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大人嚴禁人類食用人肉，違者盡皆充為菜人，這一條禁令，你應該知道，”王婆婆一字一頓，聲音裏充滿陰鹜，“如今所有人都吃了，你們若不吃，那我們怎麽辦？”
秦樹苗目光輕蔑地掃過眼前越逼越近的人群，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挂上了春風一般溫暖的笑。
“若有一天，主人向你問起我的下落，你敢不敢拍着肚子告訴她，我在你的腹中，而且早就已經消化幹淨？”
秦樹苗的話如風般輕柔，卻不啻一道驚雷響在衆人的心頭。
王婆婆的臉上，也現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衆人這才響起，眼前的這個醜姑娘，不是那個任由他們處置裁決的小豆子，在她的身後，還有着一座他們完全無法仰視的大山。
看着衆人的腳步漸漸散亂放緩，秦樹苗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有了效果，她立刻收起微笑，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面色猙獰地說出了第二句話。
“從今天開始，小豆子與我，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的事，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看見，我們的選擇，你們最好也不要幹涉，否則的話，外面就有那麽多的妖魔，”秦樹苗又踏前一步，幾乎與王婆婆貼在一起，話語裏透出寒氣四溢的瘋狂，“那就一起死吧！”
所有人都瞬間變了臉色，全都滿面驚恐的盯着秦樹苗。
“你，你……你竟然……”
王婆婆手中拎着的後背切肉刀戳在青石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她滿面驚恐的緩步向後退去。
她身後的所有人，都帶着與她一樣的表情，緩步向後退去。
秦樹苗此時有些驚疑不定，難道真的是自己同歸于盡的狠話吓到了他們？
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
但王婆婆接下來的話，解開了她的疑惑。
“你提到了妖魔大人，竟然敢不用尊稱！”王婆婆驚恐的低喝，“你，你是個瘋子！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丢進妖獄！妖魔大人們，連菜人的資格都不會給你的！”
踏馬的，這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麽？
秦樹苗滿心地莫名其妙，但臉上卻綻放出溫軟的微笑，輕聲說道：“怎麽樣王婆婆？要不要一起去妖獄走一遭？”
王婆婆聞言，嘴唇哆嗦着，卻沒有任何回應，她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堪，此時，她已經完全不敢直視秦樹苗的雙眼，後退的腳步，也變得更加散亂。
“那麽，王婆婆，我剛才所說的事情……”
秦樹苗依然溫軟的笑着，向着臉色鐵青的王婆婆問道。
“全都依你！都依你！”
王婆婆留下一句倉惶的話後，便不再後退，而是拎着切肉刀，轉身向着自己的案前疾走而去。
其餘人也都面帶驚恐地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既然已經達到了目的，秦樹苗便也不為己甚，她也轉身回到木小豆身邊重新坐下，冷眼看着衆人各自忙碌。
只是他們的動作中，全都沒有了方才的從容，明顯還帶着不小的懼意。
身旁木小豆的身體此時已經不再顫抖，秦樹苗轉過頭看着他，他的眼神裏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好奇的探究。
“小屁孩，你怕我嗎？”
秦樹苗看着他龇牙一笑，問道。
木小豆與秦樹苗對視着，毫不退縮，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說話！”
秦樹苗微笑着提出要求。
“不……不怕！”
木小豆依舊直視着秦樹苗，終于說出話來，雖然聲如蚊吶，但語氣裏卻是極為肯定。
“可是你看，他們都怕我啊！”
秦樹苗偏過頭，目光掃過那些人。
“妖魔大人會将不敬者扔進妖獄，所有與不敬者有關聯的人都會被處死，他們害怕跟你扯上關系受到牽連，所以才會那樣，”
木小豆的聲音依然很小，但語氣依舊堅定，“我不怕，所以也不怕你。”
原來是這樣，才讓這些人對我避如瘟疫，不知道妖魔究竟是愚蠢，還是另有隐情，這樣一來，不就沒人敢舉報不敬者了嗎？
不過就現在看來，這倒是個可以利用的漏洞，只是不知道妖魔們判斷的具體标準，這個有待日後研究。
“哦？是嗎？”秦樹苗做出一副兇惡的表情，“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殺人算什麽，”木小豆對此完全無動于衷，他的關注點另有其他，“我只知道，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不吃人肉的人。”
踏馬的，連這個也能成為優點，老娘真是始料不及。
“他們都吃人肉，你為什麽不吃？”秦樹苗盯着木小豆，微笑着問道。
“小豆子，快點過來幫忙！”
一個長相兇惡的男人，突然在不遠處向木小豆大喊一聲，打斷了木小豆剛要出口的話。
木小豆聞言渾身一顫，立刻便要起身前去，卻被秦樹苗伸手按住肩膀，示意他坐着別動。
随後她便站起身來，腳步不急不緩的走到那個男人身前，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腳。
“你踏馬的瞎了？沒看那小崽子正陪我聊天解悶？幫你麻痹的忙，自己搞！”
被踹翻在地的男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抽搐，半天都爬不起來。
秦樹苗卻心知肚明，自己的那一腳已經特別注意了力道，絕不會給他造成什麽傷害，這個男人絕對是在裝可憐。
“再不起來，老娘就幹脆讓你躺個十天八天的！”
秦樹苗的聲音在他耳邊陰測測響起，那個男人立刻一骨碌爬起來，低頭垂手站在秦樹苗面前。
秦樹苗見他一副老鼠見貓的樣子，便沒有繼續出手，而是轉身回到木小豆身邊，迎着木小豆仰慕的目光龇牙一笑，邊坐下邊說道。
“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你為什麽寧死也不吃人肉？”
木小豆看着她，神色裏不知是悲是喜，秦樹苗從來都不知道，從一個孩子的臉上，竟然能夠看到如此複雜的神情。
“是我媽媽說的，”木小豆聲音很低，語氣裏充滿懷念，“她在臨死之前對我說，小豆子，以後，你寧死也不要再吃人肉！”
小豆子臉上依舊保持着那種奇異的神情，聲音恍惚卻堅定，“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吃過人肉了。”
“你……吃過人肉？”秦樹苗斂去面上的笑容，聲音不自覺的冰冷起來。
“是，我吃過。”
木小豆沒有覺察到秦樹苗的異樣，帶着奇異的情緒，他說出了一番話，讓秦樹苗的內心再一次翻起巨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