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花釀
見二人久久未曾言語，洛堇适時開口：“這株漪蓮治倒是能治好，就是……”
“就是什麽？！”斯妲麗雅緊緊追問道，她注視着洛堇，焦急地等待對方的答案。
見洛堇一副為難的表情，半天沒有回答，而女王卻是越來越急不可耐，安缇諾雅掩下心中的震驚，勸解道：“別擔心，你如實說就好。女王不會苛待你的。”
洛堇悄悄瞥了一眼斯妲麗雅，見對方确實沒有責難之意，她斟酌道：
“請問女王，您剛剛得到漪蓮的那段時間，王國裏是不是一派欣欣向榮、蒸蒸日上，那些棘手的事務也能輕松解決？”
斯妲麗雅沉默半晌：“……确實是這樣，但你是怎麽知道的？”
洛堇微微一笑：“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漪蓮，但根據剛剛的治療，我可以推測出，這株植物應該有逢兇化吉的作用。”
斯妲麗雅不解道：“既然有逢兇化吉的功能，那它為什麽會枯萎到這個地步？”
洛堇：“所有事情總有個界限。漪蓮給你們帶來了莫大的好處，但這是有代價的。所以它的壽命會相對縮短。”
斯妲麗雅恢複了平常威嚴的模樣：“那應該怎麽治？”
洛堇猶豫再三，為難道：“漪蓮耗費壽命給王國帶來新的生機，那想要治好漪蓮，就得耗費王國的生機……”
安缇諾雅微張着嘴，完全沒有預料到是這個結果。斯妲麗雅也是半晌無言。
沉默令人窒息。
漪蓮給王國帶來繁榮，卻落得這個下場。出于報恩之心，女王也會盡力治好它，可治好的方法卻是損耗王國的生機……
一時間，斯妲麗雅左右為難。
出于私心，洛堇并不願意看到這株世間僅有的植物隕落，她嘗試着提出解決方法：
“漪蓮的盛開時間本就在前幾日，如果我現在治好它的話，它應該會立即開放，并且不會耗費多少王國的氣運。如果女王允許的話，我可以取下漪蓮的種子，嘗試培育一株新的漪蓮。”
說完，洛堇靜靜等着女王做出決定。
斯妲麗雅瞳孔裏閃爍着深藍色的幽光，過了良久，她終于開口，聲音微啞：“……那就這麽做吧。”
海底王國能有現在，少不了漪蓮。但對她來說，國家的發展遠比漪蓮重要，如果能用極少的氣運換取漪蓮的生機，就當是賠償了吧。
歸根究底，都是她們占了便宜……
洛堇克制着欣喜道：“女王高瞻遠矚！只是我能力有限，徹底治好漪蓮需要三天……”
斯妲麗雅微笑道：“小事而已。這些天你就住在宮殿裏吧。”
“多謝女王！”洛堇右手扶肩，用精靈族的禮儀表示感謝。
最後，在海蒂的強烈要求下，洛堇被安排住在她的隔壁。
夜晚的深海，伸手不見五指。
洛堇和安缇諾雅擠在海蒂的奢侈房間裏。
海蒂從貝殼裏取出一把夜明珠，塞到洛堇手t裏：“這些都給你！”
啊？
洛堇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裏一捧幾乎是完美無瑕的珠子。
說好的夜明珠是珍稀物品呢？
雖然她很想要，但出于上輩子的習慣，洛堇還是推拒再三。在海蒂堅定的立場下，她如願以償地将夜明珠收進了發簪的空間裏。
同時，為了回報，她取出了老頭戀戀不舍的酒，分別遞給安缇諾雅和海蒂一罐——
只是，洛堇看着海蒂手裏僅僅只能解渴的量，不由得讪笑。
她忘了精靈和人魚的體型差。
這罐子酒足夠精靈喝一個月，但是在海蒂手裏，看上去僅僅是解渴的量……
海蒂倒是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她晃了晃罐子，聲音清脆：“這是什麽？”
洛堇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正色道：“這是精靈一族特有的花釀。”
“花釀？”
“花釀！”
海蒂和安缇諾雅齊聲道。
海蒂看向安缇諾雅：“安姨，你為什麽這麽激動？”
安缇諾雅吃驚地注視着手裏樸實無華的罐子：“我沒想到……居然有剛出生的精靈能學會花釀……”
看見海蒂困惑的雙眼，安缇諾雅繼續解釋道：“花釀是精靈一族獨有的秘方，但并非所有精靈都能學會。在這之前，據我所知，會花釀的精靈只有洛斐斯院長……”
海蒂收起疑惑的神色，轉而自豪道：“這就說明洛堇天賦過人啊！之前你們都說漪蓮沒救了，可是洛堇卻能解決。她也會花釀！”
是啊。安缇諾雅更滿腹疑雲了。
才半歲的精靈，不僅擁有她聞所未聞的治療術，還能學會花釀……
瞥見安缇諾雅深思熟慮的模樣，洛堇趕緊打岔道：“你們不準備嘗嘗我做的花釀嗎？”
心裏還在抱怨：該死的老頭，他怎麽從來不說，自己學會的這些東西在同齡精靈裏都是不正常的！她還以為這些都是應該掌握的！
“對诶！”
海蒂迫不及待地擰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甜氣味撲面而來，罐子裏裝着晶瑩的粉色液體。
海蒂臉頰有些微紅，她低頭輕輕抿了一口酒。
清香引誘安缇諾雅暫時按下疑問。她憑空取出一個五彩琉璃杯，将花釀引入琉璃杯中，随後一飲而盡。
這味道……安缇諾雅有些驚疑不定，和她之前喝過的花釀，味道截然不同，但的确是花釀無疑……
看見安缇諾雅不可思議地盯着自己，洛堇問道：“怎麽了？”
安缇諾雅猶豫再三，終于開口道：“這份花釀的秘方……是你自己……獨創的嗎？”
如果不是因為她親眼見證漪蓮在對方的治療下得到改善，她或許永遠也不會相信，一個半歲的精靈就能做出這麽多難以企及的成果。
