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宋羽趕到時，三岔口的戰鬥已經結束，她只看到一地的彈殼，還有死狀凄慘的屍體。
“陳叔！”
“曹方！”
“闵之…”
闵之衡從建築後面走出來，龐大的身軀上布滿了彈孔，血流如注，“宋羽，你回來了。”他豎瞳裏帶着人性化的悲傷，“去看看老曹吧，他…快不行了。”
宋羽的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滞，然後呼吸便急促起來，聲音裏帶着小孩子才有茫然，“曹哥…怎麽會？”末世裏哪有不死人的，但怎麽也輪不到曹方吧？
曹方可以說是末世的幸運兒，被前女友推進喪屍堆反而因禍得福激發雷系異能，怎麽就會死在三岔口這樣一個小地方。
“為了救珍珍。”闵之衡堅持到現在全靠一口氣撐着，看到宋羽安全歸來那一口氣就散了，倒下的同時恢複了人身。
“闵大哥”，宋羽連滾帶爬撲到闵之衡身邊，發現他赤裸的胸膛上舊傷添新傷，傷口多到讓人觸目驚心。他經過實驗改造獲得了動物的一部分能力，但其中不包括快速修複功能。
看着奄奄一息的闵之衡，宋羽陷入兩難。
只需要半滴靈泉，闵之衡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
問題是靈泉太過珍貴，她不敢賭人性。
“沒事，闵之衡喝過我的血，是我的附庸。除非他不要命了，否則絕不可能背叛我。”
裴遠面條一樣軟塌塌的趴在車門上，他的話讓宋羽放下顧慮，把半滴靈泉喂進闵之衡嘴裏，同時在他耳邊說道：“我知道你醒着。闵之衡你是聰明人，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你心裏要有數。”
裴遠的對話讓闵之衡心神大震，心裏明白是一回事，裴遠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雖然三年的實驗體生涯敲斷了他的脊梁骨，但刻在基因裏的驕傲使得他從不願屈服，但……
宋羽的話是什麽意思？
嘶，宋羽給他喂了什麽？
一股龐大又溫和的能量進入口腔，沿着喉管滑入五髒六腑，身體表面的傷口在第一時間愈合結痂，被子彈絞碎的內髒也速度得到修複。他本來沒個兩三個月好不了的傷，在瞬間痊愈。
闵之衡突然明白了宋羽話裏的意思。
“謝謝”，他輕聲回應。
感謝宋羽救了他，感謝宋羽信任他。
好吧，宋羽身懷至寶，能追随她其實是他的運氣。
“走吧，我帶你們過去。曹方和駱虞都要不行了。”闵之衡站起來帶路。他離開大部隊是想去獨自療傷，沒想到遇到了宋羽，得到半滴靈泉，傷勢好了大半。他張了張嘴，想說宋羽你可以救他們，但……
“難不成你以為是無限量的？闵之衡，救了你今日份就用完了。”靈泉每日只有一滴，半滴給了裴遠，半滴給了闵之衡，确實用完了。
闵之衡的腳步停頓了一瞬，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前進。這樣才對，逆天的至寶如果無限量的話，那世界就亂套了。此時，闵之衡也明白裴遠為什麽要說那段沒頭沒尾的話，原來是給宋羽吃定心丸。
闵之衡其實很理解宋羽的謹慎，要是他有靈泉，說不定藏着掖着連妹妹也不敢告訴。人性經不過考驗，末世更是把人性的惡無限放大，他賭不起。
“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冷漠的說道，不再糾結。
宋羽快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到達隊員們藏身的小樓時，裏面哭聲一片。她四十五度角望天，把眼淚憋回去。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唐文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是小隊裏和曹方關系最好的，但理智還在，“宋隊你不要自責，這事怪不到你頭上。這筆賬，我會找宋家讨回來的。”
“小羽姐姐，是我不好。”林珍珍趴在曹方身上，哭得稀裏嘩啦，“曹叔叔是為了救我才死的……我，我對不起曹叔叔。”
林绾靠在闵徽懷裏，涕淚四流。
另一邊，駱楊抱着駱虞逐漸僵硬的身體，眼淚嘩嘩的流。他在腦子裏一遍遍回放妹妹撲過來幫他擋子彈的場景，抽噎着呓語，“小虞，哥哥說好要帶你回家的。”
陳海和褚陌靠在角落，兩個人都曲着腿，無聲的閉着眼睛。
眼看整個小隊志氣低迷，宋羽強迫自已振作起來，“我允許你們悲痛，但不允許你們沉溺在悲痛中。死者已逝，我們活着人能做的，就是幫他們報仇。”
“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讓死者入土為安。”
