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做了一個春夢,夢見我來到翊坤宮,世蘭埋怨我許久沒來看她,我倆打情罵俏起來,她勾着我的腰帶走向床帷……
醒來時,我感受到了兩頰的滾燙,回憶夢中情景,心癢難耐,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起來。
“蘇培盛!”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蘇培盛穿着宮中太監的服飾,低頭哈腰地走過來:“皇上,您醒了?”
皇上?我打量四周,這分明是在養心殿。我又重生了?這次直接重生到登基後了,只是不知是在幾年幾月。
禦門聽政時,我聽着臣子們的奏報,确定了重生的時間節點——雍正元年,我登基半年左右,也就是第一次選秀前。
下朝後,望着堆積如山的奏折,我頭又大了,重生了也免不了要為國事煩憂。好在這麽多奏折不用我一個人批,十三弟允祥就在偏殿,和我一道處理國事。有了前世的經驗,我處理起來這些奏折便游刃有餘多了,但還是折騰到了傍晚。
期間,張廷玉來了一趟,明裏暗裏提醒我要提防年羹堯、隆科多倚功造過。我敷衍了幾句。
晚膳時間,我批完了折子,打算吃些東西再出去轉轉。忽聽小廈子來報:“皇上,太後來了。”
我讓蘇培盛搬來張椅子讓太後坐下,再恭敬地行了個禮:“給皇額娘請安!”
“皇帝可曾用膳?”
“還沒,兒子剛批完折子,正打算用膳呢。”
竹息端了一碗東西放在我桌上,太後道:“天熱,我叫禦膳房做了綠豆百合粥,皇帝用些,去去暑氣。”
“多謝皇額娘。”我坐下喝粥,看到一旁的一碟醬菜,夾着吃了兩口,道:“這醬菜不像宮裏的口味,倒像是江南地方的。”
竹息道:“皇上,這是隆科多大人打從揚州給太後弄來的醬菜,說是比三必居的爽口。”
我自然知道隆科多和太後的關系,只要一想到他倆抱在一起的畫面,我就心中不悅,只是埋頭吃着。
草草用完,我起身坐在了太後對面:“皇額娘要是嫌天熱,兒子可以讓他們拿些冰,放在額娘的宮中。”
太後嘆道:“人老了倒也不怕熱,叫人放心不下的皇帝你,早晚忙着朝政的事,自己的身子要有數。”
我點點頭:“兒子知道。”
“你這麽忙着,可有關心三阿哥的功課?”
“前兩天還查問了他的功課,字是練得不錯,學問上長進不大。”
太後又嘆了口氣,偏頭道:“先帝有你們二十四個兒子,皇帝就不如先帝了。”
“兒膝下福薄,只有三個皇子,讓皇額娘挂心了。”話說出口,我忽然想到,前世我在位十三年,到最後還是只有弘時、弘歷、弘晝這三個親生兒子。
“也不怪你,先帝嫔妃多,自然子嗣多。你後宮才那麽幾個人,皇後、端妃、齊妃,她們年紀都不小了,想要延綿子嗣也難。”
我想着,要是前世沒有那碗安胎藥,沒有歡宜香,那麽華妃、端妃、敬嫔、麗嫔她們都能生下孩子了吧!我為着防一個年羹堯,剝奪了這麽多女人做母親的權利,真是不該。
“皇家最要緊的是開枝散葉,延綿子嗣,才能江山萬年,代代有人。為此才要三年一選秀,充實後宮。”太後終于引出了正題。
我心中卻想:一切的禍福、恩怨皆源于這場選秀,太後本意通過選秀來綿延子嗣,可到頭來只生下了胧月一個,其餘的弘瞻、靈犀、靜和全都是野種!更別提那些沒能生下來的了。
前世這場選秀選入的八人:甄嬛、沈眉莊、安陵容、方淳意、富察儀欣、夏冬春,還有兩個毫無存在感的貞嫔、康常在,這八人已屬衆多秀女中的佼佼者,但如今知曉未來的我對她們已經毫無期待,更別提那些我沒看上的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這一次次重生都是為了世蘭一人而來,其他人我都不顧了。
我思索片刻,道:“皇額娘也知道,皇阿瑪給兒子留下的是怎樣一個爛攤子,兒子唯有夜以繼日地勤勉,方能挽救頹勢。兒子年紀也不小了,精力有限,每日操勞政務已是筋疲力盡,實在無暇分心後宮。”
“哀家知道,只是你身為天子,延綿子嗣也是你的責任。你如今的三個兒子,弘時資質不高,弘歷你又不待見,弘晝體弱多病,皇帝怎麽也得為大清的将來考慮啊!”
