓人心疼。
“老陳，你說過你要給珍珍找小女婿，還要壽終正寝，可不許忘了。”宋羽強顏歡笑，老陳跟着她多次出生入死，已經被她劃入朋友的行列。
“我記得”，陳海的聲音挺起來疲憊極了，“我還要殺喪屍，為悅悅報仇。”
“好。”
“回吧。”
回到錦繡山莊已經是半夜，跟去的時候險象環生相比，歸程簡直乏善可陳。
“宋姐回來啦”，駱楊聽到汽車聲跑出來迎接，站在大門口高高的揮手。緊接着其他人也被驚醒，陸續走出來。
林绾拉着宋羽的手上下打量，見她沒有受傷才放心，“回來就好。餓了吧？我去做點吃的，你們洗漱一下。”
“林姐最好了”，宋羽習慣性撒嬌，哄得林绾笑顏如花，然後告知大家老唐意外離世，客廳的氣氛沉默的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末世裏大家已經見慣了生死。
宋羽沖了個戰鬥澡，擦着濕發走出衛生間，看到專家和隊員之間泾渭分明，正鬧得不可開交。
而争吵的重點，居然是唐文傑？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
宋羽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争吵的雙方同時閉嘴。
“宋隊長，唐文傑被喪屍抓傷感染了病毒，你看他的臉已經發青，很快就要變成喪屍。為了安全起見，給他一個痛快吧。”鄭冉也不忍心，但是……
——持這樣人道毀滅意見的是專家組。
“抓傷了？”宋羽分開人牆，看到夾在中間捆成粽子的唐文傑。因為脫下了防護服，一眼就看到他腳踝的傷口——青黑色，高高腫起，還流出腥臭的膿水。
“唐文傑，你特麽……”宋羽氣得想罵娘，“這個位置，是誰誰誰抓傷的吧？”
唐文傑粽子一樣側躺在地毯上，眼珠子已經渾濁。
“啪”，宋羽甩出一個嘴巴子，打得唐文傑龇牙嘶吼，“唐文傑，不要放棄，你死了唐家就絕後了。”
——持觀察待定意見的是小隊成員。
曹方嘎吱嘎吱咬着後槽牙，思慮再三後蹲到唐文傑跟前，“小唐，想想你曹哥，我被喪屍咬了不但沒死反而激發了異能。加油，你也可以的。”
上次宋羽的維護曹方領情，但……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他不相信自己只是個例。所以他願意冒險說出真相，用榜樣的力量提升唐文傑的求生欲。
憑他的經驗，熬過病毒并激發異能的關鍵就是求生欲，強烈的求生欲。
——嘶，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感染喪屍病毒不是死路一條？
百無聊賴的陸博士一個激靈，一個箭步蹿到曹方身邊，扣住了他手腕，“你感染過喪屍病毒？後來激發了異能？能不能讓我抽一管血？”
“可以。”
“只能一管。”
宋羽也知道瞞不住，她的本意是能瞞多久瞞多久，而且最好不是從她這裏傳出去。現在是曹方主動說出來，以後發生什麽就跟她沒關系了。
唐文傑像是被鼓舞到了，再加上幾粒抗生素，他的臉色居然有所緩和，眼神也漸漸清明。
“沒事了沒事了，麻煩老陳你看着小唐，其他人趕緊睡覺，明早回基地。”宋羽打了個呵欠，她早累慘了。
“我出去一下”，裴遠臉色大變，跟宋羽交待一句就匆匆跑出去。
額……要變回小奶喵了嗎？
那麽，她該怎麽跟大家解釋？
emm，我家的貓是人變得？或者，一到點裴遠就變成小奶喵？
宋羽嗖的追出去，剛到花園就看到一只小奶喵伏在草叢裏，奶聲奶氣的喵喵叫。抱起小奶喵，她硬着頭皮回到客廳，“emm……我找到我的貓了。還有，裴遠回自己家收拾行李，明天跟我們一起離開。”
“哦。”
“那個，我過去找他？”
“去吧去吧。”
嘶，她的隊員一點也不關心她，她甩開他們獨自行動，都不要問一句嗎？
隊員：……
問個屁，問就是私會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