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同意繞路，注意安全。”
宋羽的聲音在對講機裏聽着有些失真，曹方一把方向盤繞過下沉的路面，還有時間瞄了眼跟漏鬥一樣的坑洞。
水嘩嘩嘩的往下淌，跟小瀑布似的，裏面堆積着好幾輛扭曲變形的汽車以及數不清的垃圾。
“加快速度，時間就是一切。”宋羽也看到了巨大的坑陷，繞過後抓起對講機發布命令。
大概是老天爺在警示，宋羽莫名的急切——要是讓宋寧先拿到JS346號倉庫的物資，那麽她永遠趕不上宋寧，更別提複仇了。
她和宋家不死不休，就目前來看她對付宋家就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但搶奪宋家的物資強大自身，此消彼長，宋家這個龐然大物總有崩塌的一天。
“收到。”前車默默加快了速度。
JS346號倉庫位于離望山鎮不遠的龍山鎮，進入龍山鎮後路況變差，道路積水嚴重，有的路段水深超過五十公分，車隊艱難的涉水前進，速度提不起來。
宋羽已經坐直了，她有預感，宋寧也在排除萬難加快速度往JS346趕。她緊繃着臉，不停的敲擊着窗戶，“篤篤篤”的聲音像極了催命符，開車的唐文傑吓得手心全身汗。
“宋，宋隊，我們肯定能第一個到倉庫的。”
“嗯，你好好開車就行。”宋羽也知道自己過于緊張，想了想，她塌下腰，盡量放松身體，“孫康，你跟我說說，宋寧可能帶哪幾個手下？”
孫康從副駕駛回頭，扒拉着座椅道：“第一個，裴深”，他偷瞄了眼摟着宋羽的裴遠，“裴深是裴遠的親弟弟，也是宋寧的未婚夫，兩人一向同進共退，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哦～”宋羽連眉毛都沒動，“還有呢，說一些我不知道。”
她要的是知己知彼。
“是”，孫康笑了笑，嘴角的酒窩十足的可愛，“據我對宋寧的了解，她不喜歡帶太多的人，要帶就帶高手。這次，我猜帶宋珂和湯煊的可能性比較大。”
“宋珂？湯煊？”
“嗯，宋珂是宋寧的堂妹，也是宋寧的最大競争對手，兩人的争鬥從未停止過。湯煊跟我一樣，也是宋家收養的孤兒，戰鬥力可以排進前五。”
孫康看似說得透徹，其實暗中埋了雷。比如他說宋寧和宋珂不合，不過宋羽覺得姐妹倆鬥歸鬥，出來辦事肯定會一致對外。
“嗯，孫康你說的對我很有用，謝謝”，宋羽就當孫康說的都是實話，笑着感謝他。
要感謝宋羽末世前下載的導航，車隊走得很順利。
“就是這裏嗎？”越野車停下，拖出一道長長的泥印轍，宋羽跳下車，嫌棄的把髒得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的車子收進空間，“走。”
JS346號倉庫隐藏在一個小型工業園內，經過濃霧和暴風雨的侵襲，工業園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這給尋找倉庫入口增加了難度。
“孫康，倉庫入口具體在哪個位置你知道嗎。”唐文傑笑嘻嘻的搭上孫康的肩膀，眼睛落在他用衣袖遮擋的斷腕上。
唐文傑清楚記得，就是這個孫康用神經毒素放倒了他，又因為臭氣異能對他拳打腳踢，把他傷得體無完膚，差點死掉。
要不是這個王八蛋對宋羽還有用，唐文傑早想找機會幹掉他。
孫康肩膀上搭上一條沉重的胳膊，唐文傑湊到他耳邊說話，讓他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不過，唐文傑是他手下敗将，不足為慮，“抱歉，我摸清五個倉庫的位置已經花了不少心血。入口，就不是我這個級別的人能打聽到的。”
“欸，孫康你也不是無所不能嘛”，唐文傑拉下臉，收回胳膊，撞着孫康的肩膀走到曹方身邊，“曹大哥，以你偵察兵的眼光來看，入口應該在哪？”
曹方穿着無袖的緊身背心，肌肉高高隆起，有種電影裏美國硬漢的既視感。
聽到唐文傑的問話，他眯起眼睛，指着一個被樹木和太湖石遮擋的花壇角落，說道：“我覺得，那個位置很有可能是入口。”
“不”，宋羽一口否決，她指了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我有直覺，入口應該在那。”
宋羽指的方向原本是辦公樓，如今只剩下半面牆和一截樓梯，在牆壁和樓梯的夾角有一扇殘破但屹立不倒的門……
“就在門後”，宋羽憑着誤打誤撞找到JW216號倉庫的經驗，覺得宋家喜歡把入口放在顯眼的位置，也就是所謂的燈下黑，這扇樓梯間的門完全符合條件。
“宋隊”，曹方堅持自己的判斷，“那個位置看似隐蔽，實則四通八達，以我個人的經驗來看，倉庫入口放在那裏最合适。”
“不如我們賭一賭”，宋羽不忙着否定曹方的判斷，因為她的結論其實很草率，需要事實來證明，“賭輸的話……當着大家的面做兩百個仰卧起坐。”