這番話說得我無法反駁,我只好使出了殺手锏:“說到子嗣,兒子一直有個疑問。當年宜修生的弘晖夭折,純元難産,亦攜子而去。一直到兒子登基,中間還有十多年,為什麽就只有四個孩子出生?其中曹氏是今年才生的溫宜;弘歷是兒子在圓明園臨幸的一個婢女生的,此後她們母子一直被丢在圓明園;弘晝出生的時候,其生母耿氏早産,因而身子弱些,只能養在外頭。這算下來,王府裏長大的,竟只有弘時一人。”
太後明顯一愣,道:“華妃、端妃自不必說,敬嫔、麗嫔當年是華妃房中的人,常年受歡宜香熏染,也難懷孕了。皇後、齊妃年紀大了,其他人又不受你寵幸,難以懷孕也在情理之中。”
“兒子倒覺得,不是懷不懷得上的問題,而是生不生得下來的問題。在王府時,苗氏小産;兒子登基之初,芳貴人小産;欣常在前不久也小産。皇額娘不覺得這小産的幾率太大了嗎?”
我說的這三人,苗氏當年是側福晉,因頂撞了純元被罰跪而致小産,但純元當時不知她已經懷孕,事後也後悔不已,純元葬禮上苗氏面無哀色,還嬉笑取樂,被我勒令自盡後給純元殉葬了。芳貴人則是在我登基之初小産的,當時她攀咬到華妃頭上,背後行污蔑詛咒之事,被我打入冷宮,憑着前世的記憶,我知道這是宜修的手筆。欣常在小産估計也是宜修做的。有宜修這麽個堕胎高手在,談何綿延子嗣!
“女子懷孕本就辛苦,再加上平日裏不注意飲食習慣,難免……”
我打斷了她:“其中緣由,皇額娘應該清楚。這後宮之中,有在上位者不想讓她們生下孩子,只要有此人在一天,兒子想有個子嗣都難啊!”
太後臉上看不出變化,但我料想她心裏定是波瀾起伏,她裝起了傻:“皇帝說的在上位者是誰?”
“這點皇額娘比兒子更清楚,兒子只不過有此推測。”我不能把宜修說出來,不然這對姑侄為了保住烏拉那拉氏的後位,指不定會對我做出些什麽。不過想必她也有所警覺了,應該會勸宜修收斂些吧。
太後愣了好一會兒,嘆道:“皇帝說了這麽多,還是不想選秀。哀家知道你不好女色,罷了,哀家也不逼你了。只有一點,皇後到底是中宮,皇帝不要厚此薄彼。”
我不置可否,太後自覺沒趣,便起身離去了。
蘇培盛來禀:“皇上,皇後娘娘和華妃娘娘宮裏都派人來了,都請您去用膳,您看?”
“去華妃那兒吧!”我才不想看見皇後,我現在只想早些見到世蘭。
“嗻——擺駕翊坤宮!”
華妃站在門口,見到我來,蹲下行禮。
我快步上前将她拉起,打量起她來。她戴着藍色點翠鳳凰旗頭,華貴大方,穿一件玫紅色襖裙,豔若彩霞。她今年二十五歲,上一次重生見到她時她才二十歲,稚氣未脫,如今卻是鳳儀萬千,女人味十足,這才是寵冠六宮的妃子該有的樣子嘛!
她嗔道:“皇上一直盯着臣妾做甚?”
我笑道:“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她妩媚一笑:“皇上前天不是才見過臣妾嗎,怎麽仿佛幾年未見一般?”