宋羽的話讓隊員們找到活下去的動力，大家行動起來。葬完死去的隊友，鹹魚小隊再次踏上征程。
天邊挂着最後一片雲彩，黑夜即将到來，鹹魚小隊的兩輛越野車在崎岖的路面颠簸前行。路邊的變異植物在地面投下奇形怪狀的影子，似乎是要擇人而噬。
“注意，前方有活動的物體靠近。”這次是宋羽坐的車在前面探路，她敏銳的感覺到有個快速移動的大家夥朝着車隊沖過來，“停車，警戒！”
兩輛車并排停下，隊員們跳下車。
這是一個村子的活動廣場，零碎的幾個健身設施頑強的矗立着。
“地動山搖啊，絕對是個大家夥。”駱楊感受着腳底下的震顫，啞聲道。駱虞的死讓他快速成長起來，少了玩世不恭，多了成熟穩重。
宋羽放下望遠鏡，遞給身邊的裴遠，“是一頭牛，跟小山似的，不好對付啊。”
“牛？難怪動靜這麽大。”裴遠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又遞給闵之衡。這個望遠鏡是從宋家的物資裏翻出來，有夜視功能，能觀察超遠距離。
“跑是沒用的，牛的速度和耐力不比汽車差，更何況這應該是一頭變異牛。”闵之衡放下望遠鏡，“宋隊，做好戰鬥準備吧。”
像是在附和闵之衡的話，變異牛遠遠噴出幾個火球。皮球大小的火球像炮彈一樣落到地上，砸出一個個大坑。
小苗苗伸出五條藤蔓，試圖阻擋變異牛前進的腳步。不過牛是食草動物，變異牛被捆綁住後，張開大嘴大嚼特嚼，小苗苗秒敗。
接着是二哈，它壓低上身，連續釋放重力異能。
額…目測變異牛重達兩噸，重力異能對它而言就是毛毛雨。它大力咀嚼着小苗苗掉下的藤蔓，牛眼瞪了二哈一眼。
二哈吓得夾緊尾巴，轉身就跑。
林绾和鷹大爺已經學會組合攻擊，林绾施放出一大片水滴落在變異牛身上，鷹大爺同時放出電弧。水可以導電，兩者配合把雷電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只見一個個刺目的電弧照亮夜空，“噼裏啪啦”的聲響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刺激着隊員們的感官。
“唳~唳~”
大爺我親自出馬，殺變異牛揮揮翅膀就OK啦。
林绾收了異能，得意地瞅了闵之衡一眼。
“嘶，林姐和老鷹這配合威力巨大，我猜變異牛被電熟了。”駱楊雙手叉腰，他從焦糊味裏搜索到一縷熟牛肉的香味，“也不知道，這變異動物能不能吃？斯哈~”
陳海也覺得變異牛挨不過這樣毀天滅地的大招，笑道：“哎你們年輕人就是腦子靈活，幫我想想誰跟我配合最好。”
然并卵，電光閃過後，大家定睛一看，變異牛只是被電掉一層牛毛，牛皮都沒傷到。變異牛甩甩尾巴，把電焦的牛毛撣掉。
它沒受傷，不等于不痛。
相反，電弧落到它身上像針紮一樣的疼。變異牛“哞哞”叫幾聲，低下頭，前腳刨地，這是它準備進攻的前兆。
“真是銅皮鐵骨啊！”宋羽取出西瓜刀，提醒道：“變異牛要發動攻擊了，大家散開。”
話音剛落，變異牛奔跑起來，霎時間大地都在顫抖，不遠處的一間二層樓因此倒塌。
樓房倒塌的聲音又吓到了變異牛，使得它進入了狂暴狀态。火系異能遍布全身，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奔跑的火山。
宋羽也明白了變異牛沒有被電死的原因，它本身皮糙肉厚，加上火系異能，使得這頭變異牛的耐受力遠遠超過平常水平。
“冰系，先讓它冷靜冷靜。”
鵝大爺撲棱着翅膀吐出無數冰箭，冰箭遇到變異牛的火焰盔甲瞬間化成水汽。看來，變異牛的異能等級要高一點。
這也是宋羽他們遇到的防禦力和攻擊力都排第一的變異動物。
小苗苗學乖了，這次它暗戳戳繃緊藤蔓充當絆馬索。狂暴的變異牛一時不察，被絆倒後在空中翻了個身，重重砸到地上。
“哞！”
接二連三的失利讓變異牛更加狂躁，它四蹄朝天，掙紮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變異牛沒有第一時間發動猛攻，而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瞪着宋羽他們。
“哞～”變異牛又叫了一聲，像是吹響進攻的號角，然後加速跑起來。變異牛覆蓋全身的火焰熊熊燃燒，跑動時不斷有火星掉落，點燃了沿途可以燃燒的一切。
火焰加上巨大的沖擊力，恍若魔神降臨，闵之衡都不敢掠其鋒芒。
宋羽安排其他人躲進林珍珍撐起的防護罩裏，自己握着西瓜刀迎着變異牛沖上去。
哪知道裴遠快她一步，搶在她前面直面變異牛的沖撞。兩噸重的變異牛身體龐大的跟座山似的，裴遠跟它一比就像個手無縛之力的嬰兒。
“裴遠！”宋羽大驚失色，吓得魂都沒了。
裴遠聽到宋羽的叫聲，還有時間回頭對着她微笑，“羽羽，相信我，沒事的。”
說完，他對着已經沖到跟前的變異牛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