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師姐啊,能不能改天?師弟今天确實有事,實在不宜飲酒……”
看着一壇壇的仙酒被秦樹苗丢在兩人的身旁,張月白對着秦樹苗滿臉賠笑。
“瞧你那慫樣!”秦樹苗得意洋洋的瞪了一眼張月白,故作大度的揮手道,“ 今天老娘心情好,就暫且饒過你了!”
“多謝師姐!多謝師姐!”張月白忙不疊的道謝,伸袖擦了擦額頭冷汗,心底暗自慶幸。
又是十息過去了。
“你怎麽還不走?!”
兩個人異口同聲詫異問向彼此。
“你管我!”
“我想靜靜!”
兩人的答案雖截然不同,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全都是沒有營養的廢話。
“那個……師弟啊,我跟你說,你想的那個靜靜,今天不在這裏,你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好不?”秦樹苗幹咳一聲,對張月白動之以理。
“……什麽靜靜?”張月白被秦樹苗說得一愣,立馬反應過來,“我是說,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安靜一會!”
“世界那麽大,你踏馬的到處都可以去安靜,憑啥一定要在這裏?!”秦樹苗咆哮道。
“……因為,因為這裏有燈!”張月白指着頭頂樹枝上懸挂着的那一盞孤燈,急中生智憋出一個理由,“師姐,其實我有一個秘密,誰都不知道,今天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我特別怕黑……”
“我一口臭氧層子噴死你!”秦樹苗簡直要怒發沖冠,“這踏馬的滿天的月光,用來繡花都綽綽有餘,你竟然跟老娘說你怕黑!”
“反正師弟我就是怕黑!反正我今天就要在這盞燈下面站着,別的地方我就是不去!”
這十幾天的共歷生死,那一晚衆人的酣醉淋漓,讓張月白與秦樹苗以前結下的龌龊盡皆消散無蹤,此時與秦樹苗說起話來,竟也如淩小寒一般親近而毫無顧忌。
“你你你!”秦樹苗指着張月白的鼻子點啊點,終于也急中生智了一回,“這盞破燈都踏馬是老娘挂上去的!老娘就是不想給你用!”
“……”
張月白一時間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哈哈哈,怎麽樣,趕緊給老娘滾蛋!”秦樹苗掐腰狂笑,“老娘平生最恨的就是蹭我歪……那個燈光的!哼!”
其實秦樹苗在這一瞬,陡然想起了前世魯小偉天天蹭自己歪飯的事情,那也是秦樹苗第一次對宅男标本魯小偉動用暴力,一戰就将其打服,所以才有了她死到大荒世界前的那天清晨,魯小偉死活都不敢還手的慫逼樣。
其實以秦樹苗的性格,就算被人蹭點歪飯也沒啥,助人為樂的精神她也有那麽一點,可是那個猥瑣的宅男标本,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占了秦樹苗的全部網絡資源去下小電影!
你踏馬的搶了我的帶寬,讓老娘的大洋馬卡在了最後的百分之一,第二天早上老娘還拿什麽去提神醒腦?
果斷得暴揍丫挺的!
今天這情形也跟過去莫名相似,張月白你這個小白臉,你非要賴在這裏蹭老娘的燈光,這何止是蹭燈,你踏馬的這是要搶走老娘的顧大魔王!搶走老娘來之不易鼓足勇氣才得以成形的第一次約會!
這種事情如何能夠允許?!
“你挂上去的?”
張月白依然不肯退讓,竟然又讓他想出了一招,他立馬飛身躍起,摘下那盞燈就将它換了個樹杈。
“這次是我挂的了!哈哈哈!”張月白飄然落地,無恥寫滿臉龐,“師姐,請不要蹭我的燈光!”
“……你!”秦樹苗頓時目瞪口呆,“你的無恥已經深得我的真傳,佩服!”
秦樹苗當然不會就此認輸,口舌之争既然無用,她立刻惡向膽邊生,直接開啓了暴力征服模式。
“你給我好好喝吧!哈哈哈!”秦樹苗突然竄到了張月白身旁,一手用力捏開張月白的嘴巴,一手舉起碩大一壇仙酒,毫不留情的灌了下去。
你踏馬的不是好說歹說都不走嗎,老娘把你丫的灌趴下,然後扔山下去,再回來享受老娘的約會也不遲!
“啊……咕咚……師姐……咕咚……師……不……咕咚……”
雖然同為煉氣巅峰,但天賦異禀的秦樹苗,肉體力量足足比張月白大了好幾個級數,這一場霸王硬上弓,他是毫無還手之力,一壇仙酒轉眼間就被秦樹苗盡數灌到了他肚子裏。
這也幸虧修仙者氣脈悠長,這要是魯小偉那等宅男标本,估計灌到半壇就氣絕身亡了。
“呼呼……停!師姐……呼呼……別灌別灌!我自己來!”
趁着秦樹苗放開自己去取酒的工夫,張月白趕緊主動請戰,自己主動提出跟秦樹苗拼酒尚有一線生機,若是任由她這麽灌下去,自己那是必輸無疑!
“哈哈哈,早點答應不就得了!”秦樹苗喜上眉梢,“老娘也不占你便宜,咱姐倆一人一壇,誰先喝不下了就滾蛋!”
“怕你是孫子!拿酒來!”張月白把心一橫,豪氣頓生,決定拼死一戰。
于是,在昏黃的孤燈與皎潔的月光下,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開始大呼小叫的拼命灌起酒來。
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二人并不知道,從他們走上山開始,他們倆的一舉一動,便都落入了一個人的眼中。
那人便坐在功德堂那最高的那一層,斜躺在月光不及的那一個暗面,面帶笑意的看着那一盞孤燈懸挂之處。
他一身綠袍玉樹臨風,就算斜躺着,也掩飾不住那一身的出塵仙氣。
正是秦樹苗一心想要約會的對象,煉虛峰主顧大魔王。
這長長的一段距離,于他而言,仿佛就在眼前,那裏的一切都是纖毫畢現。
低低的自語聲不時響起,那聲音卻只能盤旋在他周身半尺範圍,絲毫無法傳到外界。
“咦!樹苗兒來了!怎麽走得那麽慢?去會情郎不是應該心急如焚的?莫非我沒寫清楚?”
“哈哈,小情郎也來啦!對嘛,這種速度才是心急如焚的表現嘛!”
“哎哎,秦樹苗你鑽草窩子裏幹嘛?趕緊出來啊,老子費盡心機搞這事可不是看你來顯慫的!”
“踏馬的還不……對嘛,這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樹苗!上!我來看看你們在說什麽,卧槽幹嘛轉過身去!”
“罷了罷了,看不到口型就看不到吧,哎呦,你們上蹿下跳的幹啥?”
“啊哈!樹苗兒動了!沖上去親……哦,原來是灌酒……”
低語聲至此,便再沒有響起過。
因為在他以為秦樹苗撲上去是想要親吻張月白的時候,心裏原本滿滿的興奮竟然轟然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失落與莫名的憤怒。
靜靜地斜躺在月光不及的黑暗之中,看着遠方孤燈下兩人大呼小叫的熱鬧,他陷入了久久地沉默。