不僅學會了花釀，還能夠自己制造出其他味道。而且口感不輸洛斐斯院長釀造的。
洛堇挑眉洋洋自得：“是的！”
想當初，老頭還覺得她改造花釀口味的舉動是在胡思亂想異想天開。等她成功将第一杯酒遞給老頭後，對方就不說話了。
兩人交談之際，海蒂一口接着一口默默地喝着。等罐子裏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她滿臉酡紅，語調飄乎：“真好喝……”
“你全都喝完了？！！！”洛堇看着空蕩蕩的罐子，一臉震驚：“你平時沒喝過酒嗎？”
她拿的已經是最不易醉的花釀了！
“酒？”海蒂雙眼迷離，一副茫然的樣子：“媽媽說我年紀太小，不讓我喝……”
完蛋了！！！
洛堇雙手抱頭，頹廢地蹲在水晶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她居然偷偷灌醉了甲方的寶貝閨女！！！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安缇諾雅将剛倒滿的酒再次一飲而盡，不由輕笑道：“別擔心，女王不會怪罪你的。”
“真的嗎？！”洛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迫切地期待着安缇諾雅的回答。
“當然。”安缇諾雅一邊倒酒，一邊說道：“你去給女王解釋清楚就行了，她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刁難你的。”
“那我現在就去了？！”
洛堇見安缇諾雅點了點頭，然後膽戰心驚地去找斯妲麗雅了。
等她滿臉欣喜、容光煥發地回來時，卻發現安缇諾雅站在房間外的大廳邊緣，海蒂和三個陌生的男人面對面站着，氣氛有些凝重。
洛堇頓了頓，往安缇諾雅悄悄靠去。
三個男人察覺有外人到來，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視線。
洛堇緊挨着安缇諾雅，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麽？”
安缇諾雅低頭看向洛堇，指着大廳裏的三個男人：“你認識他們嗎？”
洛堇搖搖頭：“不認識。”
安缇諾雅解釋道：“他們是海蒂的哥哥，紅色頭發的叫埃爾溫，年紀最大。深藍色頭發的叫奧裏弗，是海蒂的二哥。最矮的那個叫普賽德烏斯，三個人裏年紀最小。他們平時經常因為争寵吵架。剛剛也是這樣。”
“海蒂平時都會默默等着他們吵完。但是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了，她直接插話讓他們別吵了，說她很讨厭他們吵架。然後，就這樣了……”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洛堇：“！！！”
完了。
給海蒂提建議直說的是她，把海蒂給灌醉了的也是她……
如果不是她還有用，怕是今日要命喪于此……怎麽命運就這麽喜歡捉弄她呢！！！非得讓她經歷個一波三折！！！
“怎麽了？”安缇諾雅見洛堇一副擔驚受怕的表情，關切道：“你擔心他們因為海蒂喝醉而怪罪你？”
見洛堇沒有反應，她繼續道：“別擔心，女王也被這個問題困擾多年了。如果能趁着海蒂喝醉解決，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洛堇知道安缇諾雅是為了寬慰自己，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看着大廳裏三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她還是控制不住提心吊膽。
三個男人對峙多時，埃爾溫率先開口。
他微微眯眼，溫和笑道：“對不起，是哥哥們錯了。”
埃爾溫伸手摸了摸海蒂的頭：“哥哥們以後不會在海蒂面前吵架了。”
不在海蒂面前吵，那就是私下吵呗……洛堇一邊偷瞄，一邊腹诽道。
奧裏弗和普賽德烏斯緊盯着海蒂頭上的那只手。
埃爾溫雖然有所察覺，但卻置之不理，依然溫和地笑，甚至又順着海蒂的頭發輕柔地撫摸。
普賽德烏斯終于忍不住插嘴道：“是啊，我們以後肯定不會在你面前吵架了。”
他面上笑得桀骜不馴，右手卻背在身後悄悄施法，将埃爾溫的手從海蒂頭上打落。
海蒂還深陷于花釀的沼澤，沒有發現絲毫不對勁。
“真的嗎？”
海蒂掃視着幾個人，見一直沒說話的奧裏弗也點了點頭，她下颌微揚，傲嬌道：“好吧。那我原諒你們了。”
埃爾溫滿眼笑意，剛擡起的手被奧裏弗眼疾手快擠了下去，他面不改色道：“海蒂真乖。可以告訴哥哥你喝的什麽酒嗎？聞着很香，哥哥也想喝。”
洛堇：“？？？”
啥玩意兒？
她上一秒還在為海蒂感到同情，沒想到下一秒就到了追查真兇的環節了？？？
洛堇下意識地剛想逃離，就聽見海蒂用安利愛豆的語氣興奮道：“我也覺得很好喝！這是洛堇釀的酒，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洛堇：“……”
她默默轉回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淡定望天，迎接着三人目光的洗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