“沒問題！”曹方鑽過樹木，繞過太湖石，一道石門映入眼簾。他眼尾上挑，用力推動石門。
額，石門巋然不動。
“嘎嘎嘎。”
“嗷嗷嗷～”
“唳～唳～”
三只畜生發出不厚道的嘲笑。
曹方臉色不變，暗戳戳加大推動的力道。可惜，石門還是紋絲不動。
唐文傑見狀，叫上陳海駱楊闵之衡幫忙。五個異能者齊心合力，還是不能推動石門。
“難道有機關？”曹方罵罵咧咧退後。
“去我認定的入口試試”，宋羽帶着隊員們把堆積的垃圾清理出去，這才能走到樓梯夾角。她擰動門把手，木門應聲而開，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斷往下的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扇鐵門。鐵門的中心位置有一塊觸摸屏，檢測到物體靠近自動開機，一道藍光從上到下掃描宋羽全身。
看到熟悉的藍光，宋羽就知道自己贏定了。
“據說，這是宋家最先進的人臉識別系統，國安級別的。”宋羽背着手，大大方方讓藍光掃描。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習以為常了好不好。
“咔。”
宋羽的話剛說完，嚴絲合縫的鐵門緩緩大開。
JS346號倉庫大門的密封性能極其優秀，經歷過特大暴雨後倉庫內部依然保持了幹爽：兩千套自動高溫的作訓服，帳篷，睡袋，五十輛裝甲運輸車，二十噸柴油，以及可供兩千人生活一年的食物和飲用水。
搶在宋寧前面拿到豐厚的物資，宋羽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走，我們用十分鐘再研究一下那扇石門。”
來都來了，不搜刮幹淨對不起一路的颠簸。
曹方輸的不甘心，正好也想再去研究一下。他拉上唐文傑，走得飛快。
“老唐啊，我看你還是認輸算了。反正輸給宋隊，不丢人的。”唐文傑被拖拽得踉踉跄跄，一路走一路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是認不認輸的問題，而是那個位置不應該放石門，更何況石門我們四個人都打不開，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曹方撲到石門上，認真摸索起來。
曹方私心裏認為，石門應該有暗鎖，只是他沒找到。
唐文傑嘆了口氣，還是上去幫忙。兩個大男人趴在石門上，四處亂摸，怎麽看怎麽猥瑣。
闵之衡目光如炬，指着石門邊緣一個小凸起，“老曹，你按那個位置試試。”
曹方後退一步，看清闵之衡指的位置後，輕輕按下。
“咔咔咔”，和太湖石融為一體的石門慢慢向左，打開一條縫，冷風才門縫裏吹出來，吹的人寒毛直豎。
闵之衡臉色大變，眼珠子也變成了豎瞳。曹方突然後悔自己的執着，猶豫道：“我們進去嗎？”
“進，為什麽不進。”闵之衡深呼吸幾口帶着臭味的空氣，矮身走進石門。
宋羽擔心裏面是實驗室，會勾起裴遠痛苦的回憶，貼心的對裴遠說道：“要不，咱們就不進去了？”
裴遠捏捏宋羽的手掌，宋羽的維護他很受用。但是吧，他不是玻璃做的，沒有宋羽想的脆弱，“沒事，能夠正視過去才能真正強大，我可以的。”
“好吧”，宋羽也知道自己對裴遠保護過度，這樣不好。但是吧，在她心裏，裴遠永遠是虛弱的要她保護才能活下去的小奶喵。
沿着臺階往下走了快兩分鐘，宋羽就看到一條純白色的充滿未來科技風的走廊，跟糧站實驗室的走廊一模一樣。備用電源被誰打開了，白色的冷光刺得人眼睛疼。
走廊盡頭的門洞開着，裏面空無一人，只留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培養皿。培養皿裏是人類的髒器和奇形怪物的動物，還有幾具嬰兒的标本，暴露出實驗室的冰山一角。
“看來，這裏是宋家廢棄的實驗室。”闵之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波動，在空蕩蕩的實驗室裏回響。
“哥”，闵徽走到哥哥身邊，擔心地仰着頭。
“沒事”，闵之衡反過來安慰妹妹，“哥哥沒那麽脆弱。”他轉過身面對宋羽，“宋隊，這個實驗室已經撤空，沒有搜尋的價值，我們離開吧。”
離開工業園時隊員們憋着一口氣，沒人開口說話。在這之前，他們對闵之衡的話将信将疑，畢竟人體實驗什麽的，離他們實在是太遙遠。可當他們見到真實的實驗室，哪怕只是個廢棄的實驗室，他們還是感到毛骨悚然。
林绾抱緊胳膊，踉踉跄跄跟前男友，眼淚成串的往下掉。闵之衡能夠在實驗中活下來，不知道吃了多少非人的苦遭了多少非人的罪。
可惡的宋家。
林绾從沒像這一刻，那麽痛恨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