我故意調笑:“哎呀,朕對世蘭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可不就是幾年未見了嘛!”
她睨了我一眼,低頭甜甜一笑,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進了殿,我聞到了一股幽香,心裏一咯噔——是歡宜香!歡宜香用的都是名貴香料,味道一直很好聞,可我聞着心裏卻是一陣難過和愧疚。
“這歡宜香……”
“皇上獨獨賜予臣妾的歡宜香,臣妾日日都用。”
我說不出像前世那樣我喜歡這個味道、只有她有這樣的話。只道:“還剩多少了?等快用完了朕再給你送來。”我心中暗想,下一次送來的歡宜香,裏面可就沒有麝香了。
飯桌上多是素菜,少有幾道葷腥,倒不似她平日的風格。
她解釋道:“近日天氣炎熱,皇上又整日忙于朝政,怕是沒有胃口吃那些大魚大肉的,臣妾便多備了些爽口的素菜。”
我含笑誇了一句:“難為你有心了,一直變着法兒地給朕準備膳食。”
我剛才吃了一碗綠豆粥,走到翊坤宮已消化了一些,當即大快朵頤起來。
入夜,我枕在她大腿上,她給我捏着肩,我惬意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起來。
“官人,這力道可以嗎?”她調笑道。
“嗯,可以,真舒坦!”
“奴家捏得這麽賣力,官人可要給些賞賜?”
我睜眼望着眼前美人,她此刻已除去發簪,一頭烏黑靓麗的長發如瀑布一樣垂下,穿着一件大紅色的睡衣,更添妩媚動人。
我笑着把她按倒:“那官人便多賞你些乾坤雨露!”
玳瑁筵中懷裏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一番雲雨過後,躺在床上,她摟着我。我不經意地說道:“剛才皇額娘來找我,勸說我要選秀來着。”
她一怔,臉上有些落寞,酸溜溜地說道:“是啊!皇上寵了臣妾這麽多年,怕是膩了吧!早就想選幾個新人進來了!”
我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什麽呢!我給拒絕了。”
她有些意外:“為什麽?”
我抱住了她,略帶寵溺的語氣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便不想讓你受任何委屈,不想讓你為了我和別的女人争風吃醋。”
她大為感動,看向我的眼中閃爍着幸福的光芒,但還是有些擔憂:“如果以後太後還是要讓您選秀呢?您拒絕了一次,總不能次次都拒絕吧!畢竟您現在是皇帝了,不比從前在王府……”
我吻住了她的紅唇,許久才松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們只管過好當下!”盡管我知道我每次重生做出的選擇都改變不了下一次重生發生的事,或許下一次重生甄嬛她們就入宮了,但我還是很享受這一刻的溫存。
次日下了朝,我在養心殿召見了江誠、江慎。
“華妃的平安脈一直都是你們給請的,她身子如何?”我問道。
“皇上放心,華妃娘娘身體一向康健。”
“若是此時不再給她用麝香,可還能受孕?”
二人俱是一愣,江誠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歡宜香華妃娘娘畢竟用了四五年了,根基受損,要想再懷上龍嗣,只怕有些困難。”
我閉目嘆氣:“若是好好調養,可以恢複嗎?”
江誠想了一會兒,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一直與湯藥為伴了。”
“你且說說,要怎麽調養?”
“華妃娘娘體內有大量麝香,首先便是要解麝香之毒。其次,娘娘宮體寒涼,需要先服用當歸、枸杞、阿膠等物暖宮。而後臣再開一張固本培元的方子慢慢調養。只是娘娘畢竟宮體受損嚴重,此後要想懷上龍嗣,還得考慮天時地利人和,急不得。”
“那朕就把為華妃調養身體的事交給你們了。這些藥方,你們不要對任何人說。”
接着,我叫來調制歡宜香的宮女,讓她在下次送去的歡宜香裏面不再加麝香,并讓她也不要聲張出去。
我知道或許下一次重生,歡宜香還是原來的樣子,但能做一次是一次吧!我不想再欺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