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波折 “他們要殺掉歲晏哥哥!”
一晃眼三天過去, 宮中使人傳話,皇帝要召見程歲晏。
從召見的時間來看,皇帝很可能要留他在宮中用膳。
浮雪得知後, 免不了有些嫉妒,“明明我師姐功勞最大, 皇帝為什麽單單見你?真是的,讓你自己去吃禦膳, 我不服!”
程歲晏笑道:“正因為雲輕功勞大, 那徐國師嫉妒她呢,必然會阻撓聖上見她。你們想吃禦膳, 我大不了帶點回來給你們嘗嘗。”
雲輕好奇道:“禦膳可以外帶嗎?”
“一般不可以, 我就和聖上說,是我爹想吃了,他肯定會給。”
——
今日程丞相夫婦均在家。到下午,有內侍從宮中緊急遞出來消息,夫婦聽罷大驚失色。
說是程歲晏酒後無狀, 惹得龍顏大怒, 聖上下令當場拘拿了他, 已經押入刑部大牢!
聖上的原話是, “讓他冷靜一下”!
是什麽樣的酒後無狀,會惹聖上如此生氣?
宋夫人一時急得六神無主暈了過去,丫鬟掐了半天人中才醒來, 又去請太醫,又端了補氣的參湯給她喝,她哪裏喝得下。
宋夫人推開參湯,一頭派人去打點刑部大牢,多多的使錢, 務必讓自己的好兒子少吃苦頭,一頭又找到程丞相,問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兒子我了解,他從小到大都沒發過酒瘋,又怎麽可能在聖上面前’酒後無狀’?一定是吃人暗算了!是誰,膽敢暗算我的兒子,我要和那賊拼命!”
“你先冷靜一下,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最新的消息說是和安平公主有關系,奇怪的是,又不說具體怎麽回事。”
程丞相本打算寫個告罪的折子遞上去,又吃不準兒子到底犯了什麽事,因此尚未動筆。
宋夫人懷疑道:“是不是賀蘭生背後主使的?”
“目前還不清楚,你不要自亂陣腳,先使人打點牢裏,能和那逆子說上話最好。”
“還用你說。還有一事,要不要告訴雲輕他們,我看這幾個孩子為人挺可靠的,興許他們有辦法和歲晏聯系上呢。”
程丞相撚着胡須,想了想說道:“先不要說。內侍給我們遞消息也擔着風險,倘若鬧得衆人皆知,容易陷他們于不利,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夫人便也冷靜了些,點頭說道:“也好。”
正在這時,丫鬟走進來,往宋夫人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宋夫人一臉古怪:“他們來了。”
程丞相一愣:“誰來了?”
“就是雲輕他們,方才讓丫鬟來告訴我,懷疑歲晏出事了。”
程丞相眯了下眼睛,一臉警惕,“他們知道了?誰說出去的?”
……
夫婦二人将雲輕四人請到廳上。
江白榆提着程歲晏的北海劍。原來進宮面聖不能帶兵器,程歲晏就把北海劍留在家中。
這會兒,四人都是臉色凝重,江白榆将北海劍放在桌上,雲輕說道:“丞相,夫人,一向安好。我們有要事相告。”
程丞相撚着胡須,面上沒什麽表情,問道:“何事?”
雲輕指着北海劍說道:“今天歲晏去宮中赴宴,久久不回,我以他的佩劍占蔔,蔔得他可能有牢獄之災。”
程丞相和宋夫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宋夫人直呼:“神了,神了!”
“夫人,到底怎麽回事?”
宋夫人剛要開口,忽然丫鬟急急忙忙又跑進來:“夫人,安平公主來了!”
她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安平公主焦急的聲音:“伯母,我是安平,我想見雲仙姑,求她救救歲晏哥哥,十萬火急!”
室內衆人皆變了臉色。
安平公主嘭地一下推開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身後追着兩個宮女。
她穿着一身繁複漂亮的衣裙,邁過門檻時不小心踩到裙角,差一點跌倒在地,浮雪站得離門口最近,扶了她一下。
安平公主看到室內衆人,松了口氣,她提着裙子走到雲輕面前,忽然一低身跪倒。
雲輕抱着胳膊,冷眼看她。
宋夫人見雲輕竟安然接受公主這一跪,唬了一跳。她身為一品诰命都不敢承受公主一跪,雲輕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宋夫人連忙說道:“公主,你是金枝玉葉,如何能跪。翠荷翠蓮,還不快扶你們公主起來!”
兩個宮女上前要扶安平公主,後者一抖肩甩開她們,說道:“你們都出去。”
宋夫人使了個眼色,她這邊伺候的丫鬟們也和翠蓮翠荷一同退出去,将門輕輕關嚴。
雲輕動了一下身體,宋夫人滿以為她要把安平公主扶起來,哪知她卻是繞着安平公主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宋夫人也終于嗅出了一絲不尋常,詢問地喚了她一聲:“雲輕?”
雲輕淡淡說道:“安平公主的高傲自大,我們是領教過的,她一進門就下跪,只能說明一件事。”
“什麽?”
“她在慚愧,或者心虛。”
安平公主臉一紅,縮了縮身體,顯然是印證了雲輕的推測。
雲輕:“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安平公主低着頭,說話有些結巴:“今天歲晏哥哥陪父皇用膳,他他他喝了點酒,就就就調戲了我,父皇知道後——”
宋夫人臉色一變,顧不上禮儀了,皺眉打斷她,“不可能,我兒不是酒後亂性的人,這其中定然有什麽誤會。”
程丞相沒有說話,顯然是贊同自己夫人的。他雖然時常罵兒子“逆子”,但孩子不至于逆成那樣。
浮雪對雲輕說道:“師姐,別跟她廢話了,我們用真言咒。”
雲輕點了下頭,浮雪便結起蓮花印,一氣呵成地對安平公主用了真言咒,随後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安平公主飛快答道:“是我,是我害了歲晏哥哥!我在房間裏喊救命騙他走進房間,然後我故意衣衫不整地抱住他!
後來其他人禀報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就讓人把他下進牢裏!”
一番話說得所有人都震驚了,震驚之後是憤怒。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程丞相都氣得臉紅了,抖着手指指着安平公主,“你,你……!”
宋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質問道:“公主,我們全家老小可有得罪過你?你為何這樣陷害我兒?你不是一直愛慕于他嗎?”
安平公主既窘迫又慚愧,滿臉羞紅,淚水奪眶而出:“就是因為我愛他,我想嫁給他!我滿以為這樣一來歲晏哥哥就會娶我,我不知道父皇會那麽生氣!”
衆人聽得俱是眼前一黑。怎麽會有人做這種蠢事!
浮雪說道:“你是想結親又不是想結仇,你就算這樣得到他,那以後成了親他也不會給你好臉色啊!你好蠢!唉,氣死我了!”
安平公主捂着臉嗚嗚痛哭,邊哭邊說道:“我變蠢了還不是因為你們給我用了那個咒語!”
雲輕捏了捏額角,真沒想到啊,啓靈咒的後遺症在這等着他們呢。
而此時程丞相終于明白,他為何始終打探不出兒子具體所犯何事,因為事涉公主閨譽,內侍們一個個都是鬼精,他們只是想結交重臣圖謀利益,又不是想死。
程丞相來回踱着步,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飛快地撫摸胡須,過了片刻,情緒平複了些,他說道:
“此事可大可小,關鍵在聖上的态度。公主,你就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回去同聖上說了實話吧。”
“晚了,宮門已經關了。”
“那就明日再說。”
“來不及了,嗚嗚嗚,”安平公主瘋狂搖頭,淚珠都被甩出去了,“他們要殺掉歲晏哥哥!”
“啊?!”宋夫人一聽這話,眼睛一翻,又要暈。修道之人多少都懂醫術,雲輕一把扶住她,食指與中指按住極泉穴稍稍輸送了點修為,穩住了她。
程丞相見妻子無事,便繼續質問安平公主:“什麽道理,聖上要殺我的兒子?!”
“不是父皇……”
浮雪叉腰說道:“喂,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啊?”
“能,能說完。”接着,安平公主飛快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程歲晏被帶下去之後,安平公主便去找她的父皇求情,父皇說她沒出息,讓她回去好好歇着,他要打坐了。
父女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安平公主又哪有心思回宮休息,心煩意亂地到處走,無意間聽到國師正叫自己的徒弟傳話給賀蘭生。
國師讓徒弟告訴賀蘭生,今夜是個好機會,教孫正巽夜審程歲晏,務必給他審出個勾結妖孽、禍亂江山的罪名,要讓他說出雲輕的目的是聚斂信衆,再造黃巾之禍!
安平公主吓得魂飛魄散,趕緊回去找父皇想要訴說此事,奈何父皇已經在打坐,打坐完就要安寝,他不願見她!
無奈之下,她只好趁着宮門未閉,跑了出來。
“獄中刑訊逼供的手段,丞相伯伯你定然比我更加了解。我真怕歲晏哥哥他遭受不住折磨!倘若罪名坐實,不止歲晏哥哥,你們所有人都會死的!”
程丞相臉色越來越陰沉,宋夫人怒道,“徐國師這個妖道!還有賀蘭生,他們敢害我的兒子,我和他們拼命!”
安平公主最後看向雲輕,懇切道:“雲仙姑,之前我對你們無禮,是我不對,我給你們下跪道歉。
可是歲晏哥哥也是你們的朋友,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定然有辦法救出他。請你們救救他!”
雲輕剛要說話,程丞相卻忽然說道:“不對。徐國師忌憚雲輕,想要挑撥離間,這倒說得通。但我同賀蘭生雖有些争鬥,還遠沒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羅織冤獄誣告帝師,此事風險極大,但凡有一點差錯,他身家性命也要賠進去。我不相信他會這麽沒腦子。
再者說,這麽重要的事,徐國師就直接和徒弟說了,還剛好被公主聽了去,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像一場拙劣的陰謀。
或許這才是徐國師的目的,他同賀蘭生一起挖了陷阱,只等我們自亂陣腳跳下去。若我們一時心急把歲晏弄出來,他不就成逃犯了嗎?”
宋夫人說道:“萬一呢,萬一賀蘭生他為了孫子失去理智了呢?他好像也只有那麽一個孫子吧?”
程丞相愣了一下。設身處地地想,若是有人無故殺了歲晏,他或許也會拼着魚死網破,給兒子報仇。
他于是說道:“便是想做,如今我們知道了,這事他也做不成了。
刑部又不是他孫正巽的私堂,我這就寫幾封手書,你放心,定教你的好兒子全須全尾地走出刑部大牢。”說着,向其他人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雖然程丞相說得胸有成竹,但宋夫人依舊免不了心亂如麻。她忽然一低身也要跪雲輕。
雲輕吓了一跳,連忙扶住她,“夫人,莫要折煞我。”
宋夫人問道:“雲輕,你們修道之人,可會穿牆遁地術麽?”
雲輕問道:“夫人,你是希望我們夜探刑部大牢?”
宋夫人眼裏含着兩朵淚花,說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派人去探望他,只是如今這形勢,我怕孫正巽有所防備,致使家奴見他不得。若是真見不到……”
宋夫人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忽然又搖了搖頭,“算了。”
“夫人不必憂心,恰好我們也要見見他。我們雖無穿牆遁地之能,但一探牢獄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